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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礼只考虑半天，就决定要去。


    如果是大学前的她，肯定又纠结又焦虑，日日夜夜都失眠，然后挣扎一星期后期期艾艾跟浅野说：“要不……我还是去吧？”


    浅野就会呵呵两声：“然后我就会跟你说，没用，晚了。”


    要说起来，世礼爱纠结这个毛病也是浅野给纠正的。


    要做造型，要改衣服，浅野发现这个后辈前一步要犹豫半天，后一步也要犹豫半天，最后憋不住，把住她拿剪刀的手就往人台的成衣一划拉：“再磨蹭下去，甲方活动都做完啦！”


    “到时候人家问我为什么不给衣服穿，我就哭，哭着说你还没决定好裁左边的袖子还是右边的袖子呢。”


    以前川间芳弥的作业世礼可以慢慢琢磨，但到了工作室不行，不仅有死线，还有各种突发事件，那都是争分夺秒的。


    浅野下定决心要她改掉，中途磨合十分痛苦。


    要战胜从懂事起的本能，世礼严重时心焦到眼发昏手发抖，浅野就慢慢教她。


    “剪刀、针线甚至化妆刷，都是你手里的武器，”浅野说，“你得先驯服它们，成果才能由你可控。”


    犹豫的一刀和果断的一刀出来的效果，都是不一样的。


    有浅野领头，成果斐然。


    至少选择焦虑症好了大半。


    世礼做好作品集和简历，先投出去，才想到事务所会不会嫌弃她四舍五入才搭到20岁边边的年龄。


    浅野早有准备：“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事我调查好了，配置的经纪人都才18岁——听说是社长的女儿，想来这当爸爸的也不是很介意资历嘛。”


    至于实力，她一向都对自己的后辈很有自信。


    她看人看事都很准，果然后续世礼接到了面试通知。


    面试过程也很顺利，大概眼缘也和合，小鸟游社长当场就签合同了。


    浅野带她去庆祝，举着啤酒杯狂笑道：


    “你赚小鸟游的钱，我赚八乙女的钱，咱俩一家，通吃！”


    世礼：“……哈哈哈。”


    .


    在正式职场上，世礼第一个同事就是那位社长的女儿，小鸟游纺。


    她们年龄相近，性格也好相处，接触过几次感觉都很不错，因为要谈的事情多，后来就成了朋友。


    做偶像要营销，出道的造型人设很重要，一个团的风格决定了他们穿什么衣服，浅野就从不给TRIGGER穿阳光大男孩的短袖裤衩。


    世礼正翻着资料，七人男团，每个人都要想出些特点来。


    她工作认真入神，手机响了好几次。


    小鸟游纺瞄了手机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道：“藤原桑，你的手机有新消息……”万一是很要紧的事情？一直都在响呢。


    “唔，太入迷了，”世礼先把头发匆匆扎了一个低马尾，才拿起手机，“谁让你们的成员太帅啦。”


    工作到这里，算是暂时休息了。


    世礼打开邮箱，登录的是旧账户——上面已经有上百计的未读了，她像往常一样看过新邮件预览的第一排，丝毫不对内容感兴趣。


    ……其实不看消息，也是故意放置的。


    当时换了新邮箱先在手机上用了一段时间，后来电脑网页自动登录旧账户，她才看见及川彻发过来的好多邮件。


    熟悉的语言风格，几乎让她一瞬间回到分手的那一段时间。


    世礼也就是在那次才发现，自己的难过都是沉默而后置的，就像是藤原辉也去世时一样，最开始会小小的发泄，然后保持一段时间的安静——可那就与沉睡的活火山无异，总有一天会醒来。


    从及川家回东京之后，她没有哭，甚至还有余力在车上用粉饼把眼角擦红的皮肤给盖住，好让家人看不出端倪。


    和藤原薰夜聊到这事时也没有哭，只是抱着妈妈的时间长了点。


    只是晚上会睡得晚一点。


    只是心情不错的时间少了点。


    由此世礼有了个错觉：她很坚强，很强大，只是初恋分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但看到那一封封邮件时，她蜷缩在电脑椅里，休眠的火山还是醒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电脑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她一时间分不清是屏幕太亮使得眼睛刺痛，还是这些字符挑起以前的一些回忆，当闭上眼睛时，黑暗中仍有朦胧的光晕，泪珠从紧紧阖着的缝隙中逃出来，顺着眼角、划过脸颊，落入耳朵里。


