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周围的年轻人还是拗不过李建华身上那股子倔劲儿，他们只能放李老上船，不过已经提前做好准备，要是等会真发生什么意外，定然第一时间保证李老的生命安全。


    早上八点。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航行。


    在军舰的护卫下，科考船终于来到神秘柱子附近，最后一海里的路程就要由科考船自己行驶过去了，因为考虑到军舰贸然接近可能会给神龙传递一个不太友好的信号。


    半晌，一群科考人员终于来到了神柱之上。


    远远看去这神柱就已经足够壮观。


    如今近看更是令人咋舌。


    只见方圆百米的白玉色平台上。


    一尊足有五六层楼高的神龙雕像正伫立在中间，那神龙顾盼神飞，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只是看一眼就令人心生敬仰。


    “真的是神龙……”李建华望着神龙雕像神情激动，不禁喃喃自语：“到底是怎样的伟力才能将这么大一根柱子插进海里？”


    他难以想象。


    以他学习的各种知识根本无法对眼前看到的一切做出解释，就像幼儿园的小孩看微积分，无从理解。


    “李老，初步观测，这根柱子的主要材料是羊脂玉。”


    一年轻人站起身来，语气兴奋。


    现在所有人都在四处探索平台，不过没人靠近雕像周围，那神龙雕像威势实在太重，乃至于靠近两步就令人腿脚发软，若是今天之前他们还会安慰自己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但现在他们却是心中惶恐，毕竟从小到大的世界观已经被完全掀了个底朝天，任何科学的解释都站不住跟脚。


    “那么大一块儿羊脂玉？！”


    李建华怔住了，上哪去找那么大的一块儿完整的羊脂玉？而且还白得毫无瑕疵！


    “初步判断是这样，具体的还要切一块儿下来研究……”


    “切？！”李老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颤抖道：“你们切了？”


    “没呢……”年轻人讪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不敢，大家都不敢动平台上的东西，不过只要您让我们切，我们肯定切！”


    “切个屁！”


    李建华瞪着眼，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幸好这群兔崽子没有轻举妄动。


    他蹲下身来趴在地上，打开手电筒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丝毫不顾及海水浸湿他的衣服。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今天的海水并没有那股腥臭的味道。


    半晌，李建华难以置信地坐起身来，愣然道：“还，还真是羊脂玉……我的天哪，这……”他想说这怎么可能？但想到神龙都出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李老，李老，重大发现啊，哈哈哈哈……”


    突然一个狂笑声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只见几个科考人员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拿着刚刚从科考船上得到的检测报告。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李建华站起身来，不禁有些期待。


    “李老，您没感觉今天海上的味道很淡吗？特别是这平台上，愣是一点臭味儿都没有！”男人喜滋滋地把那用防水袋裹着的检测报告双手递给李建华：“您自己看看吧！要不是周围的海水是我亲自采样的，而且早上机器是我亲自检查的，我肯定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建华赶紧擦了擦手，从旁边的助理手中拿过老花镜戴上，然后接过报告细看，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激动，手都在微微颤抖。


    只见海水放射性元素指标那一栏是一串串令人震惊的数据。


    碳14含量：0


    钴60含量：0


    铯137含量：0


    ……


    氚含量：0


    零，零，零！


    全部都是零！


    抽样海水中竟没有一点放射性元素，甚至比三年前倭国排放核废水之前还要干净！


    半晌，李建华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那中年男人，嘴唇哆嗦着：“你能确定吗？小王，你真的能确定吗？”


    “李老，我能啊！我能确定！”


    那中年人同样激动不已。


    “你能个屁！”


    李老将检测报告拍在中年人胸口上，近乎神经质地朝科考船走去，嘴里嘀嘀咕咕道：“不行，我一定要亲自抽样，亲自检测……对了，那机器，那些机器也要重新检查！”


    他亲自忙活了一圈儿。


    每一步都亲力亲为，再三确认。


    周围的科考员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李老这般疯魔的模样，都不敢轻易打扰，只是默默跟着。


    他们看到这位老人累得气喘吁吁。


    看到他如坐针毡地等在检测仪跟前，犹如女儿待产时呆在产房外的父亲般忐忑不安。


    当他拿到那份他亲自抽样检测出来的报告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去看，终于鼓着莫大的勇气看了一眼，泪水便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零！真的是零！”


    李老哭喊出声，却是边哭边笑：


    “哈哈哈哈！好啊，真是太好了！”


    他是在海边土生土长的人，从小靠海吃海，大海对他来说，不仅是家乡，更是衣食父母！


    但自从三年前倭国向大海排放核废水，他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每每看到海潮送来腥臭的海风和大量海鱼的尸体，他的心便犹如刀绞！


    他无时无刻不痛恨倭国。


    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无时无刻不在哀愁。


    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大海渐渐病入膏肓。


    他没日没夜在科学院里加班加点，不过六十岁已经看着像个八十多的老头，只为了解决海水中的核污染，但人力终有尽，他本以为自己永远看不到碧海蓝天的那一天。


    直到今天，他看到检测报告上那一串零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奢望啊，或许将成为现实。


    彼时旭日东升。


    一束阳光落进船舱。


    李建华抬起头来，只见神龙雕像在朝阳的光辉中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儿，那双威严的龙眸就注视着华夏的方向。


    而在神龙雕像的背后。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儿时的大海，蓝得那般纯粹，蓝得那般可人。


    海啊……


    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这位半生蹉跎的老人，科学院的泰斗级人物，此刻对着碧海蓝天，哭得像个终于能回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