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作品:《恃宠入婚

    施婳脸颊发烫, 心脏处酥.麻。


    怦。怦。怦。


    那股过分沉重的跃动令她掌心不住冒汗,小腿也愈来愈软。


    而贺砚庭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专注而深情,斯文里却透着蛊。


    款式复古的黑色皮夹咕噜噜滚落在地毯上, 至今无人拾起。


    纯黑的皮质被格兰德灰全丝地毯的光泽映衬着, 愈发显得神秘。


    那皮夹里的秘密,再不必宣之于口,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主卧内光线昏暗, 但落地窗外的天空却不似往日沉寂。


    明明是夜里九点多的光景, 天色却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浮白,好似凌晨时的熹微。


    施婳隐隐预感到今宵注定是一个无法平静的夜晚。


    京北,大约是要落雪了。


    ……


    柔腻的下巴被他冷白的手指抵着,心神越是慌乱,她越是无法面对他这种近乎于审判的目光。


    明明该心虚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她却心惊肉跳, 仿佛沦为了猎人蓄谋已久的猎物, 本能地发怵。


    她自知是猎物,明明是怕的,可这份害怕里仿佛又按捺着期许。


    那种既畏缩又猎奇的滋味在心里无穷无尽地生长, 令她的胆子越来越肥。


    柔软细腻的腕子忽得抬起, 抵住了他托着自己下颌的手,白皙灵活的食指与他的勾.缠在一处,隐隐施力, 目光一眨不眨地端凝着他,像是渴望从他深不可测的瞳仁里掘出见不得光的隐秘。


    女孩子用了五成力气,那股力道落在他掌心里,就像是在恶意瘙他的痒, 撩.拨得他几乎丢失魂魄。


    明明是未经人事的幼鹿,却壮着胆假扮游刃有余的狐狸。


    她咬住唇瓣,滑腻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抚弄着他干燥微糙的掌心,像是轻撩,又好似是安抚,她天然的糯嗓吴侬软语,细声问:“世人都话贺生端方禁.欲,唔沾世情,点解喺皮夹度私藏女仔嘅相,究竟系点解……”


    (世人都说贺先生端方禁.欲,不沾世情,为何在皮夹里私藏女孩子的照片,到底是为什么……)


    话音既落,男人掌心的体温倏然滚烫了几分,施婳只觉得指腹被这一抹温度灼得微微刺痛,下意识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他反手扣紧了五指。


    心如鼓擂间,四目相对。


    施婳又一次心虚地低垂下颈,无力承受他过分炙烈的目光,她终究是败下阵来,仓皇地弯下腰去,俯身将那滚落在地的皮夹捡了起来。


    正欲翻开,皮夹却被他转瞬抽离、丢开,旋即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她眼底氤氲雾气,分明心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罪证”被坏人没收。


    腰后被男人遒劲的臂弯收紧,身体软软地撞入他怀里,再无挑衅的底气。


    他低哑沉郁的嗓音徐徐溢出:“bb唔应该乱抄我嘅嘢,知错未。”


    (宝宝不该乱翻我的东西,知道错了么。)


    男人强势逼仄的气息迫得那样近,施婳清醒的理智几乎快要溃散,被她偶然间探知的真相已经再没有藏匿的余地。


    他如此反应,愈发坐实了这份“罪证”的真实性。


    腰后的力度愈发收紧,施婳感觉到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她并非意识不到被戳穿心事的男人何其危险,却仍是沉不住气,她轻轻屏息,迎上他漆黑深邃的瞳仁。


    “我系偶然间发现,并唔系有心,你点解会有呢张相,当时揾咗好耐都冇揾到,仲以为唔见咗……”


    (我是偶然间发现,并非故意,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当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以为弄丢了……)


    话说到一半,本就温糯的音色越来越低迷,因为她觉知自己衣裙的前襟被扯.开,像是老谋深算的猎人被拆穿后的愠怒,用实际行动在阻碍她发声。


    她像是被拆开的献礼,身体颤.栗,被冷与热交织着,无助轻颤,最后溢出的轻咛软得几乎听不见:“贺砚庭,唔通你一早就钟意我。”(莫非你一早就喜欢我。)


