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试炼如期来临。若清门内设有专门供弟子比试的文武堂，文试武试同时进行，按照抽签决定，一半先文试一半先武试。


    很巧，颜婴婴和洛灵儿抽到了不同的签，两人都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她们不会在武试上碰面了。


    颜婴婴先去文试，考题和上辈子一样都是浅显易懂的问题。比如修真界上三宗是哪三个，再比如某某功法是哪个宗门开创的，被什么蛇咬了解毒要用哪种灵植入药。


    不过这些虽然简单，但对于不少上课时候不好好听讲的弟子就不容易了，不少弟子在答完之后哭丧着脸，有的抱怨记错了灵植的用法，有的抱怨着记不住某某功法是什么，干脆在问起功法时候把知道的功法全写上，更有的甚至还忘了自己课业授课长老的名字，以至于在膳堂碰上对应长老时候，一个个心虚得不敢正眼看长老。


    武试对于颜婴婴来说更加容易，她碰上的对手以为她是个病秧子没什么本事，连灵力都不用，自恃只凭身法就能胜过颜婴婴，但在他近身的一刹那，颜婴婴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直接攻进了那弟子的识海外围。一阶的弟子能有什么精神力修为，防不胜防，被她这一干扰直接朝着结界撞去。那反震回去的力道硬是把他抛飞回场地另一侧。


    药堂的弟子连忙过来检查这被自己撞晕的弟子的伤势，这次比试以颜婴婴的胜利告终。在外人看上去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撞了狗屎运才赢的，在她走出来时候跟她差不多大的弟子们就站在门口，发出一阵嘘声。


    “颜婴婴，你运气可真好。什么都不干就赢了。”


    “别说人家什么都不干，人家可是有宗主护着呢。可惜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自己来了。”


    “你们啊少说两句，万一把这颜婴婴又气得旧病复发了呢。我们怎么和人家比啊？”


    颜婴婴虽然外表小，但她芯子里已经不是小孩，自然不会和他们计较。不过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是直接又明显的，根本不会隐藏。他们见她不理他们，便直接冲上来围着她，逼她去听。


    “说的就是你，你别跑啊，怎么怂了？你就是什么都没做啊。我们一想到和你这样的坐享其成的人一起修炼，我们就觉得丢脸。”


    “对，就是丢脸！”


    几个孩子围着她，拦着她，推搡着她，吵吵闹闹说个不听。颜婴婴并不想和他们动手，但她现在的身体依旧孱弱，根本推不开这几个健康的同龄弟子。


    “放开我。”颜婴婴清了清嗓子，“我不想伤害你们。要是你们还想继续比试的话。”


    她这话引来一阵嘲笑：


    “伤害我们？就凭你？”


    “来啊，小爷我可不怂。来来来，往这打。”


    “要是你不打，我可要打你了。什么阴险小人也配进若清宗的门！”


    弟子之间私下斗殴是被若清宗明令禁止的，只不过并没有禁止自卫。


    颜婴婴调动精神力，将精神力凝聚成数根牛毛一样的针，仅在转瞬之间，围着她挑衅的孩子纷纷倒地，她安然走了出来，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与此同时，长老席上对颜婴婴议论纷纷，并不只是因为想恭维宗主雪仙尊，而是他们当真看出颜婴婴有几分本事。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手段和心性，实在不易。真不愧是……”其中一个长老赞叹着，但他骤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只得大笑几声，掩饰尴尬。


    “刚才那手段，靠的是精神力吧。以己之长攻敌之弱，有手段有手段。”


    “看来我们若清门继烈鸣和凝华之后，又要出新的天骄了。对了，前几天还见一小姑娘，小小年纪就会用火诀的，看着也是个好苗子。”


    “哈哈哈哈哈哈还得您老慧眼识珠，那丫头是凝华的亲妹妹。说不定过几年后，继老一代双绝烈鸣凝华，又要出一对新双绝了。”


    ＊


    走出文武堂后，颜婴婴忍不住嘴角上扬，险些笑出声。


    刚刚那几个拦着她想搞团体霸凌的孩子，受的可不仅仅是精神力冲击，他们可是被她直接抽了接近一半的气运。


    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不会去抽好人的气运，现在的孩子就算不懂事，基本是非还是应该懂的。现在就会组小团体欺凌弱小，等到长大了该怎么办？


