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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礼告诉藤原薰，等藤原辉也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她就回东京陪爷爷奶奶一段时间。


    可能暂时不会回宫城了，也可能要转学。


    藤原薰有些吃惊：“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就帮你去拒绝掉，不要勉强自己，世礼。”


    世礼罕见地没有纠结。


    “说完全不勉强的话也很假吧，”她故作轻松般笑笑，“可是妈妈，我已经决定好了。”


    “爷爷奶奶都八十几岁了，身体也不好，这次过后也很难恢复元气，”她看着地上的小石子，用脚尖去推了推，“他们把我养大，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他们。其实不是没想过躲在妈妈后面，让你去替我拒绝，这样就显得我没有过错……但是，不行。”


    “也不能总是这样，心存侥幸和逃避吧。”


    这十几年爷爷奶奶承担了一切，没有他们，世礼和藤原薰不会比现在更好。


    虽然有一点过于管教和控制欲，但这一头的另一端寓意为“爱”。


    世礼就算喜欢在宫城的一切，也无法毫无芥蒂地抛下两个老人转身就走。


    藤原薰抿抿嘴，僵硬的嘴角向上勾了勾，复杂道：“没想到这次是你帮了妈妈。”


    她愿意做老人的女儿，但要真正的融入是不可能了。


    于是只有世礼。


    “嗯！”世礼去抱住她，“我也长大啦。”


    不过，藤原薰有点迟疑：“那你朋友还有……小彻那边……？”


    “啊，这个不用担心——就是阿彻让我下定决心的。”


    世礼还记得昨天在医院和及川彻通话时，后者听到那个问题的反应。


    只听见及川彻凝重道：“不是吧，世礼你想跟我分手吗？而且还是我说想和你约会之后！不可以哦！！”


    世礼被呛得咳嗽：“你想到哪里去了！”


    及川彻无辜道：“昂？可是依照你的性格，和我分手后觉得太尴尬然后逃回东京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嘛。”


    世礼哽住，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是自己做的事。


    特别是遇事不决就先逃避什么的……风味也太正了。


    但这次世礼是认真的。


    她跟及川彻说了几句前情，还有纠结的抉择。


    及川彻沉吟了一会，才正经地回答问题。


    他说：“我也想你留在东京。”


    世礼：“可是我们……”还在交往。


    “首先，有个词叫异地恋，”及川彻缓缓道，“其次，目前看来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整个高中都在东京嘛。毕业后不管你是打算上大学还是工作，变数那就可多了，我们也一定可以距离意义上的在一起……虽然可能会多花一些精力。”


    他毫不动摇，趁着机会自信道：“我倒是不觉得会对恋爱有什么影响哦，我们肯定会在一起到九十岁。”


    世礼觉得自己怎么又要哭了：“但是不想你难过……”


    “所以你就让自己先难过啦？”


    及川彻浅浅的叹气，“唯一能让我难过的也就是世礼变心了，但我长得帅又专一，怎么也不见得你会移情别恋啊。”


    世礼：“我还没完整看过你的比赛。”


    及川彻：“那你就多回来玩儿，也对——！我可是要目标打进全国的，你在东京的话，我的动力就更足了。”


    到这儿世礼已经憋不住了，又开始稀里哗啦掉泪珠，她说：“以后你每场比赛我一定回来……”


    “练习赛就算了，IH和春高来赛场上找我吧，一路把我目送进全国。”


    及川彻放起大话来自己都笑，要是队友在这里，肯定要怒骂他又在吹牛了。


    不过他这么说，权当安慰世礼，也就没当真——结果怎么也没想到，世礼后来真的做到了这个约定。


    掐科打诨到此为止，也该说说正事了。


    “所以世礼，我不会怪你的，”及川彻道，“我不想你留有遗憾，以后一想到爷爷奶奶，心里还有愧疚。”


    他觉得那才是会插在他和世礼之间的刺。


    打电话时及川彻正在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闷闷的声音确实是头埋在枕头里发出来的。


    挂掉电话，及川彻把枕头扔在头上，面朝下趴着，大有种憋死自己的趋势。


    过了好一会，他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及川彻拖长声音：“其实……我也舍不得啊。”


    “但是。”


    “我是个男人诶。”


    及川彻翻了个身，这下是面朝天花板。


    他抬起胳膊打在额头，接着自言自语：“……我去，刚刚我也太酷了。”


    .


    等藤原辉也的葬礼告一段落，奶奶的病情也稳定下来，世礼和藤原薰回宫城办需要的手续。


    比如转学……和道别什么的。


    她们时间有限，先做完了正事，藤原薰就让世礼自己去安排了，她则是和及川静子再待会儿——世礼在东京的话，她的工作重点也会转过去，更别提本来后续就有个展在东京，只是一直在协商时间。


    这一天刚好是工作日，世礼午休时进了学校，找到理绪和一花。


    期间她们有用群聊偶尔聊天，她们多少知道了些世礼的情况。


    因为能线上聊，平日周末假期也肯定会互相约好，也就是学校里见不到而来，反而对她们之间的影响不大。


    但依然还会有些遗憾。


    理绪抱着她：“以后有新朋友了，不要忘记我们啊。”


    世礼对自己的社交技能没有丝毫自信：“也、也不太可能吧……？”


    一花失笑道：“要对自己有信心呀，世礼。你变化很大的，已经和第一学期时不一样了。”