    下一刹,她被封锁呼吸,灵魂亦被掌控,像是被猎人彻底捕获掌控的麋鹿,可是细腻的嗓音最后发出的声音是陈述。


    而非疑问。


    她已经笃信。


    贺砚庭钟意她。


    甚至早于她钟意他之前。


    从她十九岁起。


    原来他那日在车上回答她的“很早”,彼时没能悟到,她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竟是这样的早……


    之后的一切越来越不可控制。


    她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沙发很快变得一片狼藉,柔软的居家绒裙碎了一地,她被腾空抱入浴室,身体浸润在温热的浴缸里。


    她最近都没怎么泡浴,应当是很舒适的,但这一刻却不觉得享受,大约是因为今天的浴缸变得格外拥挤。


    浸泡在热水中的明明是躯体,可她却觉得更像是大脑被淹没。


    隐忍蛰伏多年的猎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富耐心。


    她认识到了贺砚庭的另一面。


    那是撕掉他斯文雅贵的外衣,最真实而又凶狠的模样。


    恒温浴缸的水飞溅四溢,奢华整洁的浴室再也不复往日情形。


    施婳像是堕入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绮梦,因为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


    她记不得两人是几时离开的浴室,也记不得主卧的灯是何时寂灭。


    只记得最千钧一发的时刻,贺砚庭骤然停下手里的一切动作,压抑着喘息,力道温和地抚着她的面颊,性感雅痞的声线低哑克制:“可以吗?”


    她浑身体温都是滚烫的,本能的羞怯令她不敢望他的眼,她用以回应他的方式,是一刻未曾迟疑地扬起下巴,近乎痴迷地回吻他。


    热情,主动,不知死活。


    一触而发,自此再没了回旋的余地。


    呼吸交错的时刻,贺砚庭喑哑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诱着她说出实话:“相唔见咗就唔见咗,点解要搵。”(照片不见就不见了,为什么要找。)


    她颤巍巍地搂着他脖颈,命都快没了,哪里还有清晰的神志,不过他问什么她便老老实实答什么罢了。


    “应承咗畀人……”(答应了要给人……)


    少女哭哑了的嗓音愈发娇糯勾.人,却偏偏回答得太过乖顺诚恳,叫人轻易猜透当时的情状。


    他下手更重了几分,凶得像是换了个人,她瞬间哭得更惹人心疼。


    “应承咗边个,嗯?”(答应了谁,嗯?)


    黑暗的光线里,他沙哑的尾音更重,而重的又何止是尾音。


    女孩子啜泣得鼻尖都泛红,两只水光淋漓的眸更是红肿,无辜地望着他,糯糯的娇声哀哀求饶:“我、我、我唔记得咗……”(我不记得了……)


    她总算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可是又无法逃脱,只能哑声装傻。


    男人面色沉冷,四周的气息都变得凛冽。


    体温的炙热与森寒的妒意交织着。


    两人几乎鼻尖与鼻尖挨在一起,如此近的距离,施婳却觉得自己视线蒙着雾气,愈来愈看不清他的模样。


    因为视线暗昧不明,气息变得尤为真切,她呼吸之间被他熟悉的木质香气席卷,整个人都被裹挟其中,分不清虚与实。


    “唔记得,几好,噉就再罚一次。”他阴沉的嗓音依旧透着蛊,可那份慑人心魄的蛊意却叫她怕得更厉害。


    (不记得,很好,那就再罚一次。)


    施婳像是从云端又一次被推入悬崖深渊,懵然又沉沦。


    她隐隐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像一只无辜的麋鹿,被老谋深算的猎人算计,因为晕沉沉之时不小心吐露令他不悦的字眼,提到了他不喜欢的人。以及她不值一提的稚嫩过往。


    所以被征伐,被严惩。


    最终伏在软枕上溢出呜咽的时候,她双手捂住了脸,滚烫的泪液从指缝簌簌溢出,她根本不敢面对身后的人。


    屋内暖融旖旎,屋外初雪降落。


    京北的初雪与往年一样,来得毫无征兆。


    一夜静静地下着,在无声无息中越落越大,白茫茫的星点渐渐连成一片,变成雪花的形状,整座城市一夜之间被雪白覆盖,美得令人消融。


    /


    这一夜有人得偿夙愿,食髓知味。


    有人哭得哑了嗓子,怎么求饶都不管用。


    而城市的另一端,有人彻夜未眠。


    这个不幸的人名字叫贺珩。


    贺珩这一夜心烦意乱,不仅因为有个女人在他面前抹眼泪,更有些琢磨不明的原因,总之是心口堵得慌。


    他从前不抽烟,最近才染上了烟瘾,吸了一根又一根,烟头很快堆满了桌上的水晶烟缸。


    徐清菀穿着青色衣裙,衬得脸色很不好,眼下入了冬,气温一再走低,她显得更加病态,嘴唇也没了往日的红润。


    见贺珩没有反应,她坐在沙发另一侧,时不时用手背擦拭眼泪:“阿珩,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真的对不起,令你失望了……”