    在现代时候她从小就是在欺凌之中长大的，因而她格外痛恨霸凌者。只不过之前她做的就不止现在这样温和，这次让他们以后好好倒倒霉，想起欺凌别人都欺凌不上。


    颜婴婴从来不自诩是什么善人，但她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不负善人，不负恶人。


    只不过取了这些气运，颜婴婴并没有着急自己吸收，而是直接兴冲冲地找到了正在膳堂帮忙的蓝涟若。


    毕竟她要把蓝涟若的气运给堆足了，堆得多到让天界见了都不得不放蓝涟若进去，让她就算失控也抽不干蓝涟若的气运。


    “涟姐姐！”


    蓝涟若刚起身，便见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朝自己跑来，她心头略软几分，但语气依旧淡然：


    “怎么了？”


    此时蓝涟若身着偏素的交领窄袖袍服，浑身装饰也只有一块玉佩，长发由一根蓝色丝带挽着，整个人透着清爽的干练。


    颜婴婴抱住了蓝涟若的腰，低低啜泣了一声，蓝涟若微微沉了脸色：


    “怎么了？有话就说，哭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颜婴婴不撒手，抱着蓝涟若，眼泪啪啪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看着受了天大的委屈已经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蓝涟若叹了口气，弯下身把小姑娘抱起揽在了怀中，轻拍着颜婴婴的后背。


    “别哭了。要是秋日试炼没过的话，等等明年不就行了？而且这就是走个形式，你想学什么还是能学，就是没法接任务。”


    蓝涟若想了半天，觉得现在能让颜婴婴哭成这样的，除了秋日试炼没过，就是雪仙尊仙去，不过雪仙尊她老人家身康体泰，修为高深，福寿绵长，几乎完全可以排除后者。


    “不，不是。”颜婴婴一边往蓝涟若体内输入她拿到的气运之力，一边道，“刚刚有人说，我赢得不光彩，他们还要打我……还说我不配修行……”


    总算将吸收而来的气运注入完毕，颜婴婴方才抽噎着把话说完。因为哭得太厉害她有些缺氧发晕，不过大脑地控诉着刚刚到遭遇，她只觉得蓝涟若的眼神似乎有些凉飕飕的。


    这大师姐，不会真的去为几个小孩的欺负给自己去报复吧？


    这个荒诞的想法在脑子之中泛起，旋即被她压了下去。不可能不可能，要是蓝涟若真的去给她出气了，岂不是要被整个若清门笑话大师姐仗势欺人？


    “今天吃过药了么？”蓝涟若摸了摸她的头，问。


    颜婴婴摇了摇头。


    “先把药吃了。”蓝涟若说着，从自己储物戒指之中拿出了个小药瓶，将一粒丸药递给颜婴婴，旋即她又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串糖人，“吃了药再给你这个糖人。”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颜婴婴发现蓝涟若这个人其实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蓝涟若外在不显，但她内里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比如和洛婉儿时不时就会产生的斗嘴，还有下山时候会给她和洛灵儿都带回来人间的新奇玩意。


    相比于上辈子她虽然想要接近蓝涟若，但终究还是被蓝涟若的冷淡拒之千里之外，这辈子她接近蓝涟若竟然这般容易。


    她乖乖吃下了丸药，刚庆幸蓝涟若没有再追问那几个欺负她的孩子都是谁。便见蓝涟若站起来，拉起了她的手：


    “是谁说你不配修行的？我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


    等等，大姐，您不会真要去为难几个小娃娃吧？


    颜婴婴被蓝涟若这一出吓得手里面糖人都要掉在地上，不过这一幕在蓝涟若眼中看着简直就是这群孩子把颜婴婴欺负得太厉害，以至于颜婴婴根本不敢找他们。


    若清宗之中向来不允许弟子之间出现私斗的事情，要是有什么矛盾必须通过武力解决的一律有专门的武堂解决。这是不论年龄只要进了若清门的弟子都知道的事情，这些弟子不敢上武堂，在私下里抱团欺负其他弟子，实在过分。


    看来对若清宗之内年轻弟子的约束还要更严格些，现在这种风气若是盛行，难免要闹出乱子。


    “别怕。”蓝涟若揉了揉颜婴婴的头发，声音放得轻柔了些，“我只是去让他们知道，欺负人是不对的。”