    只是一颗咸味的水珠，却让她觉得自己耳朵灌满了水。


    一直到半夜，月光让房间里又多了一层幽蓝的薄纱，世礼还是没有点开邮件。


    可她也没有点删除。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对及川彻的邮件在意与否，如果在意，为什么不打开看？如果不在意，又为什么一直留着这个旧邮箱，还设置了专门的通知铃声？


    就连世礼也没有想清楚。


    很多时候分手不是因为感情没了才分手，而是在那个时候不得不那样做。


    世礼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为及川彻所驯服之后，想要保持住底线，那就只能这样才能证明。


    但除了这一点，另一点她始终记得：及川彻做错了。


    所以无论如何、冥冥之中，似乎都还没有到回应他的时间。


    从小听话到大的世礼，又恰逢前辈浅野来纠正她优柔寡断的坏毛病，从而挖掘出不为人知的几分倔强。


    她说不看邮件，那就不看，十几年来头一次的任性和故意，谁也拦不住。


    今天来的几封邮件是熟悉的节奏——


    及川彻一定是先发了一两封的牢骚，然后再补救般说了几个好消息。


    世礼看到开头的预览，就知道自己的预测没有错。


    她一一扫过，指尖在退出的按键虚虚点了两下，才完全关掉应用程序。


    小鸟游纺见新同事没有任何打字的动作就放下手机，眨了眨眼睛。


    “藤原桑……”她迟疑道，“是有些累了吗？”


    “什么？没有？”


    “啊啊，可能是我太冒昧了，”金发女孩指指自己的眼睛，“刚刚有一瞬间觉得，你的睫毛好像耷拉下来一点点了呢。”


    世礼下意识睁大眼睛，以示精神饱满。


    她现在也学会找借口了：“那可能是我的睫毛打底没弄好吧，回去就把它换掉。”


    然后转移话题：“对了，纺，给你也来一张形象照怎么样？”


    小鸟游纺猝不及防：“诶诶？我？”


    ……


    小鸟游纺还是没同意这个提议。


    她说作为经纪人是偶像背后的支柱，不是展示的重点。


    等到这个男团的名字、风格定下来，拍公式照也提上议程，世礼进了工作室才对娱乐圈有了几分了解：团名IDOLISH7，走元气风格，估摸着团里有七个人，大体性格也是偏活泼爽朗那一块的。


    只是世礼没想到，她好不容易驯服了手里的工具，如今还要多一个新的挑战——


    比如，驯服一个偶像？


    特别是个人意愿十分强烈的那一种。


    工作对象有七个人，巧合的是，他们的名字里也是带有一二三四五六七。


    世礼干脆顺着数字挨个定妆造，第一个人是和泉一织，她先捏好发型，对方就很平静无波道：“头发走向和鬓角的确是最适合我的脸型，谢谢，藤原老师。”


    第二个人是二阶堂大和，他一来就说没有要求：“小姐姐你看着给我弄就好咯。”


    第三个人是和泉三月，长相正太但竟是年长派，他小声说：“可不可以帅气一点？”


    世礼想起纺的资料里写的初印象是可爱担当，唔了一声。


    前三个都可以称顺利，问题就出在下一个。


    四叶环有一双下垂眼，身高有一米八几，却是年下组。光是打了个照面，世礼就微妙察觉这人是团里性格突出的成员之一，毕竟他连问好的声音都很懒洋洋，就很没有……为了保持友好工作关系的刻意感。


    大家都第一次见面，他看起来毫不在乎第一印象如何。


    等坐下来，才是矛盾的开始。


    四叶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口就来：


    “喂，老师——”


    “我要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要荧光色。”


    世礼：“……啊？”


    花了几分钟时间，世礼才领悟“那玩意儿”指的是他的头发。


    她捻起一撮头发，少年的发质和他的语气一样硬。


    “染发不太符合我们的主题哦。”