    贺老爷子病危这段日子,贺珩忙得焦头烂额。


    除了花玺银行的事务每日都要总览之外,还要时不时去医院陪床,乃至贺家内部的一些纷争,都让他焦头烂额。


    老爷子这次虽然挺了过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也就是多捱个一年半载的事儿。


    贺九如今稳坐贺玺集团董事长之位,但在京北这一脉的根基尚且还不够稳。


    他固然手腕狠辣,能力过硬,这次回京北展开革故鼎新的改革,手腕过于强势,令人信服的同时也不乏传出一部分集团元老的怨声载道。


    贺氏百年基业,元老股东中有好些上了年纪,却没有退休,仍在行使股东大会的投票决议权,贺九毕竟年轻,还不到三十。


    他的革新观念,这些老古董未必看得通透。


    有不满,自然就有非议,何况贺九与施婳的婚事还在老爷子病危之际在族内被曝光。


    此前有贺爷爷的威势压制着,贺璟洺一家三口不敢吐露半个字,以至于这半年来,知情人并没有增多,家族内绝大多数人都震惊愕然。


    谁也料想不到,施婳那个不起眼的养女,竟然攀上了他们的新家主。


    其实自贺九掌权这些年来,关于他的非议就没断过。


    毕竟贺宪之当年的丑闻人尽皆知,贺家几百年的优良家风,唯独就出过他一个因身染恶习被驱逐出族谱的子孙。


    而贺九就是贺宪之的独子,关乎他的争议自然不会小。


    但耐不过他能耐大,旁人就算有不服的,没有合适的契机,也不敢造次。


    这次前任家主病危,外加贺九婚事曝光,就是最合适的契机。


    贺九相当于是被捏住了一个把柄,众人笃定他娶施婳是为了老爷子手里的股权。


    贺老爷子有多么疼爱施婳,多年来人人都看在眼里。


    贺老爷子膝下人丁单薄,唯有贺珩一个独孙,照理来说多一个养孙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无非就是多一份嫁妆,遗产方面留一些不动产给她罢了。


    老爷子给施婳留多少遗产,这是他的自由,旁人无可指摘。


    但养女和新家主勾结联手,性质就截然不同。


    何况这个养女从前还和长孙贺珩订过婚。


    贺珩的四叔贺秉琛捏住了时机,借势上位,他还有一位忠心耿耿的爪牙,五叔贺崇德为他各路吆喝造势。


    这段时间以来,贺璟洺以及贺珩父子二人,都处在相当尴尬的境地。


    他们既不想站队老九,更不敢站队老四。


    总归是相当焦头烂额的一个月。


    所以这个月里,贺珩几乎没怎么理会徐清菀,她的消息也回复不及时。


    徐清菀自然知道他爷爷的状况,不敢贸然打扰,一直到这两天爷爷的病情逐渐稳定转好,她才胆敢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同他如实交代。


    大约在几天前,徐清菀在各平台运营的自媒体账号接二连三都出了问题。


    她最初是从某站做起书法UP主,后来逐渐在各平台都建立了账号,全网范围内粉丝数百万,影响力不算小,在同品类里算是最顶尖的博主了。


    随着上个月在中秋晚会上的曝光,她近一个月的粉丝增长速度都很快,推广接到手软,许多商务合作都刚刚签了协议。


    可是就在这个顺风顺水的档口,她各平台的账号都被违规限流,有的甚至被禁言乃至限制登录。


    徐清菀不是自媒体新手,她很清楚这样的状况不是简单的小问题,一定是平台上面有人施压。


    可是她没有做过什么得罪平台方的事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她虽然家境优渥,但自小身体不好,能够利用自己的特长发展成事业,这对她来说是看得分量很重的一件事。