    “不是的，涟姐姐，我已经……”


    已经给过他们教训了。


    现在给他们的教训都在大师姐您身上呢。


    颜婴婴正想着编个理由别让蓝涟若过去，这时候只听膳堂外传来一阵骚乱，像是有十多个人组团汹汹而来。现在不是膳堂用膳的时候，有这么多人过来实在奇怪。


    蓝涟若也觉得奇怪，她站了起来，看向门口，不多时十多个人走了进来，其中就有刚刚欺负颜婴婴的孩子们。


    能在若清宗修行的孩子多少家里面有点关系，或哥哥姐姐在这里，或父母就是这里的人，他们在颜婴婴那里吃了亏，一个个忙不迭跑到自家父母兄姐那里告状，但谁也不敢说是自己欺负颜婴婴，只敢说颜婴婴不知用什么妖法打了他们。


    这些人或多或少平日里看宗主对颜婴婴这么好，心中微词不少，又抓了这个机会，组团前来找蓝涟若要个说法。


    “大师姐，您在若清宗地位崇高，功绩卓绝，我们敬您。但不代表我们也得敬着旁人吧。我们也是为人父母兄姐，您师妹把我们孩子打了，我们就是想找您要个说法，不行么？”


    听了带头人的话，蓝涟若沉吟片刻，旋即在空气之中微微一拉，一道光屏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


    “伤害我们？就凭你？”


    “来啊，小爷我可不怂。来来来，往这打。”


    “要是你不打，我可要打你了……”


    整个场景被光屏完整地记录了下来，甚至能清晰地看见每个孩子的眼神和动作，他们推搡辱骂着颜婴婴，颜婴婴在里面就像一只被顽劣孩童抓到手无力反抗的小动物。几次想逃出去都被重新抓了回来。


    弱小可怜又无助，这几个词来形容颜婴婴丝毫不为过。


    根本没力气反抗，怎么可能像他们所说那样去打人？


    看见这一幕，刚刚还仗势的孩子们瞬间不作声了，虽然他们都清楚绝对是有人袭击了他们，但他们确实不管是谁都没看见颜婴婴有任何动作。


    为首带头讨公道的那人还想辩解：“那大师姐，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最后就颜婴婴没事，其他孩子都倒了呢？说这不是颜婴婴做的，说出去谁信啊？您这影像，说不定就是有问题……”


    蓝涟若淡然道：“这是武堂之中影灵鸟记录下来的影像，我只是有权限调出来，并没有权限改动，如果置疑影灵鸟的真实性，要么拿出证据，要么自己去找影堂长老，若是真有问题，我也会给各位一个公道。”


    为首那人不吭声了，站在他后面那个人推着他，见他不吭声才自己道：


    “那大师姐，这些孩子怎么会突然晕倒？你怎么知道不是颜婴婴用了什么妖术……”


    “妖术”这词刚出，那人陡然觉得通体生寒，一瞬间他感觉蓝涟若看向他那神情几乎像是将他生吞活剥。只是被蓝涟若冷冷瞥了一眼，这般威压让他腿一软，险些尿了裤子。


    “妖术这样的词在若清宗之中是忌讳，我不想再听见。要是师弟愿意说，大可前往清心堂对师尊说个痛快。”蓝涟若挥挥手，遣散了光幕，“还是说现在各位师弟师妹对一个十岁的小师妹恶意已经到了能随意诬陷于人，各位明明都知道，妖人这盆脏水一旦泼上，就难以再自白。若是如此，涟若想斗胆揣测各位居心，各位若是需要公道，我已经将公道给了出来。可是各位的反应来看，各位要的不是公道，各位要的是什么呢？”


    尽管蓝涟若从始至终都极为沉静，但所说之话丝毫不掩威慑。众人纷纷后退半步，谁也不敢再问什么。


    “不敢！我们不敢！都是偏信小儿信口雌黄，才得以冤枉颜师妹，师兄给师妹赔礼了。”为首那人审时度势，连忙道。


    有他一人在先，其他也纷纷赔礼道歉，虽然这群孩子基本各个不服，但还是被自家长辈按了下去。


    待前来问罪的这群人离开膳堂之后，蓝涟若放下半蹲下身，摸了摸颜婴婴耳后的碎发，声音很低，似有笑意：


    “干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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