    “让我再捏捏脸，”理绪道，“我一点点喂出来的脸颊肉呢……哎！三、二、一，把你的泪花花给我憋回去。”


    世礼瘪着嘴，毫无形象地呜咽了一声。


    “没有比你们更好的朋友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张嘴接下一花投喂过来小饭团小丸子，里面混着海苔芝麻拌饭料。


    于是又没志气道：“……好吃，我还要。”


    午休过后，世礼去了医务室。


    因为身体的缘故，她反而和医务室的老师很熟，只是借个地方坐一下午，老师也不会介意。


    她们还聊了几句，世礼下午开始犯困，只好又在帘子后面的床上睡了一觉。


    起来时，已经快到部活的时间了。


    世礼看看消息，有点匆忙地带走自己的东西，快步走向排球部训练室。


    ——她和及川彻约好了，要去看他的训练。


    去的时候排球部已经开始训练，世礼走到二楼去，在下面寻找及川彻的身影……结果没找着，倒是先一步听见了岩泉一的声音。


    然后就看见了岩泉一身边的他。


    世礼忍不住笑，原来是又被小岩敲打了。


    排球部在室内体育馆，一般来围观的都是部员的关系者，朋友——或者女朋友什么的，世礼能进来，及川彻也有提前和部里报告过。


    有人抬头看见了她，于是跑去拍拍及川彻肩膀，伸手指向世礼的方向。


    见及川彻终于发现自己，世礼跟他招手，做了个口型——


    ‘呀吼~’！


    及川彻礼尚往来。


    旁边的部员看傻了，偷偷跟旁边道：“我天呢，头一次看到‘眼睛都亮了’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在3v3对练的时候，及川彻发出一记跳发重炮，对面的部员明智地闪开，排球与地面摩擦又弹起，发出可怖的声响。


    部员闭眼：“我还以为我看到了花孔雀。”


    这什么花枝招展的求偶行为啊喂！


    还好他的女朋友不打扰训练，不然给点太阳，及川彻能就地开屏。


    部活结束，大家颇有眼力见先走了，及川彻留下来打扫卫生——这是提前说好的。


    也正好留给他和世礼独处的时间。


    世礼想要帮忙，及川彻不让，说排球部自有一套快速清扫的办法，她只需要等等就好。


    虽然的确够快速，但及川彻也出了好多汗。


    世礼找到他的毛巾递给他，他却站着微微弯腰低头，把自己拱进毛巾里，左右摇晃，世礼下意识手上用力，好支撑住毛巾让他擦汗。


    就……好像那种撒娇的大型犬。


    地板已经拖干净了，及川彻拉她坐在地上，还给垫了自己的运动外套。


    及川彻看着她脸色不好，还是说道：“其实忙的话，可以不用特意过来的。”


    世礼伸手把他的一缕头发摆正，刚才乱擦一通，结果全部炸毛了：“是我想要见你呀。”


    他们谁也没说，但谁都清楚今天过后两人要开始异地交往，这几乎是近期内最后一次见面了。


    但他们什么也没做，连争分夺秒的约会也不，这样肩并肩坐在一起好像就已经足够。


    “我觉得……正式的道别很重要，”世礼说，“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爸爸的事？”


    “唔，没有？”


    世礼抱歉道：“对不起，不是有意瞒着你……有时候我也会忘记他的存在。”


    植物人不能行动，也不会说话，藤原辉也的死不是一瞬间消散在空气里的，而是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逐渐被人所遗忘，先是社会上存在的磨灭，才是□□的、精神的……以往对爷爷奶奶强硬探望要求的不明白和矛盾，在这时候已经完全释然了。


    介于涉及妈妈的感情私事，世礼并未说明细节，只是有几个词概括过去。


    她靠在及川彻肩膀，安静的环境让她的声音越发的轻：“可能连爷爷奶奶都不知道……我最害怕的东西。”


    “小时候睁眼，熟悉的家不见了，妈妈爸爸也找不到——那时妈妈状态不好，也联系不上她，我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像是陌生人一样，我还想过，是不是我被卖给了别的家庭，是妈妈不要我了。”


    “我还做过错事，我埋怨她，”世礼头一次剖出心底里的秘密，与之而来的是终于解放的愧疚，“我说她不要我了，她不是个好妈妈。”


    她害怕，自己吓自己，接连发烧生病，到现在来看，当时的记忆已经被高温烧得模糊，唯有里面的不安和恐惧深深印在心里。


    “……还好，妈妈不知道。”


    等后来长大懂事，藤原薰也治愈地差不多和女儿恢复联系，世礼才重新建立起对她的崇拜与爱。


    及川彻侧着低头，将自己的额头与她的相触，小小一片相贴的皮肤，却让人觉得无比炽热。


    他说：“不是你的错。……如果是我三四岁的时候，一觉醒来在两个不认识的人手里，谁不害怕啊。”


    世礼：“怎么说的像是绑架？”


    及川彻眨眨眼：“小时候的世礼还以为是拐卖呢。”


    妈妈的不告而别永远是世礼心里的一个梗，但她明白谁都有苦衷，于是这个梗只是被埋藏在更深的地方，刻意抹消痕迹。


    “所以我想要和阿彻好好道别。”


    “嗯。”


    世礼的手指还在不安地捋顺他的发丝，及川彻拦住它，把它带下来，让世礼的手靠在他的脸颊。


    及川彻像是倚在她的手心，声音带着奇迹般稳而有力的能量。


    “世礼的珍重，我也收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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