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交

作品:《走阴夜话之打更人空桑周辉

    刘正业忍不住拍了空桑的后脑勺: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现在的身家比起全国的年轻人,估计都是顶尖了,还这么财迷。”


    空桑嘟囔道:“钱和黄金能一样么......”


    同时,眼前画面却是再度变化。


    这一次,两人置身在了琅琊楼中。


    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到了晚间八点。


    整个戏楼,不论一楼大厅还是二楼的包厢雅座,均是座无虚席。


    三弦、打鼓等乐声下,云鹤水袖舞动,所唱曲目正是其成名作品——《鸳鸯冢》。


    时不时的,喝彩声伴随鼓掌声,更有中途将手中物件抛出打赏之人。


    此时的刘龟年,就坐在二楼的包厢内。


    小厮小心翼翼地奉上瓜果点心,却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看着滚烫的茶水烫着了刘龟年,小厮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刘龟年却直接摆了摆手:“行了,我又不是皇帝,不用这样,无非脏了件衣服而已。你下去吧。”


    说着,身后副官递过来一块手帕。


    自始至终,刘龟年的眼睛均没有离开台上的云鹤。


    刘正业忍不住道:“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这种欣赏的目光,简直是毫不掩饰啊。”


    空桑翻了个白眼:


    “你当真以为这些名角和现在的流量明星一样吗?”


    “这些从小吃苦受累,多数颠沛流离才能混出名堂的名角,放到现在的九州,那是艺术家。”


    “这一身功夫,还有为了这一身功夫付出的痛苦和努力,可不是单单图钱之人可以比拟的。”


    “这刘龟年公子虽然有些看不起梨园行,但看他说话做事,倒也是个干脆利落的君子。”


    “这样的人,在看到云鹤先生隐藏在柔弱皮囊之下的铮铮风骨之后,自然会起欣赏之意。”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此时的刘龟年公子应该已经和云鹤先生认识一年有余了。”


    刘正业一愣:“怎么说?”


    空桑指了指身后:


    “你看看墙上的黄历,今年已经是一九二二年。”


    “根据书柜上书信的推算。今年,正好是刘龟年公子开始写信的时候。”


    “对比我们在这回忆世界当中,他们第一次的相识,差不多应该是一年光阴。”


    ......


    戏曲逐渐结束,以云鹤先生为代表的所有人纷纷上了戏台,除了接受众人打赏之外,自然也就是谢幕道谢了。


    旋即,云鹤先生看到了二楼的刘龟年公子。


    随着众人散场之后,云鹤换上了长衫,手腕绕着佛珠,来到二楼。


    “好友什么时候来的?”


    此时的云鹤已经称呼刘龟年为好友。


    刘龟年笑道:“刚刚去杭州开完会,最近的局势开始有些动荡了,你也得小心点才是。”


    说着,刘龟年手一招,身后的副官将一个礼盒放到了云鹤面前。


    打开一看,竟是那件在邮局环境当中看到过的绣着白鹤的素衣长衫。


    “我知道你不喜欢浓重的色彩,所以订做了一套素一些的。”


    云鹤没有矫情。


    或许是一年来,两人的相处,让他也知道了刘龟年的脾气。


    “既如此,便多谢好友了。”


    刘龟年又看向云鹤尚未卸下的妆容,顿时问道:


    “怎么今天顶着妆就上来了。”


    云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道:


    “没什么,只是匆匆忙忙,来不及而已。”


    刘龟年似乎是看出了云鹤的掩饰,却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相谈甚欢,谈论的要么是戏中之事,要么是一些发生在乌镇周边的战事。


    其实,主要还是刘龟年在说,多数时候,云鹤只是静静地点头。


    一旁的刘正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老实说,如果放在现代社会,这个刘龟年公子简直就是社交无能啊。虽然说得挺多,但基本都是些寻常友人不太谈论的无聊事情。”


    空桑笑道:“可是,这恰恰也能说明两人交情的确很深。你看,云鹤先生听的非常认真。”


    ......


    “云鹤,如今局势复杂,你觉得后面情况会有好转吗?”刘龟年忽然问道。


    云鹤思索片刻之后,摇摇头:“云鹤觉的,情况可能会更糟。”


    刘龟年顿时不解:


    “这是为何?”


    “我如今管辖乌镇,虽然谈不上兵强马壮,但敌对军阀的几次袭击,我也安然抵挡了。”


    “如今乌镇的百姓生活条件也在变好,为何你觉得情况会更糟糕呢?”


    云鹤解释道:


    “诚然,按照军阀的派系和实力来说,好友你跟随卢永祥大帅,在军阀割据的版图中,并无劣势。”


    “可是......还有日本人!”


    “虽说他们现在和我们九州维持着一个平衡。但是这种平衡,我觉的不会持续太久。”


    “而乌镇隶属杭州。苏杭一代,本就是富饶之地。日本人若真有狼子野心,这等富庶之处,绝对不会放过!”


    “哦?”刘龟年顿时正色起来,细细思索后,不禁道:


    “云鹤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那......按照你所言,是否可以......驱狼吞虎?”


    云鹤玲珑心肠,哪里还不明白,立刻说道:


    “好友是想谏言大帅,让其和日本人合作,先行吞掉敌对军阀。同时,借助敌对军阀的力量消耗日本人的战力,坐收渔利?”


    刘龟年重重点头:“不错!”


    云鹤摇摇头:“千万不可!”


    刘龟年又道:“云鹤是担心与虎谋皮?”


    云鹤解释道:“我相信好友,也相信好友大帅有周旋之力。”


    “但是,一旦日本的狼子野心展露,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联合侵略者吞并我们国家的自己人,这就是要遗臭万年的!”


    “而且,如此做法,等同于暗示其他军阀,他们也可以争相效仿。军阀纵然势力强大,但若单军作战,恐怕也很难和日本人正面抗衡!”


    “如此,别说是驱狼吞虎。恐怕到最后,会反噬其身!”


    “届时,好友就是九州的罪人!这是千万不可以动的脑筋!”


    空桑和刘正业对视一眼,皆是惊讶无比。


    “想不到,云鹤先生作为梨园之人,还能有这等见识!”刘正业的眼神忽然变了,多了一抹敬重:


    “如果......云鹤先生自小投身军营,恐怕历史之上,也能有其一笔!”


    空桑却道:“想来,这就是刘龟年公子为何一年时间内,就和云鹤先生无话不谈的原因。”


    “虽身处炼狱,却心系家国。这份胸襟,这份见识,已是当初那个时代大多数人都要望尘莫及的了!”


    看着墙壁上的西洋钟,一点点指到了午夜,两人便道了别。


    空桑和刘正业跟随者刘龟年回到徐家大宅,却见内宅之中,徐老太他、刘母坐在那里,两人的脸色似乎都不是很好看。


    刘龟年一愣:“母亲,外婆,夜深了,你们怎的坐在这里?”


    “为了等你。”徐老太太手中的拐杖重重一敲:“你是不是又去琅琊楼听那个云鹤戏子唱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