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


    空桑尚未将话说完，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打更人？打更人！”


    耳边传来出马仙的声音，但是空桑却已经无法做出反应，直接栽倒在出马仙怀里。


    “……”出马仙顿时一阵无语：“我可没有抱男人的习惯，真的是！”


    和赵悦呈不同，出马仙虽然面容和他一样，体格却小了很多。


    一时间，出马仙将空桑拖到床上竟然还有些吃力。


    “呼……蟒大仙，帮忙看看呗，他这是个什么情况。”


    出马仙说着，其身后骤然升起一阵浓雾，浓雾几乎填满了半个房间。


    紧接着，巨大的蛇头从浓雾当中缓缓探出。


    冰冷的双瞳盯着空桑片刻，旋即竟是口吐人言：


    “他的命火，被拍掉了两盏。”


    “难道是那个时候……”出马仙顿时想起来在山坡上的时候，被阿秀拍过肩膀。


    “嗯。”蟒大仙吐出一口浊气：“你的身体由我等几人护持，命火坚硬稳固，所以不惧怕这种古老的诅咒手段。但是打更人本就是走阴十部当中，最为贴近阴司的。”


    “随着他的道行逐渐高深之后，他的通灵体质会越来越敏感。以至于，这种看似低劣粗浅的手段，对他反而最有效果了。”


    “这么说起来，第二次命火被拍掉的时候，应该就是在打更人出去呕吐的时候了？那个时候，刚子是在他后面进来的。”出马仙皱起眉头：“蟒大仙，他不会死吧？”


    “放心吧，对于普通人来说，命火丢了两盏估计会大病一场。但是打更人的话，应该一晚上恢复一下就好了。”蟒大仙说道：


    “不过，一路过来，你似乎有意无意地都在引导他的情绪，让他对于善恶司更加仇恨，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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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马仙似笑非笑的反问道：“蟒大仙，你觉得呢？”


    “横竖应该不是为了对付刽子手。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旁人插不上手。”蟒大仙直接说道。


    “纵然插不上手，打更人可还是将神图给了刽子手，给我造成了一些麻烦。所以，于情于理，他也应该还我一个人情。”出马仙笑道：


    “一直以来，打更人都是被动的在解决麻烦，他怎么就学不明白，像刽子手、巫蛊师一样，制造点麻烦呢……”


    ……


    意识之中，恍惚之中的空桑，置身在了热闹的庙会前。


    他的神情有些茫然，四周的热闹景象，似乎和他格格不入一样。


    “我这是在哪儿？”


    空桑拼命的想要回想起来，却感觉如同灌了铅一样，大脑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喂，别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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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声斥责之声伴随一个巴掌，直接将空桑推倒在地上。


    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掌，空桑茫然的抬头看去，却见眼前是一顶十六人所抬着的轿子。


    这轿子异常华美，从顶端开始，就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贵气。


    甚至，连轿帘都是用一串串水晶宝石取代了传统的红布。满目所见，金丝、银线、珍珠宝石，琳琅满目。


    而在轿子当中，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异国风情的古朴长裙，皮肤却是漆黑如墨。而在其额头之上，还有着一个如同朱砂所画的骷髅图案。


    此时的她，闭着双眼，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神圣的味道。


    在她的怀中，则抱着一个同样漆黑无比的婴儿。婴儿正在哇哇啼哭，女子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胸口，缓和着他的哭泣之声。


    四周，除了那些跟随轿子的人之外，所有的人，哪怕穿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服装，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此时也纷纷跪拜下来。


    空桑虽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依旧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所带着的那股虔诚和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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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人当中，空桑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她并没有戴上面具，但手中却捧着一尊神像，那神像和轿子当中的女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细细看去，这个女人满脸狂热，眼神当中，带着无法言说的疯狂。


    紧接着，集市开始了。


    商贩们跪拜之后，便纷纷起身。


    他们没有摘掉脸上的面具，也没有脱掉身上的服装。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摊贩前。


    那些没有摆摊的人，也开始在各个摊子面前闲逛，购买货品。


    空桑下意识的上前看去，距离最近的，似乎是一个售卖饰品的铺子。


    “客官，请问需要些什么？”


    说话的语气非常奇怪，如同戏腔，却又似是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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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桑缓缓抬起头，却见眼前那火红色的面具下，那原本带着一丝愤怒之意的表情，竟开始模糊、扭曲起来。


    旋即，愤怒之色，变成了笑容。只是眉宇还是怒火中烧的样子，嘴巴却笑了起来，这种怪异颠倒的表情下，空桑本能的感觉到一丝畏惧。


    他低下头，看着那些饰品。


    “这个……是什么……”空桑指了指一串看上去有些怪异的手链。


    “呵呵，这是用女人的指骨打磨出来的！”店铺老板的介绍让空桑一个激灵，恍惚的意识，似乎在也这一刻清醒了一点。


    却见店铺老板微微躬下身子，压低了声音，音色里带着一丝窃喜和兴奋的感觉：


    “客官也明白的，在我们村子，会买来很多的女人。这些女人，也不是每一个都听话的。”


    “对于不听话的女人，犯的错不同，神母娘娘就会有不同的惩罚。”


