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宿都没睡好，先是被那哭声吵醒，后又让罗念念挤了大半宿，那个小胖丫头睡着了推都推不动。


    睁眼的时候，听见门外有议论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抱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苏祉穿上衣服，推开门看见其他三位艺人带着助理都站在院子中央的槐树下，聚成一堆，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韩薇然应该是刚刚哭过，即便妆发已经做好了，厚厚的眼影也遮不住浮肿发红的眼眶。


    “太吓人了，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她说着眼泪又要下来，在眼圈一个劲地打转：“大半夜的一直哭，除了鬼还能是什么！”


    原来是在说昨天晚上哭声的事儿，昨晚苏祉太困，竟然把韩薇然的房间给忘了。


    北面两间屋子是连着的，中间只有一墙之隔，那哭声苏祉昨晚听得如此清楚，韩薇然的房间肯定也避免不了。


    不过郝涟竟然哭了一整宿，这姑娘也真是可怜，魂不能归家也不能投胎，就这么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困着，看来苏祉得赶紧找到她。


    助理看见韩薇然的眼泪即将掉下来，赶紧拿出纸巾擦拭，细心嘱咐：“然姐，千万别再哭了，不然又要重新化。”


    何其正叼着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看见苏祉过来立马把烟扔地上踩灭，三步两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苏祉姐姐起来了？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这可真是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打招呼方式。


    苏祉斜了他一眼：“还可以，怎么了？”


    “还可以”这三个字确实挺让人费解的，尤其是在韩薇然这么大的反应之下，听到这话，树下还正哭的人立马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你没听见女人的哭声吗？”韩薇然问。


    “我就说不可能有鬼吧！”田啸把烟屁股丢在地上，插着兜很自信：“现在都21世纪了，哪来的鬼，你就是自己吓自己！我坚决不信这一套。”


    其实也可以理解，田啸是当过兵的，之前在部队的文艺团，人家信的只有马克思，牛鬼蛇神的都靠边站。


    “听见了。”苏祉有啥说啥，倒也不藏着掖着，她走到韩薇然身边，拿出一张符纸递过去。


    “你今晚睡觉之前找个梯子，把这张符贴在房顶的正中央，就听不见哭声了。”


    苏祉亲自画的镇宅符跟外面那些毛鼻子老道手里的可不一样，不管是游街的小鬼，还是害人的凶煞，见此符一律靠边站，韩薇然这次可捡着了。


    “这符哪来的？”何其见到后兴奋地搓手：“能不能给我也来一张？”


    “可以啊。”苏祉伸出三根手指头：“我也是找高人买的，一张三百万！”


    ——


    龙王庙的位置在云岭山的山顶，从村里往山顶走的过程中就没有公路了，都是些泥泞的山路。


    由于前两天刚下过雨，路还很滑，一行人小心翼翼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阳光很足，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一片占地只有一间教室那么大的地方，坐落着龙王神庙，单一间主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连个围墙都没有。


    这庙与普通的神庙寺庙都不同，普通的庙，不管是神庙还是寺庙，大多红砖金瓦，格局规整，错落有致。


    眼前这座龙王庙，墙身是土灰的颜色，头顶的房檐散发着绿油油的光，仿佛就像长满了苔藓。


    大门上有几道很深的划痕，门槛也被磨损得锃光瓦亮，跟上了漆一样。


    这种地方，倒像是个已经废弃的破庙，说它没邪，连鬼都不信。


    本身苏祉知道这座山上的村民不供山神反供龙王的时候就觉得有意思，现在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今天上山主要是为了取景，拍摄任务不是很重，开机到关机才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太阳都还在天上挂着。


    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去了，苏祉本身打算来回逛逛找找郝涟的鬼气，却在迈进主殿的时候碰见韩薇然。


    她带着助理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嘴里嘟嘟囔囔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龙王保佑我今天晚上千万别见鬼了！”


    苏祉无语，站在旁边好心提醒一声：“龙王是神不是佛，你说阿弥陀佛没用的。”


    韩薇然一愣，看了看苏祉，又看了看龙王像，脑筋一转。


    “我点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难平…”


    苏祉：“……”


    喊麦自然也是没用的…


    该说不说，虽然整个龙王庙看着像个已经废弃的破庙，但是主殿内的龙王像倒是被擦得十分干净，龙王身上的绿漆像面镜子一样，能倒映出门口处的木窗。


    这倒影里突然出现一个挺拔的人影。


    转身看去，门外进来了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身亚麻色的粗布衫，脚上的布鞋看着已经破洞了，隐约能看见里面被土染脏的脚趾。


    这位青年样貌长的还算标致，甚至跟何其都能有的一拼，走到龙王像面前之后，轻车熟路的点了三盏香，紧接着跪在前面的蒲团上。


    他默不作声，双手合十良久后朝神像拜了三拜。


    窗外夕阳的余辉照在青年的身上，他一头安静利落的短发，倒像是个落魄山野的青灯古佛。


    他默默祝祷这么久，想必一定有急切的心愿希望龙王能帮他实现，想必他如果知道这龙王是假的，应该会失落。


    苏祉不忍心拆穿他，但对这样的人又很感兴趣。


    正想上去攀谈，地上的人突然站起了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帕，不留痕迹地擦拭着龙王像。


    原来神像之所以如此干净，是这么个原因。


    云龙村的村民对他们不待见，所以眼前的青年就当没看见苏祉一样，也并不觉得奇怪。


    “你与其拜这么个鬼东西倒不如拜我。”苏祉走到那名青年的身后，好心相劝：“他帮不上你的，我好歹修为有成，考虑考虑吧。”


    青年听到苏祉的声音有些错愕，应是没想到有人敢当着龙王像这样诋毁。


    随后又摇摇头，手上比划着让人看不懂的手势。


    原来是个哑巴。


    “你叫什么？”苏祉问。


    那青年蹲在地上，用手指就这地上的尘土写下三个字。


    “田星宇。”


    原来是那位即将过世老人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