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椿屈起手指抬手虚掩住唇瓣。


    既然阿散都这么说了，不如趁机先把对方吃干抹净，然后再…


    …咳咳！绝对不行，他可是一个正人君子！绝对、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至少现在不会。


    “……”


    月城椿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声线低沉而沙哑地试图转移话题，“交付身体…还是算了吧。”


    他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这种话，只好转而硬邦邦地说道，“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未免太为难了。”


    “毕竟我绝不是因为、因为想要你的身体…咳，才接近你的。”


    “即使阿散什么都不给我，我也会一直对你好、一直——喜欢你的。”


    男人无声地凝视着他，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唯独“喜欢”二字清晰可见。


    “嗯。”


    倾奇者漂亮的脸上神情认真，他依恋地看着月城椿，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话语产生怀疑。


    “我相信椿。”


    “只是……”


    人偶冰凉的手握住月城椿的手指，牵着对方纤长的手指抚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是脖颈、锁骨——直至那不会因为心跳而颤动的胸腔。


    一潭死水般的心房漾起波澜，宛如平静的海面下滚烫的岩浆在搅动他的心弦——那颗不存在的心脏，在无声地和月城椿共鸣。


    椿，又是否能感受得到呢？


    之所以会这么说。


    …只是因为，他不太相信自己而已。


    倾奇者轻声说，“可是，我也想对椿好，就像椿对我一样。”


    “我会努力学很多事情，变成一个更有用、更能帮助椿的人偶…这样的话，即使椿想要抛弃我也没有办法了。”


    “因此，我也同样愿意让椿支配我的身体。”


    人偶认真的神情触动了月城椿，手下皮肤微凉的触感也让他全身发麻，脊椎僵直。


    尤其是…对方握住了他的手腕，以至于男人的手心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人偶胸膛的位置。


    人偶的身形很单薄、脆弱。不知道是不是月城椿的错觉，他好像还能摸到胸膛上那点柔软的、小小的凸起。


    这个想法才冒出个头，月城椿就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男人脸上迅速攀上了一层红晕，他欲盖弥彰地把那只手藏在身后，指尖却鬼使神差地收紧，缓慢而微妙地摩挲着掌心。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做贼心虚似的抬起眼睛看向人偶。


    因为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抽身离去，人偶的手指还怔怔地停留在原地，语气有些不解而委屈地抬高，“……椿？”


    椿，不想要触碰他的身体吗？


    不想要，支配他的身体吗？


    “不、不是…”


    月城椿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僵硬，“那个…”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男人沉默了好半晌，在倾奇者越来越失落的目光中灵光一闪地说道，“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嗯？”


    倾奇者怔愣地看着他。


    月城椿温柔而深沉地看着他，黑曜石般的双眼融进月色，映出人偶精致的面庞，以及那双始终注视着他的鸢紫色眼瞳。


    “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阿散了。”


    “喜欢到只要触碰到你就会浑身发热，喜欢到听完你的承诺，连心跳都会不受控制。”


    “如果再站在原地的话，我一定会控制不住晕过去的…所以，只能迫不得已拉开了一点距离。”


    月城椿声音低低的，语调轻缓却带着些难以形容的认真和确信。


    “但是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阿散是知道的，对吗？”


    倾奇者瞳孔一点点放大。


    直到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将所有目光都投在他身上的月城椿一个人。


    人偶愧疚地踮起脚尖抱住月城椿的脖颈，声音闷闷地和他道歉，“……是我不对。”


    “我，不应该质疑椿对我的喜欢。”


    月城椿松了口气：计划通！


    可是青年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成功地糊弄了过去，他的猫却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试探性地询问道，“椿，可以原谅我吗？”


    乖得让人心疼。


    月城椿的心因为这句话猛地滞住。良久，他才伸出手指摸了摸猫猫的脑袋，有些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脸颊，“…才不需要原谅。”


    猫猫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像是不可思议，眼里的委屈和失落都快溢出来了。


    “我怎么可能会生阿散的气呢？”


    月城椿漫不经心地叹气，低头与他心爱的人偶对视，很自然地落下一个轻笑，“既然不生气，也就没有原谅一说了。”


    倾奇者怔怔地望着他。


    又过了好半晌，他才如梦初醒地“嗯”了一声，脸颊越来越烫。


    椿…


    怎么办……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椿了。


    “……”


    时间已经在悄无声息间进入了深夜。


    睡觉的时候，倾奇者什么都没说，月城椿却十分自然地把他的小猫抱在了怀里。


    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好像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动作。


    人偶动了动手指，还是没有拒绝他的拥抱。


    寂静的夜色中，月城椿的呼吸一点点变得平稳。


    感受到身后男人温热的气息，人偶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才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地开口，“晚安，椿。”


    月城椿半梦半醒间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男人用气息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晚安，小猫。


