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热闹旅程到此结束。


    大伙儿尽兴而归，回家休整一天，周一尽数回归到工作岗位上。


    陆婉婉玩得筋疲力尽，一回家躺了整整一天的尸。


    直到周一回来上班，远远瞧见姜衍上楼开会的身影，才记起问他要明月坊里的照片。


    一般需要十天出片的规矩，到了姜衍这儿，摄影师们表示一天就可以，修过以后，会统一发给姜总，由他最先过目。


    不乏有趁机表现的意味。


    陆婉婉笑吟吟期盼，“您抽空发群里吧，我们都很想看呢！”


    大多是第一回穿汉服，都想知道拍成了什么样。


    姜衍站在电梯里面，一目十行地看着即将开会的材料，勾唇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本以为至少要等中午会议结束，姜衍才能得空记起这茬。


    不想陆婉婉打卡坐上工位没多久，微信群聊亮起小红泡。


    姜衍直接在群里上传了群文件照片。似是拿到手便发了过来，并没有时间过目筛选。


    领导在群里发东西，小马屁精们岂能让他冷场，微信群一时间人声鼎沸，都在喋喋不休地讨论文件里的照片。


    陆婉婉：【刚入坊大家看着都比较紧张呢】


    姜衍：【表情像一群穿越的】


    老杨：【哈哈确实不太自然，后面好多了】


    孙开廉：【有比弩的场景吗，帮我找找姜衍输了的那幕，我要设成电脑屏保】


    姜衍：【......也不用爱我到天天看着，嫂子会吃醋的】


    张臣挑出一张他们吃满汉全席的图片，【@刘键这张你好像吃完准备造反/笑哭】


    刘键不甘示弱，反手贴出另一张图，【@张臣，你这表情，跟假冒太子的乞丐似的。/抠鼻】


    姜衍：【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一片互相贴图吐槽的玩笑声，群里好不欢乐。


    陆婉婉是个心细的，仔细把每份文件扫完，询问：【看了一圈，没有洛阳水席的照片呢。我们这边满汉全席倒是拍了一大堆】


    孙开廉：【估计某人拍的太丑，没好意思发】


    面对孙开廉的挑衅，姜衍素是你来我往，绝不示弱。


    可一轮新的消息下来，陆婉婉久久不见姜衍反击，疑惑了会，怀疑他可能看漏了她的问话，@他：【姜总，有没有你和然姐吃水席的照片呢，想看】


    过了会，群里仍然没有动静，但姜衍同她私聊的窗口弹了出来，转发了一句与舒然的聊天记录给她看。


    舒然：【开会呢。】


    云起姜总：【被抓了/嘘，开完会再说】


    今天楼上的会议，姜衍和舒然同时出席，大概是看到群里的聊天记录，舒然对他进行了“好意提醒”。


    可姜总看着哪像那么乖的人。


    陆婉婉犹豫了会，好奇地朝着输入框打字，姜总，你是不是喜欢然姐啊？


    一打完，她又连忙摁下删除键，换了句：姜总，你觉得然姐怎么样？


    再删除。


    好奇归好奇，可他们俩既然一开始都没承认，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适合同外人透露。


    然姐这厢，也不知道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没有，那她现在揭穿男人的心思，到时候看着他失败，岂不是很尴尬。


    虽然陆婉婉的确很想站到他的战线去支持他，但这种事，总要两厢情愿。


    陆婉婉思忖着，回忆舒然之前的举手投足，有没有对他心动的时刻。


    思绪一乱飞，脑海里，却不由想起当年与舒然相遇的画面。


    那时的她，才十八岁，刚上大学吧。


    跑来东旭区实习，在旧胡同里，一边走一边察看路段，一边拿着一个小本，记录下东旭每一个陈旧的设施地标。


    然后迷茫地看了会并不完整的地图，向路过的一位小女孩问路，云岗怎么走。


    她应该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女孩了，小女孩早已女大十八变，成了今天的陆婉婉。


    陆婉婉是地道的东旭人，被人嘲讽东旭穷酸多了，遇到衣着光鲜的外来人，下意识反讽，“你要去那里吗？那里路很烂，会把你的白鞋弄脏的。”


    舒然恬静的小脸，充满着对于恶意的迟钝，只认真回：“不会一直烂的。”


    陆婉婉一回想到她当时一副傻乎乎的大姐姐样子，忍不住就嗤地一笑。


    她那样的人啊。


    就该有个好归宿。


    就该嫁个好男人。


    最好是姜衍这种，带出去，脸上倍有面的。


    大会议室，姜衍一副正襟危坐的开会模样，活生生像是课堂上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桌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他略略一瞥。


    小花：【姜总加油。】


    --


    中午，姜衍先把他和舒然两人的照片，给舒然发了过去。


    先让她看看，有没有哪张不愿意透露的。


    女孩首先发出摄影师在岸上抓拍到她摔进他怀里的图，远远的角度看，简直就像小情侣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秀恩爱似的。


