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笙赶到警察局时,王警官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玩手机。他四肢健全活蹦乱跳，岑笙看得特别欣慰。


    “王哥？”


    听到岑笙的喊声，王警官立刻站起来。他很激动,像是等到了救星,直接将手机怼到岑笙眼前。


    “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岑笙沉默一瞬,“未成年人不可见的图片和视频。”


    王警官在屏幕上乱戳，打开一条视频。


    “啊——”


    带着哭腔的叫声，从手机里传出来。大庭广众搞瑟瑟,岑笙脸颊涨的通红。


    他一把抢走手机，将视频关掉。


    “不用这样,王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手机上显示的特殊内容，只有你一人可见，其他人只能看见非.法网站。”


    其他警察也不是猜不到这种可能,但这事太离谱,他们不相信。


    终于碰到一个知己,王警官特别开心,给了岑笙一个熊抱。


    “好兄弟！楼下新开了一家咖啡店，你要不要去喝一杯拿铁？”


    警察局楼下哪有咖啡店，王哥又开始说胡话了。


    岑笙掏出小本，边记录边问：“别焦虑，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你有没有尝试过文字和图案？”


    “有,没用。”


    “你比划我猜？”


    “手势也不行。”


    岑笙跟着王警官，进入空闲的休息室。


    打开手机录像，将手机立在桌上。岑笙反锁好房门，对男人笑了笑。


    “不急,王哥。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做简单的选择。如果这样都不行，你就回答是或不是”


    年轻侦探的笑容温柔可靠，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信任他依赖他。想起好友这些年侦破的案件，王警官逐渐放松下来。


    “在你眼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主要是文字还是图案？”


    “图案。”


    岑笙快速记录，“静态图片、动态图片、短视频、长视频、类监控画面？”


    “都有，在变。”


    “随时间变化？受你影响变化？”


    “都有。”


    岑笙抬眸看向他，“你在手机上进行不同操作，点进某一个地方，会弹出图片。进入另一个界面，会出现监控画面？类似于玩游戏？”


    王警官双眼一亮。


    岑笙心中了然，“上面的内容，让你感到恐慌、愤怒或者焦虑？”


    “对。”


    “内容主要为人、动物、鬼怪、还是怪物？”


    “不确定，看着像人。”


    “他和屏幕外的你有互动？你认不认为他能看见你？”


    王警官摇摇头。


    “你以上帝视角观察对方，并不觉得他会对你产生威胁。你是警察，之所以感到恐慌焦虑，是认为他会伤害到人民群众？”


    “对！我的笙，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王警官憋了一晚上，到处跟人说胡话，现在终于碰到一个能帮他的朋友。


    他过于激动，当场给岑笙和老婆发了个红包。


    这是他的习惯，一开心就给老婆发红包，让老婆跟着一起开心。


    给岑哥红包，是感谢他的帮助。


    抬手示意好友冷静，岑笙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哥，你能不能形容，画面上的人在做什么？”


    “试过了，不行。”


    “好，我举例你喊停。盗窃抢劫、□□、囚禁、强.奸、贩.毒、杀人、预谋杀人或强.奸、自杀、计划自杀、进行某种仪式……”


    “咯吱咯吱——”


    一直很专注的王警官，忽然做出咀嚼的动作。


    他嘴里没东西，又咬的很用力。即使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牙齿碰撞声都清晰可闻。


    “他在吃人？”


    岑笙推推金丝边眼镜，“误入那个网站后，你手机弹出一个类似于竖屏游戏的界面，上面有一个人正在吃人。通过操纵界面，观察他的生活，你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可以确定他是一个尚未被警方逮捕的食人魔。”


    “根据你多年的从警经验，你认为这人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他已经杀死吃掉几名受害者，并且随时会对其他人下手。”


    笔尖轻点纸页，岑笙略微思索，“你从没遇到过这么离奇诡异的事，你想去抓捕那个食人魔，又担心这是陷阱，怀疑这是恶作剧。”


    “网址是我发给你的，你觉得我或许会知道一些信息。很可惜，查出这个网址的朋友，并没有类似的遭遇。不过不用担心，王哥，你是我朋友，我一定会帮你。”


    将本子放回挎包，岑笙扬起嘴角，对男警察伸出手。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要是不上门确认情况，你心里一定会一直惦记。王哥，我们一起去抓犯人，怎么样？”


    在王警官的记忆中，他的这位侦探朋友，脸上经常带着温柔又坚定的笑容，仿佛永远胜券在握。


    岑笙总能给人很强的安全感，他刚来几分钟，王警官一直紧绷的神经，就彻底放松下来。


    “谢谢笙哥，改天请你吃烧烤！”


    用力握了握岑笙的手，王警官越想越开心，拿起手机又给老婆发了个红包。


    ————


    岑笙今天来警局，是为了帮警方检测蛋挞。在王警官的带领下，他走进了局长办公室。


    新上任的局长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容貌并不柔美，留着干练的短发，表情很少，眼神冰冷犀利。


