见真有人在报道第一天就穿了拖鞋，童欢感叹这个人胆子真是大，她不由得多看了后桌这个男生几眼。


    男生在劳务合同的签名处写上了名字，童欢仔细辨别着，只依稀认出一个“北”字。


    男生签完一份合同的字，发现童欢还在看他，“同学，怎么了？”又举了举手里的笔，“你是着急用吗？稍等哈，我马上用好了，还有一份文件要签字。”


    “没事，没事，你用吧。”童欢没再打扰。


    等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签完了合同，公司hr又组织发了办公电脑，将各个新入职的应届生分别带着去见了各自的导师。


    童欢的导师是一个小个子女生，姓郑，说话温柔，面相年轻，耐心地带她注册了各个入职后需要使用的软件，客气地说培训期间有问题都可以问她。


    跟导师会面完后，便要去培训公司那边开始第一天的培训。


    童欢再次见到了刚刚坐在后桌的那位男生，她这才看清他不只是穿了拖鞋，身上搭配的是背心和短裤，脖子上还挂着一副头戴式耳机，肤色偏黑，无袖背心露出了他饱满的肱二头肌，眉眼很浓，看着人的时候显得很专注。


    “你好，我叫叶北书。”男生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姿态大方潇洒。


    “你好，我叫童欢，是前端组的。”


    “我也是前端欸！我叫张子怡，”童欢这才看到叶北书身边还有一个女生，她头上扎了两个发卡，其余头发自然地垂落在肩上，女生又接着说，“那我们去沃天那边吧，现在快一点了，吃过午饭赶过去差不多就两点，正好要上班。”


    童欢这是第一天上班，对程澜公司办公楼的路线还不熟，张子怡和她情况明显不一样，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和叶北书就出了办公楼到了地铁站。


    聊天中，童欢才知道张子怡秋招就已经签了程澜公司的offer，后来又在这实习了三个月，上半年为了毕业设计和论文才回校的，因此对程澜公司就很熟。


    张子怡是一个外向又热情的女生，一路上不停地给童欢和叶北书介绍着公司的情况以及在平城生活的一些生活感慨，叶北书和她聊得很来，与之相反，童欢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又是第一次到平城，她被排斥感包裹着。


    吃午饭时，她见缝插针地连续给童明发了两条消息感慨道：


    【上班第一天就下雨，我没想到公司真的有人第一天报道就穿拖鞋欸！真的是大胆。】


    【不只是拖鞋，还穿的短裤，果然程序员上班穿搭是真的随性呀。】


    过了很久，童明还是没回，童欢想大概他是还在忙着找房子吧，最近两天都是这样，发消息过好一会才回，看样子是真的忙，她又敲了一句话发过去，【你房子找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呀？】


    还没等童明回消息，童欢下午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她跟着培训公司的安排到会议室参加会议，这才知道培训期间会有多忙，两个月的技术培训，一个月的项目实战，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


    第一天上班没什么工作量，主要是开会了解培训的相关事宜，童欢和同期的同事们七点就下班了。


    她下班看手机才发现童明也是刚回消息，逐条的回复了她上面的信息，房子已经定下了，就坐等上班了，看起来他今天是忙完了。


    等到后续真正开始培训，童欢对职场的强度有了新的认知。


    她有预感上班会很忙很累，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忙这么累。


    这比她之前准备校招的行程还要满，她一天比一天下班晚，甚至比她高三还要痛苦，高三好歹有大堆现成的资料，培训期间遇到的问题她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乱撞乱碰。


    她倒是想问导师，但如此新手的问题直接问，她实在是觉得羞愧，幸好同期的同事性格都很好，遇到问题都大方地交流沟通。


    这才让她苟延残喘地活到了周末。


    理智上第一个周末她只想宅在家里休息，情感上她想出去玩，在看到童明约她去平城一些景点玩的消息后，她屈从了自己的情感。


    周末的天气很好，很适合逛公园，天空干净，云彩飘逸。


    出来散心，童欢的心情也变得舒适很多，一路上偶尔和童明唠着闲话，顺便也吐槽吐槽工作，两个人顺便又去湖上坐了游船。


    童明似乎心情比童欢更好。


    这样一圈下来，一天也就过了大半了，两个人又约着去吃饭。


    “不出意外的话，我下个月8号就要发工资了，就能慢慢还你钱了，你看看每个月还你多少钱合适？”童欢想到下个月就要发工资了，心里更期盼着，吃饭时也就顺口和童明聊起还钱的事情。


    童明只觉得刚吃进嘴里的肉不香了，他放下筷子，闷了半杯水，“这不用着急。”


    “怎么不着急呀？”童欢没注意到童明的表情，“之前还上学的时候，我没工作，你说不着急也就算了，现在我工作了，你还说不着急，怎么着？你打算让我赖账呀？”


    “也不是不可以。”童明声音低沉。


    童欢语气轻快，“当然不可以啦，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童明没接话，沉默地将烤肉翻了个面，端看着烤肉被炙烤得滋滋响，他此时竟然和食物共情，觉得童欢的话就像是烘烤的火焰一样，让人感受到疼痛。


    “那等我下个月收到工资了，到时候再说，怎么样？”童欢将烤好的烤肉夹到了童明的盘子里，扯着温柔的笑看着他。


    童明将烤肉吃进嘴里，咽下难以言说的难过，他原以为他冷静几天会有用，故意降低了联系童欢的频率，没想到自己的自制力这么弱，没几天就忍不住开始主动联系。


    只是好心情才维持了半天，童欢一句话就将他拉回了那天的那句“两清”。


    他忍不住沉默，竭力控制表情，不让内心强烈的下坠感表现出来。


    童欢还是察觉到了童明表情的变化，“怎么了？这块肉味道不好吗？”


    “没有，很好吃。”童明咽了下去，僵硬地扯出笑容回答。


    童欢不明所以，尝了一起烤出的另外一块肉，“味道很好啊，我看你那表情，还以为有多难吃呢。”


    饭桌上，童欢仍然在絮叨着工资的事情，“那到时候发工资了，我给你说哈。这可是我第一份工资呢，噢，之前实习那个不算。”


    烤肉熏出的烟雾缠绕着包裹着，童明终于开口，他将话题引到了其他方向，“阿欢，吃完我们再去散散步吧。”


    童欢专注地看着火上的烤肉，头也没抬，自然地接话，“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