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子剑07

作品:《神颜惑众【快穿】

    万寿节,取万寿无疆之义,是天子的生辰。


    还有半月就是万寿节了,这是天子掌权后的第二个生辰,祝寿的折子如雪花般送来了。就算这贺寿文云霞满纸,几十篇看下来却也已经足够使人感觉不耐烦了。


    有清渺的箫音响起,元彻停下笔抬头去看,朝露正站在窗沿处吹箫,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衣,衣服下摆是银色的暗纹,腰间系了一根浅绿色的络子,她今日没有束发,只是任由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没有半点珠饰,却衬得黑更黑,白更白,不似人间颜色。


    朝露注视着窗外,纤长的睫羽像是翩跹的蝶,那只玉白通透的洞箫抵在她的唇上,越发显得她红唇娇艳,纤细的指尖在洞箫上翻飞,便有乐曲从间流淌而出。


    很难用形容词去形容的曲子,元彻只觉得宁静,思来想去也只能夸一句好,不是说不出华丽的辞藻,只是听着那曲子突然就不想这么说了,一曲终了,朝露回头冲他一笑,于是连那个好字也说不出了。


    见他目光灼灼,朝露捏着玉箫向他走近,她弯下身子任由元彻在她的侧脸上印下一吻。


    元彻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唉,还是小露心疼我,这折子看得我头痛。”朝露闻言双颊泛起了红晕。


    “这万寿节只能从简办了,我可真想晚上和你一起溜出去玩啊。”元彻笑眯眯的看着朝露又补上了一句“像我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小孩和监护人?


    朝露略有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她将洞箫随意的一甩,那洞箫就消失在空气中了,“可以提前一天晚上偷偷出宫玩一玩。”


    元彻看的眼瞳一缩,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我就知道小露儿对我最好了。”


    看着他难得放松喜悦的神情,朝露也把心里那点子别扭抛在脑后了。


    “这来贺寿的人你注意些,先帝荒淫无道,怕是有不少人生了不臣之心。”她转移话题道。


    元彻闻言正色道:“我知道。”接着叹了口气,“若真的有人带大军攻城,也实在是无法,北地西凉民风彪悍,这些世家门阀养的僮客又哪里能与之媲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吧。”


    “总也不会让你死的……”朝露静静的看着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刚想说话又闭了嘴。


    “……我突然这么想起太后今天找我,你继续批奏折吧。”她没等元彻回应就匆匆离开了。


    元彻的笑容淡了下来,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朝露离开的地方,半晌才准备拿笔批奏折。


    这笔拿了几次都没落得下来


    还不够……


    还不够,朝露。


    从张俭的书房走出,景澈看了看天色,准备去茶楼休憩一下再回府,却被叫住了。


    “景贤婿留步。”景澈转过身就看到了张俭满脸横肉的笑脸,本是外貌协会的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客套:“……岳父。”


    “今夜留下来,有人献了坛好酒来,咱们不醉不归。”


    景澈思称了一下:“也好,多谢岳父了。”


    张俭的笑意更大了:“爽快。”


    这天夜里,景澈坐在张俭的右下方,对面坐了个看着凶悍极了的男人,他叫张勇,是张俭收的义子,他面上有一道疤痕,从鼻梁横跨了半张脸。


    景澈起身:“在下在这敬大家一杯。”


    张俭哈哈大笑起来:“贤婿敬的酒怎么能不喝。”


    景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婿先干为敬!”喝完还将酒杯一翻。


    却听的一声冷哼,抬眸一看,是张勇。身为武将的他一直看景澈不顺眼:“就这一小杯?”


    景澈只是轻笑,似乎没有将张勇放在眼里:“哦,那张将军想要某喝多少?”


    张勇看他如此更是气愤,他指着桌上的酒坛道:“这不得来个一坛?”


    景澈淡然一笑:“若是如此,在下便依将军。”他将一坛酒挪至身前,换了个酒盏,伸手拿过酒坛,斟满。


    “请张将军满饮此杯。”景澈说着喝光了这盏酒。


    张勇冷哼了一声,跟着也喝完了一盏酒。


    景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多谢将军赏脸。”说完就将酒坛举起,一饮而尽。


    众人鲜少见文人有这般姿态,一叫好的也不在少数。


    景澈放下酒坛,并没有看上座的张俭一眼:“既然今日大家都在,那不如让在下出个对联,如何?”


    众座的都是不通文墨的武将,也不太懂对联这种东西,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也没见张俭制止。


    “那我便抛砖引玉,先出上联,望各位能够对出下联。”景澈轻咳一声,自顾自道。


    众人皆沉默不语,张勇更是低下了头,他最讨厌这些东西。


    “请问诸位,''''''''水本无愁因风皱面''''''''这句话,该如何解?”