    高高竖起的衣领处，隐约能看见一道狰狞的刀疤。动作间，会露出手腕处的伤痕。


    她长相平凡，是生活中随时可见的中年妇女。但气场很强，坐在那，就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剑。


    四目相对，女局长嘴角勾了勾，似乎笑了一下。


    “岑侦探，坐。”


    最近警局事情太多，女局长很忙，视线一直在岑


    笙和电脑屏幕之间移动。


    礼貌性客套几句，她直接将提前准备好的蛋挞，推到岑笙面前。


    “这是在食人案的罪犯家中，搜出的蛋挞。天气炎热不易保存，蛋挞已经变质。我准备三份，第一枚常温储存，第二枚冷藏，第三枚冷冻。”


    女局长话很少，她双手交叉，眼中隐隐流露出探究，“请。”


    岑笙从挎包里掏出《温暖的世界》，对着第一枚蛋挞按下去。


    “滋——”


    在精装书的封面，接触到蛋挞的瞬间，安静的办公室里忽然响起细微的异响。


    王警官一愣，女局长眯起眼睛。


    岑笙用力往下按，随着他的动作，房间里的滋滋声越来越大。蛋挞像是被书页灼烧了一般，不断冒出黑烟。


    等了几秒，岑笙翻出一条开光的念珠，按在蛋挞上。


    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


    他先后试了几个道具，还让藏在胸口的容冶，出来看看情况。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蛋挞里的东西可能不是鬼，而是异世界生物。


    跟女局长沟通过后，岑笙拿着《温暖的世界》，狠狠拍向第二枚蛋挞。将蛋挞彻底碾碎，连碎渣都没有放过。


    下一秒，精装书开始发烫，空白的纸页上，缓缓浮现出一段段文字。


    【低级白眼巨蛾的卵】


    【姓名：未知】


    【危险等级：极高】


    【攻击力：无】


    【出自：《异界降临1：白潮》】


    【感化方式：物理感化】


    【还没来得及出生，就被生生碾碎。它只是一枚虫卵，没有思想听不懂人话，或许只能物理感化】


    “有什么发现？”


    女局长朝着书页看了一眼，只看见有一大片空白。


    岑笙将剩下一枚蛋挞，递到女局长面前。


    “蛋挞里有一种特殊的虫卵，很细小，肉眼不可见。不能被消化，会寄生在人体内。那些人变成食人魔，可能就是受这种虫子的影响。”


    女局长皱眉看着蛋挞，“能确定是什么虫么？”


    “不能，我也没见过。”


    “有没有更有效的检测办法？”


    岑笙摇摇头，现在他确实没头绪。


    既然是《异界降临1》里的怪物，林钧启应该知道怎么对付。忙完这边的事，他就去问问。


    正好林哥那边还有不少好东西，他去拿……去换点。


    与此同时，正在瞭望塔里训练的林钧启，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好像有什么人在惦记他。


    ————


    岑笙下午还要去精神病院，时间很赶。


    他没让王警官请客，随便吃了个汉堡，就和他一起赶往城西。


    这件事实在太离奇，王警官怕遇到灵异事件，他们两人对付不了。保险起见，他特意去应南寺找了个外援。


    外援是一


    个年轻和尚，不到三十岁。白白净净眉清目秀，长着一副讨人喜欢的笑脸。个子不高，刚到一米七。


    玄礼和尚最近在修闭口禅，随身带着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止语’


    他不能说话，省了很多客套。和岑笙互相行礼，就算打过招呼。


    王警官怕打草惊蛇，没有开警车。


    下了出租车，岑笙蹙眉看向眼前老旧的小区，“王哥，食人魔那边什么情况？”


    王警官掏出手机看了看，“在吃饭。”


    “吃人肉？”


    “对。”


    “人肉？！阿弥陀佛……”


    岑笙一愣，诧异地转头看去，“您不是在修闭口禅？”


    玄礼和尚懊恼地捂住嘴，用力拽拽腰间的小木牌。


    穿着便衣的王警官，凑到岑笙耳边解释，“我之前见过玄礼和尚，他是个话痨。别的僧人在静心，他拉着香客聊天。和我们一起出任务，他和罪犯聊了两个多小时的天。他师父嫌他吵，让他修闭口禅。”


    “他人挺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多。现在他开始修闭口禅，就不那么爱说话了，只是偶尔控制不住。”


    岑笙：？


    闭口禅还能这么用？


    玄礼和尚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枚树叶，用嘴唇含住，手动封嘴。


    小区很老旧，远离主路，也没有多少住户。楼道里安安静静，听不到半点声响。


    恍惚间，岑笙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殷荷小区。


    王警官时不时低头看下手机，三人离得近，岑笙和玄礼和尚都能看见他的屏幕。


    岑笙余光看见小和尚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欲言又止。


    不能说话，可把他憋坏了。


    王警官放轻脚步，率先上了五楼。


    他正要敲门，岑笙忽然拉过一旁的玄礼，让他对准猫眼。


    挪到门边藏好，岑笙敲敲门：“施主，小僧路过，发现你这里煞气很重，施主是不是遇到了麻烦？家里是刚刚死过人，还是出了不干净的东西？”


