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颜循着声音回头。


    季煜辰从门口进来，身上的黑色西服妥帖板正，衬得整个人身形修长挺拔。


    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镜片上缀着冰冷的光，冷冷地扫过面前众人。


    最后视线定格在他的小妻子白皙清丽的脸上。


    公主正有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虽然在尽力忍着，可他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季煜辰走上前，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


    后面跟着天佑的律师，京都最有名的金牌律师何霄。


    何律师走上前，将手中的股份转让书放到桌前。


    “这是我的当事人季煜辰先生此前所购买的慕氏集团股份，现在已经全部转移到季先生的妻子慕颜小姐名下。”


    多年的法庭打磨，何律师的气场非常强，视线扫过面前众人：“现在慕颜小姐名下，慕氏的股份为百分之52.73%，根据商业法，慕颜小姐拥有一票否决权。”


    季煜辰单手搂着她，视线扫过面前表情各异的众人，一字一句说的格外清楚：“现在慕氏卖不卖，我夫人说了算。”


    她听到这，忍不住去看旁边的男人。


    季煜辰的手搂着她的肩膀，胳膊透着力量感。


    薄唇轻抿，下颌线流畅，线条感很强。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慢慢垂下眼睫。


    好像直到这一刻，慕颜才真的感觉到。


    季煜辰是真的用尽心力在护着她。


    把她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替她想到了。


    慕颜刚拿起股权书，结果被慕浩一把抢走。


    “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场几乎都是他的人，谁敢把股份卖了。


    他完全不相信，盯着手里的股权书看。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季煜辰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转让给慕颜。


    慕颜现在拥有慕氏股份52.73%。


    慕浩一下愣在原地，仿佛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


    他海外的资产已经快赔光了。


    他在生意场上多年，从没见过季煜辰这样豁的出去的疯子。


    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损失多少钱，只想搞死他。


    慕浩的计划落空，股东大会很快就散了。


    慕颜跟着律师去办股权转让的手续。


    会议室里就剩下的了季煜辰和坐在椅子上的慕浩。


    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一把拽住季煜辰的领子，“疯子，季煜辰，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季煜辰慢条斯理地笑，“你不是想卖掉手里的股份吗？”


    他单手掰开慕浩的手，笑意渐冷，“你的股份，就算烂在手里，整个京都也不会有人再买。”


    “谁敢买你的股份，我一定会对他赶尽杀绝。”


    挑眉，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楚：“你除了破产，不会再有第二条路。”


    慕浩彻底傻掉，大声吼他：“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我好歹是慕颜的小叔。”


    听到这，季煜辰的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眼神狠戾到了极点，“现在想起来了你是她的小叔？”


    “当初你把她弄上那条偷渡船，那个时候怎么想不起来你是她的小叔。”


    手上用足了力气，“嗯？”


    慕浩被憋的脸色通红，手用力去拍他的胳膊。


    季煜辰松了手，他立刻大口呼吸。


    扶着墙才堪堪站稳。


    “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我夫人，新仇旧账，我会和你一起算。”


    季煜辰转身往外走，“有天佑一天，京都就不会再有你的立足之地。”


    ...


    慕颜签完字从法务部出来，经过会议室，看见慕浩还坐在里面，眼神呆滞。


    她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慕浩见她进来，眼神动了动，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她走到他面前，声音淡淡的，有些轻：“小叔，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抢公司。”


    慕浩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


    慕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原本就是打算把公司让您来经营。”


    “在您和姑姑联手，把我送上那条船之前，我就是这么想的。”


    清清淡淡的嗓音，传遍了会议室的每个角落。


    慕浩一下愣住，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一句道歉脱口而出：“颜颜，对不起。”


    “我...”他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小叔以前对你的爱，也不是假的。”


    在他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前，那个时候慕家只是个小公司。


    他也是真的疼爱慕颜。


    从小他这侄女就生的漂亮。


    他一直都记得，她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追在他身后喊他小叔的样子。


    可后来还是被金钱迷了双眼。


    他想要的越来越多，拥有的也越来越多。


    所以接受不了失去哪怕一点点权利和金钱。


    慕颜没说话，也没回应，转身往外走。


    她不想恨他。


    他不配。


    ...


    她走出会议室，封俊正在门口等着。


    见她过来，伸手拦在她面前。


    低低出声：“颜颜，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为什么不能是我。”


    抬眸盯着她，眼神里装满了不甘，“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慕颜垂着的眼眸抬起：“他不是你，你也没有必要和他比。”


    “封俊，向前看吧。”


    她不想和他多说，想走却又被他拦住。


    他双手禁锢着她的肩膀，眉头拧成了川字，“颜颜，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手用力晃着她的肩膀，“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看看我好不好？”


    声音逐渐低下去，“求你了，颜颜。”


    “你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他猛然抬头，“我不能没有你。”


    从始至终慕颜的眼神都没有起伏，她抬眸和他视线相对，平静道：“封俊，他不会让我变成全京都的笑话。”


    当年的封俊，也是京都的风云人物，出身优渥，不论人品学历，还是才能都是京都世家子孙中的佼佼者。


    他娶了林佳仪之后，所有人都在笑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她费尽心思求来的姻缘就这么打了水漂，成了泡影。


    慕颜的语气淡然，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他万事，都以我为先。”


    “会为了救我，抛下一切。”


    封俊微微眯眼，“当初的事情，就是他设计的。”


    “他故意给我们封家做局。”


    “要不我也不会被逼无奈娶了林...”