    账号出问题的这几天,她简直寝食难安。


    封号的时间越久,流量就会下滑得越严重,就算日后能够恢复,恐怕也已经受到重创,再难回到之前的热度了。


    何况还有这么多推广合作没有完成,拖下去都要赔偿违约金,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所以她很心急,到处求助朋友,想要了解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会遭到全网各平台的联合封杀。


    她混圈这么久,也认识不少在业内颇有地位的博主,乃至平台管理层,辗转问了许多人,最终却也不过得到一个笼统的答案——她违反了社区规范。


    所以暂时被处理,但是限制的期限具体会是多久,也没有人给她答案。


    贺珩忙得顾不上她,她只好去求助自己的爸爸。


    徐冠林动用关系替她联系到了某站的负责人,得到了一个还算是明确的答案。


    ——是的,她就是得罪人了,而且得罪的不是普通人。


    某站负责人大概是给徐冠林这位大导演的面子,又见这位父亲似乎真的不清楚自己的女儿私底下做过什么事,便委婉暗示:“不如让贵千金想想近期有没有在网络上做过什么亏心事。”


    徐冠林一头雾水,只能把负责人的原话转述给徐清菀。


    徐清菀听后整个人都慌了神。


    她当然做过亏心事,而且不是近期,而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


    早在从贺珩口中得知施婳有可能会主持中秋晚会的时候,她就雇了水军开始在网络上散播谣言。


    准确来说,她自己也并不知道那是谣言。


    她偶然在某个旧新闻上扒出那张照片,照片里环球金融中心的总裁许敬源端着一杯红酒,冲着施婳暧昧的笑。


    联想数月之前,以环球金融中心为核心的三座CBD巨幕投屏,那样明目张胆的示爱,明显是追求施婳的男人所为。


    徐清菀知道那个人未必是许敬源,但是不排除这一层可能。


    而如果坐实许敬源与施婳的恋情,对施婳的事业必定是重创,就算许敬源离了婚,到底也是中年离异的男人。


    他和施婳差了二十多岁,网友口中仙姿玉容的播音美人,一旦被人脑补是老男人包.养的金丝雀,形象自然一落千丈。


    何况是在京台这样的单位,个人的积极形象重于一切。


    在中秋晚会举办之前,施婳还没有火遍全网,所以水军并没有掀起大风大浪,但是在后来效果就很明显了,徐清菀一度觉得施婳会人设崩塌,甚至被京台雪藏。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并不如她料想那般。


    许敬源的金丝雀另有其人,并不是施婳。


    而施婳背后竟然还藏着一个年轻多金、俊美无俦的神秘男友。


    舆论发生了惊天逆转之后,她自然偃旗息鼓,再也做不得什么。


    她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揭过去,毕竟施婳并没有遭受到什么实际的损失,甚至还上了几次热搜,热度更甚以往。


    没想到,会有人在背后为她出头。


    联想起上次关于那件金色礼服的事情,徐清菀不难猜出背后之人是谁。


    父亲徐冠林得知此事之后,大动干戈,发了老大的脾气,甚至连与她断绝父女关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口。


    眼看着父亲不仅不管自己,甚至还把话说得狠绝。


    徐清菀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一旦涉及到施婳的事情,爸爸的反应就那么大?


    姑姑去世以来这么多年,爸爸对施婳并没有什么照拂,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漠。


    可是无论是上次礼服的事情,亦或是这次,爸爸的反应都尤为激烈,好像非常反对她与施婳产生瓜葛,很害怕看到她与施婳作对。


    这样的态度令她茫然不安,但是没了父亲的支撑,她唯一能够求助的只剩下贺珩。


    此时此刻,她坐在贺珩身边,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啜泣着说:“阿珩,你怎么不说话,我这次真的很后悔,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是因为……是因为你总是在关注着施婳,我那样爱你,看着你一心在她身上,而她都已经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我的心情实在很煎熬,是因为太爱你,才会一时行差踏错……”


    贺珩的脸色近乎冰冷,瞳孔里也没有任何柔意。


    他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厌烦徐清菀,或者也不能说是厌烦,更恰当的词是无感。


    从前在施婳身边得不到的安抚,徐清菀可以弥补。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自己从前错得离谱。


    和施婳分开之后,徐清菀的作用变得微乎其微,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孤独。


    所以他在徐清菀面前变得沉默,一如此刻,饶是她声泪俱下,字字泣血,他也很难产生半分动容。


    又一根烟被吸完,他随手摁灭在烟缸里,撩起眼皮睨着对面梨花带雨的女人,一字一句音色冷淡:“清菀,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你也是成年人,成天浪费时间在抹黑别人身上,有什么意义?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徐清菀脸色苍白,霎时间怔住,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泫然欲泣,但这一刻却被贺珩冷漠的态度镇住。


    她平复良久,才终于挤出一句:“阿珩,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我正是因为放不下自己的事业,实在没办法只能求你救救我,如果真的是你九叔在背后施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的号还能解封吗?”


