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降谷零得到了和泽田弘树单独聊聊的机会，而诸伏景光并不打算加入他们的谈话，而是选择去给诺亚方舟继续进行普法教育。


    至于萩原研二，他提心吊胆地跟在乌丸莉亚身后，一路移动到锻造小屋。


    “莉亚，今天已经不早了？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安室先生刚刚吃饭的时候不是答应明天帮忙装洒水器么？我打算把普通作物那边的两个角落也补全，之前的一直洒不到那个角落，老是要去注意补水。”


    “那我回去喊Zero来帮忙？那样比我们两个一起做快一点？”


    “就两个，没必要再麻烦安室先生了，研二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吧？”


    听到乌丸莉亚这么说，萩原研二垂头丧气地走进锻造小屋，给自己做起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心理建设。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研二，我看了一下符文晶球的数量，还蛮顺利的，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你和绿川先生都可以变回来了。”


    “额，可是腰带不是只有一个么？”


    “我昨天晚上临睡前设置的生产，待会应该就好了吧？”


    不远处的首饰锻造台上，自动机械手们忙碌个不停，萩原研二一直以为那些是在制造勇气徽章，那玩意虽然出货额低，但胜在全自动化，是农场每天的重要收益之一，这些天来一直是这样的，人不在的时候放好原材料设置好数量等车床自动生产，莉亚每天只要负责出货一次就行。


    看到莉亚拿起那条刚生产好的变身腰带凑到自己面前比划，萩原研二蜷了一下爪子，扭头看向一地的零件。


    “我和Hiro都能恢复了的话也好，那样Hiro留在这里，我就可以安心去名古屋去顶替那个倒霉的棋士了。”


    “嗯？不是哦，我可不打算留绿川先生在这呢，小弘树倒是可以留下，但是绿川先生和那个人工智能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哦。”


    莉亚最后把腰带绕了两圈扣在了萩原猫猫的肚子上，长长的猫毛被挤压的翘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好笑。


    “那怎么能行？你平时忙田里的事情，还时不时要去镇上送货，就留一个病恹恹到现在还没醒的小阵平还有一只啥也做不了的小鸽子在这？这肯定不行！起码要有一个人留下来帮你才行。”


    听到莉亚的说法，萩原研二立马反对起来。


    “那留你们下来，继续瞒着我，去策划各种事情么？”


    “我没有瞒着你啊！”


    “真的么？绿川先生他们车上可是直接下了药的，你和阵平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是，我是猜到你们有事情瞒着我，当时小阵平还没出事，你也即将恢复正常，我觉得你们肯定是觉得涉及到的事情和你们的那些保密条例有关系才会不告诉我，所以我没有多问，但后来呢？”


    乌丸莉亚深吸一口气，开始细数后续发生的其他事情。


    “绿川先生和安室先生卧底的那个组织，调查我的亲缘信息，这件事情你也没有跟我说，你只告诉我对方在调查我的资金流入渠道，让我配合安室先生伪造合同。”


    “研二，为什么这件事你和阵平都觉得不用告诉我呢？被调查的人是我，涉及到的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的亲缘，我有权知道对方为什么调查这些！当然，你肯定会说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告诉我，我可以不用去理会这些事情，但是研二，如果你和阵平真的不在了呢？”


    “你刚刚变成猫的那阵子，我无数次梦见你在迸裂开的火花中消失不见，直到你清醒过来，以猫的身份开始说话，生活，我们为了账户里那一串空荡荡的数字一起努力的时候，我的梦境才终于变得平和起来。”


    “阵平更过分，他跑到摩天轮上去拆弹我能理解，但是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根本就是在赌博，他怎么就没想过如果系统没有生效会发生什么？”


    “其实他肯定想过了……”


    萩原研二小声反驳了一句。


    “对，是，你们都想过，想好了随时可能会牺牲才会选择这个职业，我理解我明白但是我就是不能接受！”


    突然拔高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我不想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再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所以不管你们想做什么，策划什么，离开这里，离我远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最好。”