    出道重点是得先让粉丝记住他们的脸，而且更关键的，没有染发的预算。


    世礼试图讲道理，“四叶君原本的发色就很不错，荧光绿什么的要不还是——”


    四叶环打断她：“什么啊，那我在里面不就不突出了吗？”


    难不成还是个C位癌预备役？！


    世礼跟着浅野，学会了不少业内用语。她之前见过一个客户，就尤其强调这一方面，细节吹毛求疵，还说“如果我不是最亮眼的话就发推挂你们”，气得浅野做完这单就把这人拉进了黑名单。


    难道自己刚开始工作，就要和同类型的人保持长期合作吗？


    “不行的，四叶君，”对于还未出道的新人，造型有一定话语权，世礼努力把语气强硬些，“大体方向都是定好的，染发不可能。而且——恕我直言，荧光绿也不是什么好看的颜色。”


    四叶环果然不耐烦：“谁管好不好看，反正网络上都说这个颜色最显眼。”


    世礼深呼吸，告诉自己他只有十七岁，还是个高中生。


    她软化几分：“我能知道原因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


    “环君！”


    逢坂壮五就是在这时进来的。


    他本意是来看看进度，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四叶环和造型老师杠上了。


    “别太任性，好不好？”逢坂壮五约束道，“这样会给老师添很多麻烦。”


    不知道是这两人惯有的相处模式，还是四叶环的确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世礼带来困扰，他撇着嘴“哦”了一声，不动了。


    大有种“你随便剪”的无所谓。


    世礼原本对他初印象不太好，现在看他一秒乖巧下来的样子，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松下一口气，为四叶环从头到脚搭好造型。


    就算嘴巴上再不在意，一个人基本美丑的审美还是有的，四叶环站在等身镜前，看看自己，由借着镜面和世礼对上视线。


    这一眼有些奇妙，世礼莫名看四叶环就像是做错事的幼犬，眼神可怜兮兮，还带有别扭的傲娇。


    好吧，是有点心软。


    就算是被前辈几近改掉纠结焦虑的坏毛病，行事风格也果断许多，世礼还是那个世礼。


    她帮四叶环整理好褶皱的衣服面料，夸道：“很帅嘛。”


    “四叶君身材很好，看资料你是舞蹈担当对吧？肌肉也很不错，能把衣服撑起来。”


    她主动顺毛：“关键是——你原本的发色就很好看，而且在队内独一无二，所以不管从定位还是外貌，你已经很突出了哦。”


    ……虽然，这个团里七个人的发色都不带重样的，能凑一个彩虹。


    但她说的也是事实没错嘛！


    四叶环嘴唇嗫喏几下，隔了几秒，才挤出一个“谢谢”。


    对比之前，这个态度世礼已经觉得不错了。


    他之后还有三个成员：逢坂壮五、六弥凪和七濑陆，前面看起来是个情绪稳定的温柔成年人，后面是整个团的CENTER元气担当，就是中间这个六弥凪嘛……


    很难说，世礼看到他是外国友人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差点被他那抑扬顿挫的口音带跑。


    “谢谢↑你↓！很熟↑练↓，说不定↑我能赶上↓晚间更新的可↑可↑娜↓！”


    世礼去搜了可可娜是什么，才知道他还是个魔法少女控。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独立完成的工作，七个美男排成一溜站在面前的视觉冲击就是不一样。


    他们要去外景拍照，她也一起去了，全方位欣赏自己的作品，还拍了许多花絮照片。


    虽然这些照片不能外传，但自己收藏是没关系的。


    等下班回去的晚上，世礼就捧着手机挨个琢磨，脑海里发散了好多新的造型脑洞，兴奋到半夜。


    而托外景效果不错的福，她和整个团体还有经纪人的关系有了不错的基础。


    ——除了四叶环。


    .


