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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晚了还要坂口君来送东西，真是麻烦你了。”


    深邃黝黑的小巷子里泛着霉味，四周空旷，都是高大的墙壁，看上去活像是什么非法交易地点。走在这样的地方，坂口安吾下意识的绷紧神经，突然出声的小仓加奈差点让他反射性的掏木仓。


    手被另一个人按住，他克制住想要反击的动作，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这是个陌生的少年，黑色卷发，俊秀的桃花鸢眼，五官精致，可能是头发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好看的人都长得有点像，看上去和小仓市长有几分相似。


    是亲人吗？可小仓市长的档案上没有活着的亲人了。


    可能是特地处理过，隐藏起来了吧。


    视线下移，停在对方抱着的骨灰盒上。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是骨灰盒吗？”


    太宰治学着小仓加奈的表情冲他眨眨眼，那份微薄的相似感瞬间加重了不少。


    “这可是我即将入住的新家。”


    坂口安吾：“……”


    这个“即将入住”是他理解的那样吗？


    他推了推眼镜，决定绕开这个话题，打开文件包取出两支药剂，顶着太宰治万分期待的目光把东西递给小仓加奈，表情严肃：“这种东西在国内毕竟是违禁品，请您务必谨慎使用。”


    “请放心。”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


    “这就是安乐死吗？”


    太宰治企图把药剂顺走，被避开，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她。


    “请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小仓加奈仔细看了看手里平平无奇的透明药剂，沉吟片刻，“唔，有点像路边被踹了一脚的小狗。”


    “有那么糟糕？”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又稍微往下压了压：“那倒不是，这种表情应该很能激起女性的保护欲。”


    “诶？”


    “但同时也容易引起变.态的兴趣吧。”


    “那么小仓小姐你属于这两种的哪种情况？”


    “嗯……还是让我们说回正题吧。”她轻声询问：“接下来我们去哪，由太宰君决定。”


    刚才那真的是能随便跳过的话题吗？


    “回墓园吧。”太宰治看向一片漆黑的天际，“虽然从前的活动时间总是在晚上，但认真说起来从没认真欣赏过日出的景象。”


    “第一缕日光从地平线升起的那一刻一定很美，”


    确实很美。


    日光刺破黑暗，太阳蹦出地平线，天际线连接着天空和大海，海面上洒满粼粼金光，天上云海翻翻涌，悄无声息，却无垠壮丽。


    晨风拂过脸颊，最后一滴药剂被注入身体，空掉的针筒砸在草丛里，太宰治转过头，看着靠在空墓碑上，带着一丝浅笑，仿佛陷入沉眠的人。


    他的眼底终于不再是空洞的深渊，像被丢进一颗小石头，激荡出层层涟漪。


    最后一丝呼吸也停掉了。


    闭上眼睛的女人失去往日那种从容与强大，精致脆弱的如同人偶一般的外表被凸显出来，她的身上被镀上一层金光，在日光的照耀下像随时都要消失掉一般虚幻。


    ——她就是在变得透明。


    越来越透明，直到某个临界点，存在的痕迹彻底消失。


    太宰治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直到最后一刻才像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徒劳的伸手想要抓住她最后一丝存在过的痕迹，却注定如指间沙，留不住分毫。


    还没有用过的另一支药剂掉在草地上，滚到他脚边。


    “真的值得吗？”他弯腰把东西捡起来，问出一个注定无人回答的问题：“您最后一刻在想什么呢？”


    “舒服的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太宰治瞪大眼睛猛然转身，看到了站在早已开败的樱花树旁的那道身影。


    “您没事？！”他近乎迫切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很快控制住，仅仅是一个刹那的时间，直白的、外放的、无法掩盖的真实情绪就已消失殆尽。


    “或许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吧。”小仓加奈从树旁走过来，伸手盖住眼睛，挡住其中神色。


    手脚皆是一片冰凉，手心被冷汗浸湿而显得粘腻，心脏跳动的速度近乎到达极限，又在某一刻彻底释然，被车撞碎全身骨骼内脏的记忆已不再能让她颤栗恐惧。


    经此一遭，那种仿佛根植于神经深处的痛苦已经无影无踪。


    【是应激反应吧，我竟然都没有发现你有应激障碍。】


    ‘现在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系统都被她如此之狠的处理方式给吓到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超出你自己的承受极限，可能会起反作用？】


    ‘对于我来说，并不存在那种可能。’


    就在她与系统沟通的这点时间，太宰治已经毫不犹豫的把另一管药剂打进了身体，他似乎想要说再见，但药效很快，话来不及说出口人就已经沉沉睡去，小仓加奈接住倒下的少年。


    “真是心急。”


    “但那一支可不是安乐死啊，只是强效的安眠药而已。”


    虽然是一样的包装、一样透明的液体，但其实她只要了一份能致人死亡的药剂。


    【你是怎么判断出哪一支是安乐死的？】


    ‘谁说我能判断出来？’


    ‘不论我给自己注射的是不是安乐死，都没有关系，我想要的只是用那种温和的、无痛的死亡记忆覆盖掉那种对于疼痛的应激。‘


    系统：【……】


    ‘如果他得偿所愿的死亡，我会按照承诺为他处理后事。如果不幸没死，我也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去拉住他。’


    *


    太宰治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空茫，视线在贴着米色壁纸的四周扫过，认出这应该是谁家的客房。


    “我还以为自己不会有再睁开眼睛的机会了。”他喃喃，语气里说不好是失望还是什么情绪。


    “既然已经体验过死亡了，接下来就请好好体验一下活下去的感觉吧。”这声音鼻音很重。


    太宰治偏过头，看见坐在椅子上的人手里捧着热水杯，整个人被埋在厚外套里，脸颊染着病态的红晕。


    砰——


    客房的门被一脚踹开，活像是开门的人和它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是因为愤怒，来人那一头赭色头发都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鉴于某个监护人重感冒，中原中也今天请假在家照顾她。


    “在墓地里吹一整晚的冷风，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他把药扔到小仓加奈身旁的桌子上。


    “真是暴躁。”太宰治坐起来，同样是吹了一整晚的冷风，他非但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因为好好睡了一觉而格外的有精神。


    他毫不犹豫的火上浇油：“在墓地里，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刻给自己注射安乐死，怎么想都是值得称赞一句浪漫的行为了吧。”


    “安乐死？！”中原中也盯着小仓加奈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在她身上开个洞。


    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我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才那么做的。”


    太宰治慢悠悠的补充：“但那可是注射到体内的药物，死亡后没有办法代谢掉的话，会有什么后果谁说的好呢，我记得真正注射之前您自己也承认了没有把握。”


    “……”真正要这么做的原因无法说出口，她有点心虚，“可是源头还是要帮你实现愿望，毕竟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是你。”


    “够了，你们两个！”中原中也额头青筋暴跳。


    小仓加奈凑到太宰治耳边，小声：“太宰君觉得被打死这个死法怎么样？”


    太宰治同样小声回：“太糟糕了，我向往的可是干净利落，朝气蓬勃的自杀。”


    “干净利落、朝气蓬勃……和早上我们尝试的那种方式倒是完全契合。”


    “就是那时候才定下来的座右铭。”


    “这样吗，那挺好的——”


    尾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就感觉到身前有一阵风刮过，等她回神，两个少年已经在扭打在一起了。


    中原中也把对两人的双倍怒火全部发泄在太宰治身上，实力差距过大，让眼前的场面连五秒钟都没坚持下去，就完全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真是帮大忙了啊，太宰君。


    小仓加奈默默远离战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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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