    贺珩沉声反问:“上回礼服一事你还没有吸取教训么,为什么还要犯蠢。”


    “……”徐清菀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精神都快垮了,“所以,真的是你九叔,施婳的男友是你九叔?她,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贺珩周身冷得一丝温度也无,半晌才嗤了一声:“男友?你可知,他们已经领了证。”


    “什么?”


    空气霎时凝固,徐清菀哑然失语,满脸的震愕。


    她不敢想,也理解不了这其中的缘由。


    怎么会,怎么可能?


    领了证?


    在今晚之前,她甚至还幻想着施婳仗着美貌以色侍人,她遗传了姑姑姑父的优良基因,样貌的确是特别勾男人的那种。


    贺砚庭再怎么端方矜贵,到底不还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就会有生.理需求。


    她以为施婳不过是贺砚庭闲时玩一玩逗一逗的金丝雀,却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是合法夫妻。


    这一夜徐清菀注定无眠。


    而贺珩也毫无睡意。


    他留下满屋的烟味冷漠离去。


    ……


    贺珩离开徐家,驱车到一间清吧坐了一整夜。


    徐清菀惹出这样的祸事,坦白说,他虽然反感,但是这件事掀不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波澜。


    他会尽力替徐清菀去解决此事,但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


    这件事既然已经让贺砚庭查了出来,他就必须登门致歉。


    否则不知道会被作何理解。徐清菀的账号被封事小,如果令贺九误会他与父亲站向四叔那一派,问题就严重了。


    因为对施婳的冒犯,很容易被引申为对贺砚庭这位新家主的不敬。


    所以无论是对贺砚庭,亦或是对施婳,他都需要代替徐清菀致歉,并且要将自己摘干净。


    他自问这段时间以来,没做过冒犯贺砚庭的事。


    只是摸不准贺砚庭是否会将徐清菀背地里做的事归在他头上。


    他独自一人在清吧静坐到天亮才离开,因为要去雁栖御府,所以也不敢饮酒,只喝了无酒精的饮品。


    通宵整夜过后状态本就不好,心情还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连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在踏入雁栖御府正门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心脏都快骤停了。