    这怎么能发给别人看。


    姜衍早有预料，吃吃笑着说：【明显是你在占我便宜，确实不能发。】


    舒然无语。


    姜衍笑了会，与她提出孟女士看上了他们这套坐船的图，说很有氛围感，想拿去做新一轮的海报宣传。


    姜衍在孟女士那里没有肖像权，询问舒然可不可以放那几张只拍到她侧面或背影的。


    舒然：【可以。】


    又想了想，【海报是会放在明月坊的官网界面吗？】


    姜衍：【嗯。】


    舒然：【那几张都会放吗。】


    姜衍续问：【你还有哪个不想透露？】


    舒然发出了一张抓拍他的私人照。


    姜衍：【这张只有我一个人。】


    舒然说不好看。


    女孩一本正经分析：【前面都是我们俩的，侧脸和背面看着，都算郎才女貌，这下发出男人的正面照，有些打破了美好幻想的感觉。】


    姜衍沉默了会：【......夺笋。】


    舒然发了个“无辜”的讨好表情。


    其实，不是不好看。


    正是五官分明，清晰好看，女孩下意识，不是很想放到大众视野里去。


    不想谁都能看。


    --


    韶光似箭。


    从去年秋天重逢，到今天入夏，已经过了八个月。


    两人之间的相处，愈发恢复如初，要好起来。


    但只要是做项目的，哪有不起争执的。


    私下关系再好，到了谈判桌上，该怎么，还得怎么。


    否则，全无底线，也做不好项目。


    今天的会议，双方就在设定中期验收的要求上，闹了些纷争。


    意见不合，免不了说话不和睦。


    姜衍是个阴阳怪气的鼻祖，舒然温温和和，却是绵里藏针。


    头一回碰到双方领导你来我往的争执，不吼不叫，却让张臣刘键这些成天到晚打来打去的小伙子们，吓的一声不敢吭。


    孙开廉见势头不对，伸手拽了下姜衍，截了他的话。


    老杨斟酌了半晌，唤了句：“小然。”


    “那个......不然我们回去再把需求捋捋，再重新讨论？”


    舒然经他一喊，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姜衍在一个问题上，争执了大半晌。


    短促的沉默，两人脸色都不算好。


    舒然选择了退让，略一点头，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


    老杨堆起笑容，起身关了投影仪：“今天的会议先到这儿吧。剩下的问题，我们改天讨论。”


    张臣一众小伙子配合着说好。


    待信管部的人儿尽数从会议室撤去，张臣试探着劝解姜衍：“老大，其实舒总提的那些要求，我们也不是做不到。”


    姜衍捏了捏眉心，“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吹毛求疵了，细节卡太多，耽误项目的进度。”


    孙开廉效率主义者，表示认同：“确实，有这些层层梳理的时间，我们早做完了。”


    “可东旭的信息化尚处于初步发展阶段，舒总思想求稳，也无可厚非？”


    “如果为了确保项目成功，多一些冗余，也不是，不能理解？”


    红脸这厢唱完，又有一人立马唱出白脸：“你们向着谁呢？老大也是希望我们能少干点无用功。”


    “可人家毕竟是女子，让一让，也是我们的绅士风度。”


    “啥都女士优先？你咋不说让我们给他们白干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孙开廉和事佬般地笑了笑，看向姜衍：“只是女儿家面薄，万一惹毛了，不理我们了，怎么办？”


    你咋不说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我脸呢。


    姜衍自觉自己也是要面子的，“爱理不理，谁稀罕。”


    男人嘛，同性面前，少不得逞一句嘴快，正常。


    糟就糟在，他话音一圃，女孩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


    短促地掠了他一眼，进门，捡起桌上的一根银色钢笔，温言：“我笔落这了。”


    继而，体贴，给他们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姜衍脚底，忽似有阵冷风刮过。


    整个人，有点悬了起来。


    --


    刚出会议室那会，老杨他们对于舒然，也是苦口婆心的宽慰了一番。


    舒然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在工作上，也是对事不对人。


    “我知道他说的没有错。项目上有争执是正常的，否则发现不了问题所在。“


    “我们之前做得好的项目哪个不吵架的，他肯开口至少说明他们有想法，没事的，我们回去再讨论一下。”


    她原也没想过要为这事与他拧。


    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笔落下了。


    --


    上午的争执过后，信管部这厢开了个小小的内部会议。


    最后一致决定，适当缩小中期验收的条件范围。


    虽然没有完全免去，但姜衍算是争赢了的一方。


    可他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喜悦。


    下班的时候，大伙儿的氛围已经没了会议室里的剑拔弩张。


    两边办公室，松懈着，挥手互说再见。


    时间寸寸流逝，姜衍站在办公室门口，一副要走不走的样子，直到对面的人都下了班。


    舒然从办公室出来，挎着包，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扭头，迎上他的视线。


    继而，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男人盯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目光彻底黯了下来。


    孙开廉见状，悠悠提着公文包揽上他的肩，轻啧了声，“爱理不理，谁稀罕？”


    姜衍直接送了他一肘。


    --


    年少之时，饶是他们万分要好，也有过吵架的时候。


    最严重的一次，足足有两个月没理对方。


    那会，他们也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他大放厥词，与她扬言，“再理你我就是狗。”


    后来，为了争这一口气，愣是真的没理她。


    最后，还是女孩觉得这么犟着不是办法，回过头来，同他说了软话。


    呵，那时的他啊。


    夜色渐深。


    姜衍坐在沙发上，盯着与女孩的聊天框呆了好半晌，不见她施舍只言片语，最后，发了一只小狗汪汪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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