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美人渣受他以爱意为食》 “哎——恁们……我。”
盛秾娇被两个男人推进最上乘的包厢里,里边是金玉暖阁处处奢靡繁琐,盛秾娇这个平日里花枝招展的艳美人卸了红妆就淡了,在这包厢里竟难得有了脱俗的清冷味。
两个男人把他推进来后就飞速把门上了锁,任由他在里头又踹又骂他俩屹立不动守在门两边。
盛秾娇嘴一瘪,撒泼坐地上开始掉泪珠子。
他拿袖摆细细揉着眼尾,坐地上就算有软垫子护着也疼,他皮嫩,一掐就红的那种,瞧他这嫩样本该是个少爷千金命的,哪想一个被男人养的兔儿爷这么娇气。
寻常男人要像他这样早被人戳脊梁骨了,可盛秾娇不会,他一哭不管男男女女都心软要疼他,哪里还寻思阳刚不阳刚、女气不女气的。
薄离玉一进来就瞧见盛秾娇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他不消身后人扶持,自己跨了这早特意修理过的平整门槛。
门一并上屋里霎时灯火如昼,地上那哭得又娇又香的美人就更晃眼了。
薄离玉捏着手里的药瓶,正欲扶着轮椅朝盛秾娇过来。
盛秾娇眼一尖满心都是讨薄离玉欢喜好活命了。
他屁股一离地就挨着薄离玉的胳膊一通似水的摇:“先生,您看您比我大那么多,我就一孩子,哪懂什么人情世故,您就饶我一次,不然、不然您打我,打多狠都成,只要您泄气饶了我。”
“打你作甚?”薄离玉摇摇头,把药瓶子放盛秾娇的手心里,轮椅向旁边一挪,跟盛秾娇保持了距离,他想了想,说:“我方才瞧你伤了脚,这药治伤痕,你拿去涂了,明早一睁眼伤就会消。”
盛秾娇受宠若惊接过,小心翼翼握手里,叽里咕噜把薄离玉夸得天花乱坠。
薄离玉好笑地望他,温声打断道:“娇娇。”
这两个字念得极为缱绻,似是念喊过许多遍了,娇娇两个字旁人念出来要么黏腻要么虚伪,可薄离玉跟他们不同,他声线清润音调精准,念娇娇像在念相敬如宾的尊夫人。
盛秾娇在入神地看药瓶子上的名儿,一听薄离玉喊自己的小名就吓住了,药瓶子咕噜噜离了手滚到薄离玉的脚边。
他脸皮子这时候薄了没好意思挨着人家去捡药瓶子。
还是薄离玉自己弯腰捡起来给他的。
盛秾娇接过后就推着薄离玉的轮椅把人往床边送,“您是要就寝么?我很会哄人睡的,你若是愿意,便当药钱付了成不成?”
“这屋……”薄离玉迟疑片刻,抬手按住盛秾娇有意凑近他的小臂,他说:“这屋你睡,我一会儿要回宅子,”
“诶?”盛秾娇有些纳闷了。
这人干嘛对自己这样好?
盛秾娇不敢问,以为是大人物菩萨心肠泛滥,又或许是蠢笨把他看做良家子被富家纨绔欺负了才单独给他开个房求个安稳觉。
原是他眼拙错怪了大人物,大人物不是伪君子,大人物是好人。
盛秾娇鼻子一酸,手摸着腕骨的宽大玉镯子绕圈,他又想起大人物方才一抬手恰好勾住玉镯好没让它碎坏的场面,他吸吸鼻子,心里开始实在感激大人物帮他护住了少爷给他留的遗物。
自打自家少爷去世后没人待他这般好了。
“这镯子的恩……先生。”于是他敛了娇气无礼,乖乖巧巧地问:“还不知道先生的名讳……我若是发达了,定登门拜访先生的恩情。”
薄离玉敛眸启唇,檀香味似有似无传到盛秾娇的细鼻腔里。
盛秾娇一时糊涂听错了音。
“诶?”