    好像冥冥之中,听见什么碎裂的声音。


    管家游妈听闻他的来意是有集团要务找九叔相商。


    游妈自然不懂集团事务,只是知道近来贺家派系割据纷乱复杂,九爷也格外的忙,她自然不敢耽误。更何况贺珩贵为贺家长孙,亦不是她一个仆欧能怠慢的人物。


    她将贺珩请进门落座。


    可这一坐下,一直到上午十点,楼上都全无动静。


    贺珩渐渐觉得奇怪,他对贺砚庭的作息习惯早有耳闻,听闻他极度自律,经常天不亮就起身,从来没人见过他睡懒觉,是传闻中自律到近乎恐怖的存在。


    何况最近时值多事之冬,怎么会像慵懒闲人一般睡到日上三竿。


    游妈其实也觉得很奇怪,最近天冷了,太太会睡得晚一些,但九爷从不晚起。


    最近事情又多,这个点,九爷通常早就出门了。


    两人都深感迷惑。


    而彼时主卧内的状况,他们自然不得而知……


    /


    施婳昨夜挂着泪痕入睡,睡过去时便已经精疲力竭,像是丢了半条命似的。


    上午九点左右转醒,浑身酸疼得厉害。


    只轻轻一动,就觉得从腿肚连同脚趾都酸楚难耐。


    而身侧的男人大喇喇揽她入怀,清隽雅贵的面庞神清气爽,半分愧色都寻不见。


    窗外一直在落雪,今年的初雪来得突然,刚开始便落个不停。


    像是一片片羽毛落在窗沿,把她的视线都染成了一片洁白。


    雪景美得动人心魄,她一个南方孩子,素来最喜欢赏雪。即便来到京北已经十余年,那种南方孩子骨子里对于雪的憧憬,并未被时间改变。


    她那样爱雪的人,这一刻却无力欣赏。


    于是对上贺砚庭幽深蛊惑的黑眸,愈发委屈怨怼。


    她记得昨夜的情形,难为情到她恨不能失忆的程度。眼下又羞又累,只想继续入睡。


    可又惦记着工作的事,不得不爬起来给相熟的同事打了一通电话。


    一向满勤的她破天荒跟同事调了班。


    不为别的,她实在下不了床。


    如果不缓一天好生休息,她真的生怕自己去单位走路的姿势都让人瞧出不妥。


    好在同事很乐意调班,毕竟施婳也不止一次帮过别人的忙,同事之间,大家礼尚往来很正常。


    代班的同事年长她不少,听施婳的声音有些微哑,还以为她又病了,不由得贴心关怀:“小施,你还这么年轻,要多锻炼身体啊,最近传染流感的人也很多,你不舒服就好好修养,这几天我都可以代你。”


    施婳只能连声道谢。


    刚收了线,转眸便对上男人暗昧戏谑的眼神。


    她忽得生出一股子委屈,背过身去合上眼,不想理他。


    谁知刚开了戒的男人像是彻底撕掉了清冷斯文的外衣,暴露出强势又重.欲的本性。


    他略一伸臂,将妻子温软的身子捞回自己怀中,忽轻忽重地抚.弄着。


    窗外的雪越落越大,中式庭院的一砖一瓦被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熹微的日光与皑皑白雪交相映照着。


    施婳微微阖着眼,屋内的光线一片昏朦。


    男人深情款款的吻覆上她白皙微红的眼皮,吻得那样虔诚,慢条斯理。


    施婳自知不是对手,她在这件事上毫无主导权,明明困倦得要命,却只能一再沉堕下去。


    “贺砚庭,我真的好困……”


    “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好衰。衰人。”


    她像是沉入深海,面临溺水的危机,只能无助地大口大口喘气。


    因为求得太过真情实感,那声娇得令男人心念暗涌。


    非但不饶,还更重更狠。


    最后在他怀里昏睡过去。


    入睡前只迷迷糊糊记得自己被抱进浴室,清洗得很干净,还被抹上了消肿清凉的药。


    /


    贺珩一直到生生耗到下午两点,才见到贺砚庭。


    令他震惊哑然的是,都这个点了,贺砚庭竟然身上还穿着黑色的睡袍。他发丝微乱,姿态慵懒地悠悠然走下楼来。


    贺珩看到他这幅样子,惊得半晌都没能挤出一句话。


    他平素也算是能说会道,巧言善辞的。


    这一刻却被贺砚庭落座沙发正中时的微妙气场扰得仿佛失了魂。


    男人与男人之间存在某种微妙的默契。


    偌大的客厅鸦雀无声。即便不需要半句交流,他也能从贺砚庭清冽深邃的瞳仁里,捕捉到餍足的痕迹。


    那是一个男人食髓知味的迹象。


    他半晌都没能吭声,贺砚庭像是逐渐失了耐性,不疾不徐地降声:“跑我这儿演哑剧?”


    贺珩的脸色忽青忽白,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摒弃掉大脑中频频复现的联想,他正襟危坐,沉声开口:“九叔,清菀的事我昨夜才知晓,她已经无比后悔,痛心悔改……”


    贺珩大约用了两三分钟,在贺砚庭面前尽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生怕自己一家被徐清菀的愚蠢妄为牵连。


    贺砚庭听后,清隽冷感的面庞上喜怒不明,叫人根本无从琢磨他的心思。


    正当贺珩战战惶惶之时,只听他冷淡开腔:“求我没用,这得看你九婶的意思。”


    贺珩霎时间微微松了一口气,只道是尚有回旋余地。


    “那,我能不能见一见九婶,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代替清菀亲口郑重致歉,希望能获得九婶的谅解。”


    天知道贺珩挤出“九婶”二字时,牙根有多酸,像是整个心都被浸在了硫酸里,又疼又涩,刺激得恨不得就地入土为安。


    沙发正中央的男人唇角勾起哂意,凛冽眸光里似隐匿着暗昧——


    半晌,他幽幽沉声:“今日怕是不行,你九婶累了,还在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