    乌丸莉亚知道自己这么说非常过分，她知道萩原研二只是想要帮助安室先生他们一起铲除那个邪恶组织，他的天性就是这样的人，永远热忱，坚定，对认定的目标绝不放弃。


    从他们选择成为警察的那一天她就开始做心理建设，其实乌丸莉亚一直无法从心底支持两位幼驯染的选择。


    在他们做出这个选择之前，新闻媒体上的那些报道不过是她茶余饭后听过就忘的时事新闻罢了，可从他们正式成为警察那天起，知道这两人报喜不报忧的性格的她每天都会留意一遍相关新闻。


    每一次看到拆弹小队出发时的提心吊胆，和看到大众媒体对他们两人的评价后的与有荣焉。


    她从未和两人提起过。


    可再多的心理建设没能抗住那天实时直播里，高楼炸开那瞬间带来的惊悸。


    当她接到从天而降浑身是血的萩原猫猫时，她觉得世界仿佛跟她开了个大玩笑，那之后的生活像是在幻梦中一般，乌丸莉亚总觉得这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一般。


    但是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有说出过自己的感受。


    “可是，莉亚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留在这里，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那个神秘组织已经盯上你了，我不放心……”


    萩原研二想要解释，却被乌丸莉亚打断了。


    “然后让那个组织发现我也能大变活人么？”


    乌丸莉亚站起来，跑去首饰锻造台那边操作起明天份的勇气徽章的生产设置。


    背过身的时候，她偷偷用袖子擦掉了已经淌下来的泪水，这种时候，乌丸莉亚不想让萩原研二看到她软弱的样子。


    “我记得很清楚，上次安室先生和绿川先生来的时候，就提到过，对方只是对我这个系统的存在感兴趣，但是并不清楚我具体有什么功能，绿川先生昨天也给我说了，那边的系统持有者，只是觉得你是一只比较聪明的布偶猫而已，同时因为他的暗箱操作，你的档案已经在电视台那里销声匿迹，多半已经贴上了死亡标签，以后也不会有片约了，怎么，研二你要继续以猫的形态在我这里蹭吃蹭喝还不产出么？”


    萩原研二踱步到乌丸莉亚身侧，因为锻造台的车床正在工作中，前后左右又堆满了材料和成品半成品，他一时间也不好靠的特别近，只能抬着头轻声劝道。


    “莉亚，不要在这种时候说气话。”


    “我不是在说气话，研二，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恢复成人型，留在这里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是你如果长期保持这种状态下去，你没发现你很多时候的生理习性已经基本上和猫的习性一样了么？”


    乌丸莉亚头也不回地回道，手上往框子里塞成品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这个回答让萩原研二一时间无法反驳，他变成猫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于每天给自己舔毛，挠耳朵，抓挠木板，甚至今天看到会动的泽田弘树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的生理反应都是想要扑上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莉亚，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项测试没有做。”


    “什么？”


    听出萩原研二声音里退让，乌丸莉亚低头看向离自己隔了两个竹筐的布偶猫。


    “我们并不知道，那根变身腰带，究竟是能够让我们一次性恢复成人型，以后都不会再变回来，还是说有时间限制，需要一直带着它。莉亚，最起码，让我在这里待到观察时间结束，行么？”


    萩原研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他不指望现在立刻马上就改变莉亚想要把他送走的决心，但他最起码要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待会我们一起去找安室先生，好好商量一下后续的安排，可以么？”


    “都听你的，我没有意见。”


    说完这句话以后，萩原研二就一直蹲在那，等到乌丸莉亚把所有的半成品都收拾好，倒入材料入口处后，再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回主屋。


    他一字一句地琢磨着莉亚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反思自己和阵平是不是在做决定的时候忽视了莉亚的意见，很多事情确实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觉得没有必要说，他们就擅作主张地决定了下来。


    他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正把夹克外套往玄关的衣架上挂的乌丸莉亚，突然就想起了远在神奈川的爸妈和姐姐。


    自己决定去爆处组的时候，他们也是怀着和莉亚类似的心情接受自己的通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