    无人应答,最终是张俭出来打了圆场:“贤婿,他们都是粗人,不懂得这些丹青墨色,咱就放他们一马,喝酒喝酒。”


    张勇本想开口说比个武,却在张俭一个瞪视下悻悻的闭了嘴。


    景澈将这一切记在了心里,就顺着台阶下了:“既然岳父大人发话,那小婿自当遵从。”


    一时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景澈已有半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被推进了怀里,他忽的惊醒,定睛一看是位皮肤白皙的女子,她穿的极少,扭动着身子想要缠上景澈。


    “哎呀。”那女子被轻轻推了一把,就发出了一声娇呼。


    一旁的武将大笑着来揽她,“景贤弟这是怕娘子了。”那女子作势倚在他身上,媚眼如丝。


    景澈并不否认,只是拱手告罪:“在下醉了,要回府了。”


    张俭并不在意,拉着个女子上下其手,只是朝景澈摆手,意思是同意了。


    景澈合上了门,门内奢靡腐烂的场景被隔绝了,他被冷风一激,只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他迈步出了张俭府,“回吧。”


    回到家里,张嫣正要睡了,她见景澈衣衫有些松散,只是一笑也没多问,只是道了一声夫君回来了,就自己睡了。


    景澈也觉得酒意又泛了上来,略一擦洗也跟着睡了。


    万寿节前一周,阿史那太妃薨。


    帝大悲,罢朝三日,追封其为慈懿皇后,独葬于西陵。


    暮色苍茫,日色西斜,城外长着连绵的树林,光秃秃的,一眼望不到头,不知哪飞来一对鸟儿,比翼双飞的回家去。


    玄衣男子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城墙侧门出来了一行人,也是一身黑衣,胸口佩戴着朵白花,他将视线移向了那尊古朴的木棺。


    那里装着他的母亲。


    身后传来了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元彻没有回头,他放空脑子,目光没有离开那行人。


    有温热的身体倚进他的怀里,元彻嗅到了浅淡柔和的香气,他眸光微动,收紧了双臂。


    两人在城墙上相拥。


    直到一行人消失在可见范围,元彻才将视线收回,他抵在朝露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原以为我不在意的。”


    朝露在他身前扭转了一下身子,两人面对面,她感觉自己被温柔的护着,城墙上的风很大,也有些刺骨,但这都被元彻驱散了,朝露抬眸,她抚上元彻微红的眼角。


    也许元彻的确能将情绪掩饰的很好,但他这一刻是真的难过。


    元彻勉强勾了勾唇角,将手附上了朝露搭在他脸上的手,他的手很冷,手心出了一层湿汗,“心疼我?嗯?”


    朝露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他,元彻几乎能看见她细腻皮肤上细微的容貌,他盯着朝露莹润的朱唇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朝露只觉得眼前一黑,有湿润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唇,她只觉得腰间一软,原本被按住的手被松开了,有一股力道按住了她的后脑,腰肢也被握住了,鼻腔里满是元彻身上的龙涎香的气味。


    脑子一片空白,朝露发现对方似乎越来越用力了,她觉得眼前一片朦胧,恍惚间看到了莹润的水光,有呢喃声从两人相接的唇间溢出。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朝露阖上了眼眸,双手攀上元彻的后背,他浑身一僵。


    这回是真正的相濡以沫了。


    踏着夕阳,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们正要回家去。


    元彻抽了个绢布,勉强借着耳扣将朝露的脸挡了起来,“真该带个幕帘子出来。”


    他有些吃醋,才进城没多久,这回家的百姓每一个不看朝露的,男女老少,甚至还有绕一圈再次装偶遇的,朝露倒是不觉得什么,刚刚更进一步的元彻都要酸死了。


    “嗯嗯。”朝露任由他捣鼓,闻言弯起眸子笑着应声,明明已经挡了半张脸,只看着她这对笑眼,依旧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美人,还是大美人。


    元彻伸手去拉朝露,他见缝插针将手指插进了朝露的指缝,朝露顺着他的意思也收紧十指,两人十指相扣。


    “以工代赈这法子好,如今这南华城的百姓脸上可算是有活人气了。”


    又走了一段路,虽然看朝露的人依然很多,但元彻觉得自己可以忍受。


    朝露打量着迎面走过的百姓,见他们脸上总算是少了不少愁苦的死气,不免为元彻感到高兴,当然她忽略了那几个已经从她面前走过的熟面孔。


    “这法子还是景澈,咳,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他提了不少法子,我看能用就用上了。”


    朝露迈步错开了一个小坑,“景家?”


    “应该是的,景家有个庶子就叫景澈。”元彻回道。


    “恭喜陛下喜得良臣。”朝露笑意盈盈道。


    元彻没有告诉朝露的是,他感觉景澈并不懂政务,他更像个商人。


    不过看他知无不言的样子,虽然心底仍有防备,元彻依旧把他当忠臣看了。


    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天际,今日的月亮格外的暗淡,不知哪来的乌鸦低哑地叫着,农户的房子里传来一声咒骂。


    荒芜的乱葬岗上凌乱的散着骨头和尸首,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有一处鼓包隆着。


    没有墓碑,不知生前姓甚名谁,现在也只能是‘无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