盛秾娇眼尾亮生生俏起来,笑意混着泪珠子漂亮地撒。
他止不住笑,耳垂都红艳艳泛了潮,干干净净地对薄离玉说:“玻璃鱼是什么名儿?”
薄离玉抬眼望他。
盛秾娇登时不乐了,还假正经打圆场:“玻璃做的鱼么?一听就是矜贵人家的名字,意境好也吉利,真好听。”
薄离玉被他气笑了,无奈摇头:“真是狡狐狸。”
薄离玉走后盛秾娇一脸稀罕地在屋里转悠,边嘟哝边好奇地戳瞧见的名贵物件,这屋妈妈一直不让他进,说这是专门给北平一个大人物准备的,这屋白日夜里都有姑娘来打扫,干净又香得很,不同于别屋的浓香,这屋熏的是盛秾娇不晓得是什么名儿的货,凑近那镂空雕花香炉子嗅一嗅,盛秾娇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薄离玉身上就这香,又淡又清雅,闭眼跟能看见菩萨一样清心寡欲。
不像自己成日拿玫瑰冷膏擦身子,时间一长混了甜的玫瑰香就跟长身上了一样,怪腻人的。
想到此处,盛秾娇难得生出一点腼腆的心思,薄先生人长得俊也就罢了,要死不死还是个多金有权的正人君子,这般好的人,不勾过来当下家岂不可惜?
若是那人对自己有心思了,是不是往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呢?
不、不成。
还没摸清那位先生的底,若是个一捏就烂的地痞纸老虎呢,可被妈妈那样尊贵敬着的人能是假有钱的么?
更何况那先生一看就气度非凡,不是百年世家哪里养的出来那样好的气态,定是世袭下来的大贵族。
到底勾不勾来呢?
罢了,不想了。
今夜闹腾那样久盛秾娇早就困了,他把蚕丝毯子往身上一盖,侧着脸猫着腰就合眼会周公去了。
他这人太娇贵平日里连做个梦都嫌累,起初来楼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才十六岁,那时候因为有东家的命令谁也不敢碰他,他就想着吃喝玩乐好不自在。
十八岁一过便被梦魇缠身,盛秾娇害怕做梦,梦里是掐他脖子要将他扒皮抽筋的美艳妇人,而后场景一换便是父母在火海里死掉的惨像。
梦里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好东西,今夜却难得好一次。
因为入了梦一睁眼竟是少爷。
盛秾娇在梦里如同实质般在自己十四岁的躯体里,瞧见什么感觉什么都是久违的自在,他今夜做的是场清明梦,心里明镜一般晓得是个梦是个回忆,可眼还是止不住地看少爷。
梦里的少爷仍旧穿着温润棉白的宽松袍子,虽病骨支离但身子还是清俊贵雅。
他手里捏着扇子,端坐在大院梧桐树下的石桌旁,少爷喜欢下棋又不喜欢与旁人一起入棋盘,他自己一手捏黑子,思索着落了棋就抬眼看坐石桌对边一直盯着他瞧的盛秾娇。
“昨夜……”少爷愧疚地对盛秾娇说:“我已经让母亲把她们送回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吓着你的。”
盛秾娇不吭声,昨晚那事隔了这么些年他还是记得清楚。
少爷比盛秾娇大三岁,盛秾娇那年还稚嫩,少爷却已经长成了该娶妻生子的男人了,少爷院里昨晚被夫人塞了四个女人进来,盛秾娇怕黑每晚都跟少爷一块睡觉,少爷还哼歌哄他,昨晚他困极了,没等少爷就被子一裹上了床,迷迷糊糊被几个女人一通乱摸,再睁眼就是四个漂亮女人要亲他。
长指甲把他的细胳膊握得紧,少爷身子不好平日里深居简出外头女人也不知道少爷长个什么样子,见过的也描述不出个所以然,就只是说跟天上的神仙一般俊。
盛秾娇打小就是美人坯子,几个女人见他生得好还睡着少爷的屋自然就误会了。
最后还是少爷阴着脸进来的,少爷自己一个人,这事没让任何一个旁人知道,他让那四个女人滚,少爷书生风骨哪里会骂脏话。