    慕颜出声打断他：“封俊，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我不喜欢你了。”


    “以后，也不会再喜欢。”


    她沉默了两秒，弯了弯漂亮的唇角：“而且嫁给季煜辰，我从来不后悔。”


    封俊正要说话，慕颜就被季煜辰从他手中拉走，抱进了自己怀里。


    他挑眉笑得开心，“我夫人的话，封总可听清楚了？”


    慕颜看着他得意的笑容，眼神警告他收敛一下。


    季煜辰笑得更张扬，看向封俊的眼神带着挑衅：“好不容易听到夫人的表白，我实在是收敛不了”，说着凑到她白皙小巧的耳边，“也不想收敛。”


    “......”


    说完揽着慕颜的腰往外走，留下封俊一个人对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季煜辰搂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清透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以后不许单独见他。”


    慕颜一愣，旋即又开始笑。


    偏头去看他：“季煜辰，你还...挺霸道。”


    他听到这，挑眉嗯了声。


    慕颜眨眨眼，故意问：“为什么不能单独见他。”


    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我和他好歹也是旧情...”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季煜辰拉到了电梯旁边的楼梯间。


    慕颜没反应过来，“唔...你干什么。”


    他扣着她的后颈.


    胳膊放在她的后腰上，怕墙碰到她的腰。


    额头相贴，睫毛扫过她的脸，嗓音低哑：“旧情什么？”


    唇距离她不过方寸之间，指骨抬起她的下巴，“嗯？”


    “再说一遍。”


    慕颜一下就老实了，慢吞吞出声：“旧情不会复燃，灭的死死的。”


    季煜辰的脸色有些和缓，慕颜突然拽住他的领子，故意就是要刨根问底：“所以，你为什么不让我单独见他？”


    他有些无奈地勾唇，又带了三分纵容，“我吃醋。”


    "满意了？”


    说完松开她，转身出了楼梯间。


    慕颜忍不住乐，“奥...”


    赶紧去追他：“你等等我呀！”


    “季煜辰...”


    “我不单独见他就是了嘛...”


    娇娇的声音顺着空气卷进他的耳朵里。


    让他突然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甜腻了起来。


    ...


    月下小美人旗袍销量十分不错，连带着盈夏和慕颜的名气都涨了不少。


    她之前以盈夏的名义，给戏曲学院京剧昆曲系捐助了一批演出服，由她亲自设计。


    这次京都戏曲学院的校庆活动，特意给她送来了邀请函。


    邀请她作为优秀毕业生出席庆典。


    校庆当天，慕颜穿了她以前最喜欢穿的织锦粉马面裙。


    搭配水光刺绣的上衣。


    走在戏曲学院校园里，竟然莫名的契合。


    陈教授在礼堂外面等她。


    看见她走过来，脸上挂起笑容，“我们小颜，还是这么漂亮。”


    慕颜跨住她的胳膊，“咱们昆曲系都说我和您生的像。”


    “我漂亮，不就是老师您漂亮？”


    陈教授被她逗乐，“你这张嘴。”


    “还是这么甜。”


    两人许久没见，沿着校园的湖边小路散步。


    陈教授想到上次的事情：“之前，小季来找过我。”


    慕颜愣了一瞬，“他来找您干什么？”


    陈教授：“问了我你之前的事情。”


    微微弯唇：“还给咱们系捐了一笔钱。”


    说完拍了拍她的手，“小颜，煜辰这孩子不错。”


    “是真的心疼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陈教授轻易不夸人的，季煜辰能得到她这样的评价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慕颜一时之间觉得有些语塞：“老师，我...”


    我知道的，他心疼我。


    我知道的。


    两人都停住脚步，慕颜垂眸，“老师，我就是不确定...”


    “他对我很好，可我不知道这种好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会喜欢我多久。”


    她不敢轻易交出自己的心。


    她怕他并没有很喜欢她。


    又怕...自己太喜欢他。


    最后遍体鳞伤。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想要确认。


    想要确认，他真的，会喜欢她很久很久。


    陈教授淡淡一笑，“小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直接问清楚呢。”


    她一辈子看人都很准，那种心疼的样子，装是装不出来的。


    庆典结束，慕颜顺着人群往外走。


    她上了车，季叔问她：“夫人，咱们是直接回家吗？”


    “还是送您回盈夏？”


    她点点头，一路上都在想陈教授和她说的话。


    为什么...不直接问清楚呢...


    车子停在盈夏门口，她伸手拉开车门，一只脚沾到地面，突然又缩了回来。


    慕颜沉默了两秒，突然抬头：“季叔，送我去天佑。”


    季煜辰上午开了半天的收购会，刚结束没一会儿。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单手扶着桌子，靠在办公桌前拿起水杯喝了口。


    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他抬眸，看见慕颜从门外跑进来。


    身上皮肤白到发光，直直地冲过来，纤白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她跑的有些急，轻喘着气，抬眼看他，声音轻轻软软：“季煜辰，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