    意识到四叶环在在躲着自己，是第四次工作后。


    他似乎不太懂怎么做表面功夫，就算努力去学着遮掩，但疏离尴尬的态度还是很明显：


    每次都和七濑陆换位置，最后一个去造型，而且一句话都不说，偶然撞上视线，闪得比你还快。


    世礼倒不认为是被讨厌了，因为他的眼神里没有攻击性。


    按照他那性格，讨厌某个人的话估计早就张嘴攻击了。


    ……那就是不好意思咯？


    比如后知后觉，和造型的矛盾什么的。


    但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原因，都有解决的必要。做造型不交流的话会出大问题，不沟通可不行。


    世礼一边想着怎么办，一边打开冰箱拿出饮料。


    冰箱是事务所共用的，现在成员住在宿舍里，也在里面放了许多东西。而每次打开，一侧全是列得整整齐齐的国王布丁，而且每次都及时补充，世礼好奇很久了，到底是谁爱得这么专一。


    她跑去问小鸟游纺。


    “你说国王布丁呀，”小鸟游纺笑着说，“那是环君的，他超喜欢这个。”


    世礼拉长音调应了一声。


    她应该——知道“求和”的办法了。


    又是一次拍摄。


    天气很热，但偶像拍照和模特一样，不太看天气。


    特别是男偶像，本来款式就少，叠穿是增加花样的方法之一。


    休息时间，四叶环坐在一旁哈气流汗，他刚才被摄影要求做几个跳跃动作，没几下汗就冒出来了，世礼随行在一边，过来给他补妆。


    两人面对面，他的心虚更加无可遁形，眼神微妙游移到世礼身后。


    世礼突然道：“四叶君，体力消耗不少了吧。”


    四叶环：“？”


    “锵锵锵，”她像是变戏法，从身后拿出一罐还冒着冷气的国王布丁，“应该是你喜欢的，补充一下糖分怎么样？”


    看着国王布丁，四叶环眼神都直了。


    ——那可是国王布丁！


    还是别人送的！


    这意味的什么？意味着就算他吃了，回去冰箱里的布丁也不会变少！


    但是……他又开始犹豫，给他布丁的人是藤原世礼。


    第一次做完造型，大家后面都知道了他和造型老师发生口角，虽然都没说什么，但他还是察觉到自己做错事。


    虽然后面藤原世礼态度没什么变化，但四叶环小孩子气的那一面让他见到人就发虚，别扭。


    世礼看四叶环不动，把布丁往上举了举。


    啊，眼神也跟着一起往上动了呢。


    她再接再厉：“就当是我们和解的礼物，好不好？”


    四叶环迟疑几秒，还是接过布丁。


    他开包装很熟练，没几下就用勺子挖起布丁放进嘴里，嫩滑Q弹、冷藏过的布丁滑进去，就是天然的降温器，不管是生理还是物理。


    世礼坐在一旁等他吃完。


    “……那个，”布丁还剩一半的时候，四叶环慢吞吞道，“之前那件事，对不起。”


    他捧着布丁，玻璃罐子在他手掌里衬托得有些迷你，“小壮也说过我了，但是——如、如果你还想知道原因的话……”


    世礼好奇：“会怎么样？”


    四叶环该犟就犟：“就还是不能告诉你，总之是很重要的原因。”


    说完还小心翼翼瞥她几眼，看她有没有生气。


    世礼失笑：“好啦，我脾气有这么差嘛？”


    她继续道：“既然是你的秘密，我也不追问了。不过做偶像想要变得突出很正常啦，那样才能被粉丝看见呀。”


    这一茬算是过去了，国王布丁是最大的功臣。


    有过这一次，两人也算是半交心一回。


    世礼看四叶环，感觉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弟弟——虽然她并没有弟弟，但不妨碍他在自己这里的角色是这样的，这很玄学，和眼缘也有关系。


    她知道四叶环的执着，而后每次都会跟他特别说明。


    比如你的发型亮点在这里，打歌服那个地方会和其他成员有区别。


    其实偶像的风格就是这样的，衣服看似成套，但每个人都有独特设计的地方。世礼只是专门把这些设计解释给四叶环听，他的某些焦躁好像就会被抚平一点，工作也会更在状态。


    世礼的工作也更加顺利。


    不过，要是四叶环能改改他那口癖，别叫她“礼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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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