盛秾娇听到那个“滚”字时都顾不得哭了,只觉得少爷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好凶跟要杀人一样。
几个女人白着脸浑身乱抖出了门,被少爷眼一瞥就跪地说嘴定然闭得严实今晚的事不会多说半个字。
少爷见人走了他把门一合这才眼底泛温柔,他把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盛秾娇搂怀里哄,哄到最后盛秾娇鼻尖眼尾红红地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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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昔日也算得上苏州一等一的富贵人家,夫妻俩老来得子有了盛秾娇,盛秾娇自幼就是在金银堆里养出来的,后来十岁家道中落还被讨债的烧了宅子,夫妻俩被人绑在大院里活生生烧死了。
盛秾娇是被家里仆人偷偷带出来的,仆人救主心切后来也入了火,盛秾娇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城郊的寺庙边角里蜷缩着。
要说人长得好连带命也会好几分,他才蜷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找他了。
那人到中年了,瞧着文质彬彬衣着华贵,像是富贵人家的管事,管事把他抱着进了谢家,谢家嫡亲的少爷就高坐在桌子边上,骨骼俊秀的手指搭着温热润白的茶杯,管事跟少爷讲天寒地冻小孩不带回来就要死了,少爷菩萨心肠留了盛秾娇。
盛秾娇待在少爷院里当贴身书童,少爷体弱多病不喜出门,教书先生每日都早进晚归来谢宅给少爷授课,盛秾娇就穿着干净的小青袍子立在他桌边侍奉。
说是侍奉也不算,盛秾娇哪里会照顾人,他渴了是少爷给他倒水,他嫌热嘟嘴不喝,少爷笑他娇气而后把杯子的水细细晾温了再小口灌给盛秾娇喝,给少爷当了四年书童了,他脑子笨摸不透少爷的想法喜好,少爷却早把他摸干净了。
盛秾娇站一会儿就犯困,天冷屋里烧着地暖还铺了绵毯子,盛秾娇依旧嫌冷,他跟少爷撒娇说要汤婆子暖手,少爷自然给他,他眯着眼小狐狸一般倚着少爷的肩,少爷把盖腿毯子给半梦半醒的盛秾娇盖上,小身板被红毯子严严实实裹着,雪白的小半张脸露出来,水润润的哪里像受过苦的。
少爷见他睡了就让教书先生轻点讲话。
教书先生见惯不怪,他直接闭嘴坐位置上沉默看少爷自己磨墨写字了,话说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少爷这样对盛秾娇时简直气得要晕过去。
一个富家矜贵少年郎,一个貌若女子的小书童,日日夜夜黏在一起未免太过旖旎。
富贵人家养小娈童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可这是谢筠月!苏州出了名的谪仙君子,怎么能跟外头那些混混纨绔一般沉迷男色!
教书先生祖上是清流文臣自是见不得好苗子被美色毁了,他第一日下学后就准备去跟谢夫人讲盛秾娇留不得,哪成想刚出了谢筠月院里的阁楼就被管事拦住了,管事话说得礼貌但字字背里带血,把威胁摆明面上告诉那教书先生别管少爷的私事。
教书先生背冒冷汗,他浑身发麻如有所感抬眼,就瞧见谢筠月在阁楼上居高临下笑着瞧他。
只一眼,便腿软心停。
教书先生自此把嘴封得严严实实,谢夫人询他问谢筠月的学业也是老实夸赞,谢夫人再含蓄问私事,他一鞠躬一开口便是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