    502号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猫眼一暗，有人正在往外看。


    岑笙拽了玄礼一下，小和尚配合地张开嘴，跟他演双簧。


    “阿弥陀佛，施主你家血腥味很重。小僧看见有枉死的灵魂在游荡。所以过来看看，需不需要……”


    岑笙话还没说完，防盗门猛地打开。


    玄礼被撞到鼻子，疼得弯下腰。沾满鲜血的菜刀落下，直直地劈向小和尚的光头。


    岑笙反应很快，他一把拉开玄礼和尚，举起《温暖的世界》格挡。菜刀砍在精装书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封面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开门袭击玄礼的人，是502号房的住户。


    男人脸色惨白，瘦得几乎皮包骨。他手持菜刀，表情狰狞恐怖，嘴边还残留着碎肉。


    发现门外居然藏着三个人，男人双眼血红，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


    “你们也是来杀我的！我已经认输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王警官护住玄礼和尚，掏出手.枪对着男人大喊，“放下武器，不许动！”


    “我不玩了！我再也不玩了！求求你们，别再纠缠我！我认输！”


    男人根本听不进去王警官的警告，边喊边疯狂挥舞菜刀。


    岑笙侧身躲开，泛着寒意的血线从他胸口涌出，眨眼缠绕住男人的手腕，钻进他的皮肤里。


    男人手臂瞬间失去力气，他手一松，菜刀掉落在地上，岑笙立刻将菜刀踢到一边。


    容冶没显形，王警官看不见容冶和血线。


    玄礼和尚错愕地盯着男鬼，一手紧攥着小木牌，一手用力捂住嘴。


    和王警官预想的不同，男人只是普通人，不会什么特别的本事。不需要岑笙帮忙，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制服。


    岑笙赶时间，他下午还要去精神病院，给岁岁看爸爸。


    和王警官打过招呼，他率先进入502号房搜集线索。


    会让人变成食人魔的蛋挞，是白玉京成员分发给路人的。这件事背后有白玉京的影子，岑笙找的很仔细。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只有五六十平。男人生活一团糟，屋内凌.乱不堪，地上堆满垃圾，很多东西都在明面上摆着。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垃圾的酸臭味。岑笙掩住鼻子，呛得直皱眉。


    他绕过爬满蟑螂的披萨盒，顺着血腥味来到卧室门前。


    强烈的尸臭味迎面袭来，岑笙屏住呼吸，推开虚掩的房门。


    三具看不出人形的尸体摆在地上，它们身体残缺，姿势扭曲。腹部破开一个大洞，内脏全部被人掏走，只剩下一个空洞。


    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在尸体上蠕动。像是老式电视机上，闪动的雪花屏幕。


    这些就是食人魔最近吃的食物。


    岑笙粗略地看了看。


    两个成年女性，和一个孩童的尸体。


    不远处的书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工作。电脑屏幕上，是两个跑步的Q版小人。


    岑笙记得男人刚刚发疯时，一直在喊，“我不玩了，我认输！”


    他凑到电脑前仔细察看。


    这好像只是可爱风的跑酷游戏，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长时间没人操作，男人操控的卡通小人啪叽一下，掉进了坑里。


    坑底有一根尖刺，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被尖刺贯穿身体，屏幕内弹出一个小哭脸。


    【游戏结束，是否开启新一轮游戏】


    【是/否】


    【10、9、8、7……】


    担心破坏现场，岑笙没有动电脑。


    倒计时结束，界面出现新的提示。


    【玩家登录中——】


    【玩家登陆完毕】


    【请选择存档】


    紧接着，游戏跳回到主界面上。


    【开始新游戏】


    【读取存档】


    【结束游戏】


    是很常见的游戏界面，岑笙没看出什么问题。


    王警官是在手机上，看到的食人魔信息。里面不仅有图片、视频，还有类似于监控的画面。


    岑笙进屋后就在四处查看，并没有发现监控。


    容冶觉得男人有问题，正飘在王警官身边，不断催眠控制男人，想从他口中问出一些线索。


    有些监控安装很隐蔽，肉眼很难看见。容冶是鬼，能飘能穿墙，岑笙准备一会叫容哥过来找找。


    “咚！”


    岑笙正要去其他房间，一旁紧闭的衣柜里，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敲击柜门。


    “咚——”


    “咚——咚——”


    敲击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攥紧《温暖的世界》，岑笙缓缓拉开柜门。


    柜子里藏着一个男人，他脸色惨白，几乎瘦的皮包骨。


    男人抬起头，惊恐地看向他。


    四目相对，岑笙大脑嗡的一声。


    这人的长相，和502号房的住户一模一样！


    他就是刚刚拿着菜刀，劈砍他们的男人！


    可如果他才是食人魔，被王警官拷住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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