    -


    月城椿的作息一直很规律，生物钟也一直很准时。但第二天起来时他却发现倾奇者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阿散怎么起得那么早…


    想到这里，男人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动作迟钝地穿好衣服，扶着门框有些沙哑地喊道，“……阿散？”


    无人应答。


    习惯节能的男人下意识站在原地头脑放空，可能是因为刚起床，全身骨头都松软得像是棉花一样，让人连动都不想动。


    他的意识根本就还没有清醒过来。


    不过月城椿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会觉得他靠谱，他不靠谱的一面在懒癌发作的时候明明就格外地显眼。


    虽然美名其曰节能，但其实就是懒得动而已。


    男人叹了口气，还是努力地克服了懈怠的心理，艰难地爬到了浴室进行洗漱。


    “……”


    好不容易洗漱完了。


    月城椿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男人看起来俊美但是十分面瘫，一点表情都没有的他让人心里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刚好捧着一杯水坐在不远处的小男孩害怕地站起身来，静静地在远处看着他。


    “……啊。”看到有人的月城椿神情终于变得缓和了一点，他走过去蹲下身子，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是你啊。”


    对方就是之前陪伴着阿散的那个生病的小孩。


    他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有过一点短暂的交流…只是不知道男孩还记不记得他。


    “嗯。”


    男孩看着他，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并不讨厌月城椿，毕竟对方确实帮他找到了倾奇者，而且看起来是个很靠谱的男人。


    男孩无声地给月城椿打上了他最讨厌的“靠谱”标签。


    只是月城椿还没再多问，男孩却急促地咳了几声，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般。月城椿顿了一下，伸出手耐心地拍着他的背脊，“没事吧？”


    他一眼就能看出男孩的病…似乎有些过重了。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似乎吃药也只能多拖一会儿。


    男孩点了点头。


    月城椿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阿散呢？”


    男孩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月城椿意识到了什么，“…我说的是‘倾奇者’。”


    男孩想了想，指向不远处。


    于是月城椿便看到了倾奇者认真做饭的模样。


    月城椿大为震撼！


    他本来下意识想要过去帮忙的，但又想起来自己狗屎一般的厨艺，于是只好默默停下了脚步。


    不过……


    阿散，居然会做饭吗？


    男人心里浮起了一些微妙的好奇，以及期待。


    就算是黑暗料理也让人很想吃啊！！


    “……”


    在等待倾奇者的时候，无聊的月城椿顺便用地上的树枝和口袋里的布条做了一个小型的弹弓。


    男孩静静地看着他。


    在看到青年漫不经心地拉弓弹出去几颗石子，颗颗都正中天上飞行的鸟类时，他眼里的好奇转为了震惊。


    看到小男孩瞪大的眼睛，月城椿神情淡定且随意地把弹弓递给他，“喜欢的话就试试吧。”


    或许因为自幼就被父母抛弃，后来又被身为人偶的倾奇者捡到，小孩并没有得到过什么像样的玩具。


    所以他如获珍宝似的捧着那个弹弓，笨拙地学着月城椿的模样想要把天上飞着的团雀打下来。


    “咻”地一声，石子升上高空。


    然后急速飞行的石子啪地一下打中了他的目标，团雀直直地坠落下来，掉在了不远处。


    小男孩十分激动地跑过去捡起来。


    月城椿还坐在原地，支着脑袋夸了一句，“不错。”


    这个小男孩还挺有天赋的，起码准心不错。


    有天赋的人他见多了，男孩勉强也能算上乘。


    但是他没有陪对方玩闹的打算，最多就是坐在原地看他乐此不疲地投掷一颗又一颗的小石子，然后很平静地评价几句，“不错”“还好”“差了点”。


    其实小孩高达80%～90%的命中率已经十分骇人了。但是月城椿是天生的神枪手、A大射击部的传说，无论是射击还是射箭都是百发百中。


    即使是蒙上眼睛，面对移动的目标也依然不曾出过差错。


    在他手中，无论是枪还是箭都像是玩具一样会被轻松驯服、使用。


    可是有着这样精湛的技艺，月城椿却从不收徒。


    …


    见二人相处得其乐融融，倾奇者走过来蹲在月城椿旁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他在玩弹弓，我在看他。”


    月城椿很自然地回答道，青年垂眸看着他的手指，检查了一下没有因为切菜用刀产生的伤口之后就有些期待地沉吟道，“阿散……会做饭吗？”


    “嗯。”


    倾奇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一点点，可能做得很一般。”


    月城椿摇头，看着人偶说道，“没关系，阿散已经很棒了。”


    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可爱的小猫！


    倾奇者羞涩地抿了抿唇，他低下头，忽然就看到了月城椿身边的木制弹弓，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个东西就是‘弹弓’吗？”


    月城椿点了点头。


    他把人偶搂进怀里，一只手搭上他握住弹弓的手指，散漫而轻松地开口，“阿散想学吗？”


    男人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倾奇者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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