    “这串手环，来自于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自家男人死了，一个外姓人不想着怎么伺候公婆，反而和其他人偷情！”


    “在将其浸了猪笼之后，尸体打捞上来之后，她的那些骨头，我们可是没有浪费。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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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店铺老板的笑容越发的抑制不住，更是为了压制笑意浑身颤抖起来，就连火红的面具上，那抹笑容也越发的灿烂起来。


    “神母娘娘……是谁……”空桑迷迷糊糊地问道。


    “嗯？客官不知道吗？也对，客官是外乡人。”店铺老板指了指那轿子当中的女人：“那就是我们的神母娘娘啊……”


    空桑放下了手环，迷迷糊糊的往前走去。


    没过多久，鼻尖嗅到了一丝有些熟悉的味道。


    自己……是不是在哪里闻到过？


    空桑迷糊地想着。


    循着香气，空桑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座小饭馆前。


    对于一个略显荒凉的村落，饭馆的布局已经算的上是精美了。


    此时，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用一柄长的有些夸张的木头勺子搅拌着放在门口的一口硕大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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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锅下，十数根木柴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锅子当中，似乎……看着像是炖菜？


    可是细细看去，那却似乎又不是蔬菜一样。


    因为，从外观上来看，那似乎是一种椭圆形的不知名的东西，颜色上呈现怪异的紫红色。


    隐隐的，似乎还加了一些诡异的辅料，以至于整个汤底的颜色都呈现诡异的紫色。


    而那光着膀子的大汉，也同样戴着面具。


    他看向了空桑，顿时招呼道：“客官，要来一碗吗？上好的汤头，今天才宰杀的两脚羊！”


    “两脚羊？”空桑有些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反胃和头疼纷纷涌了上来。


    一时间，眼前的画面开始变的急促起来。


    他看着那饭馆老板将一个个碗麻利地摆放在了桌上，紧接着，一勺勺紫色的浓汤倒入碗中。其余人似乎都非常陶醉，但细细看去，似乎大部分人都是男人。


    他们连面具都没有摘下，却将碗中的浓汤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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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异的是，汤并没有撒出来，就仿佛是被他们佩戴的面具喝掉了一样。


    老板诡异的笑声、客人满足的手舞足蹈、那红轿之中的神母娘娘，一时间，错乱的画面交织成一抹疯狂。


    ……


    空桑猛地睁开眼睛，并剧烈咳嗽起来。


    他吃力的坐了起来，却见出马仙就坐在一旁，死死盯着他。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空桑被出马仙的样子搞得浑身发毛。


    “嗯，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出马仙点点头，旋即收起了萨满鼓：“你昏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我说你也够可以的，竟然被人不知不觉拍掉了两盏命火。”


    “命火？”空桑眉心一皱，顿时想到在山坡上遇到阿秀，还有呕吐的时候刚子的动作。


    “能够拍掉人命火的，应该只有鬼怪吧。”空桑顿时看向出马仙，后者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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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阿秀也好，还有那刚子也好，应该都是鬼怪了。”空桑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从背包里取出了矿泉水猛灌了几口：“我刚才陷入昏睡的时候，看到了一些诡异的景象。”


    片刻之后，当空桑将一切陈述完毕的时候，出马仙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那么，打更人，你觉得，你所看到的那些画面发生在什么时候呢？”


    空桑摇摇头：“说不好，但是就他们的谈吐，还有当时房屋的新旧程度来说，我感觉应该是三四十年前吧。”


    “而且，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但是那个女人是谁，我现在还想不起来。”


    “嗯……用不守妇道的女人的指骨磨成手环，并在庙会上拍卖。还有熬出的汤头和炖菜的味道相似，打更人，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出马仙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凌厉：“我们似乎正在经历一个村落下不同时间段的历史？”


    空桑沉吟之下，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实际上，这也是他怀疑的地方。


    因为阿秀等人的着装也算是一个证明，还有他们不经意说出的话，都不像是一个现代人。


    甚至于，那个刚子还不知道什么叫作晕车。


    再加上，刚才昏迷的时候他所看到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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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马仙，我问你，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吃，但是是椭圆形的，看不出是肉类还是蔬菜，然后呈现一种怪异的紫红色？意识当中，那个汤头还是让我有点担心。”


    “虽然说，今天刚子等人给我们的炖菜看上去似乎和那汤头不一样，但香味却非常相似！”


    出马仙挠了挠后脑勺：“你这突然这么问，我也没有办法解答啊。”


    “要不，我们去看看？”空桑提议道。


    出马仙看了看窗外，此时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情况，似乎每家每户今天就不打算睡觉一样。


    “今天晚上这么热闹，你确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厨房看看？如果阿秀他们也没睡觉呢？”


    空桑点点头：“这其中一定有文章，这件事情必须赶紧弄清楚。”


    “我有种预感，这里到后天，也就是他们真正祭祀那一天，恐怕会非常危险。”


    “我们最好在此之前，就解决一切谜题，找到王中霞赶紧离开。”


    出马仙耸了耸肩，也算是赞同了空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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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那有些破旧的木门缝隙处，一只猩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两人。


    随着空桑和出马仙下床的刹那，猛地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