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店门前是一个陈列柜，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香烟，上面是口香糖、棒棒糖一类的小件商品。


    送走了买东西的吴阿姨和其他顾客，看到暂时没人光临，孙白梅坐到了柜子后面。


    石应也搬来一条小凳子，紧挨着母亲坐下。


    他端详着母亲的面容，额前的青丝，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虽然才四十来岁的年纪，但母亲脸上已经满是皱纹了。


    这是常年操劳的结果。


    这些发现令石应心痛不已，以前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东西。


    他侧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心里咬牙发誓，这一世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一丁点苦。


    他要赚足够的钱，让母亲再也不用辛苦地守着这小门面了。


    “儿子，不难过了吗？”孙白梅摸了摸他的头。


    “嗯，我没事了。”


    “你们这周是月考吧，你是不是是没考好，怕我骂你才这么难受。”孙白梅以为自己猜到了重点，笑着说道。


    “才没有，我考的可好了。”石应急切地说道。


    当然了，仅限文科。


    “那就好，只要你好好读书，其他的不管什么妈都会支持你的。”孙白梅拍了拍他的肩膀。


    “妈，学习上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还打算下次期末考试考我们学校的文科试验班呢。”


    “文科？你决定选文科了吗？”


    “嗯。”石应点点头。


    孙白梅露出了疑虑的神色，“你大伯跟我说过，文科生不好找工作啊”


    “那也要看是什么学校，只要能进实验班，考个重点大学，一样能找到好工作的。”


    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母亲安心而已，以他现在的情况，上不上学都不耽误他赚大钱。


    反而应该说上学浪费了他赚钱的时间才对。


    “好，妈妈支持你，只要你能考上那什么实验班，你要什么妈都答应你。”听到儿子这么有志气，孙白梅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感觉眼前的儿子变得和以前微微有些不同了。


    虽然刚刚哭的像个小孩一样。


    可现在说话的眼色和语气都变得更自信，更从容，不再那么孩子气了。


    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


    儿子身上这些细微的变化，也只有她这个当妈的能看得出来。


    不管怎么说，儿子变得懂事了，那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对了，儿子，你吃饭了吗”


    见石应摇头，她从兜里掏出一张20元大钞递给他。


    “今天太忙，没工夫做饭，我已经自己煮面吃了，你想吃点什么就自己去买吧。”


    她心里高兴，出手也比往常更阔绰。


    石应也不客气，接过钱揣进兜里，他现在正是缺创业本金的时候，每一分钱都很宝贵。


    别看只有这么点钱，现在的20元按购买力换算堪比以后的百元大钞了


    不过纸币他用着就感觉陌生，20元面值的纸币更是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了。


    “谢谢妈。”他学着池凌那样向母亲甜甜地一笑，惹得孙白梅一身鸡皮疙瘩。


    “可别给我拿去上网了。”


    “那不会。”


    他记得这时候上网得一块五还是两块一个小时，听上去不算多，但其实贵的要死。


    他现在可没有这么多钱拿来挥霍。


    “你咋还不走？”孙白梅看石应还黏在自己身边，奇怪地问。


    “我现在不饿，想多陪你一会。”


    “谁要你陪着，我看着你都心烦，快去吃饭吧，太晚了吃等着长膘啊？”孙白梅怕儿子饿着，连连催促。


    他心里腹诽，这还是亲妈吗，哪有这么往外赶自己儿子的。


    “我不，我偏要赖在这。”石应抓住母亲的手，晃来晃去，直接撒起了娇。


    即便孙白梅这样说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想就这样赖在母亲身边。


    “这孩子，今天怪模怪样的，平常多一分钟都不愿在这待，今天赶都赶不走。”


    孙白梅也无法，只得任由他自己去了。


    石应待在店里，客人来了，就帮母亲去拿东西，没客人的时候，就靠在她边上，和她聊些闲话。


    看小卖部就是一项这么琐屑的工作，乍一看不忙，可也很难一直闲着。


    小时候他不愿意待在母亲的店里，因为忙得时候要被使唤来使唤去，跑前跑后，闲的时候又要被母亲不停问话，没有一点隐私的空间。


    这些全都是他过去认为无聊到了顶点的日常，不顾一切都想要逃开。


    可现在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待在母亲身边，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被幸福的感觉包裹。


    时间渐晚，太阳落山，天色也黯淡下来。


    路灯还未亮起，地上的各事各物都蒙上了一层深蓝色的暗光。


    石应正和孙白梅说着他们室友的糗事，逗得她哈哈直笑。


    突然，他听到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响起。


    四轮的铁皮餐车，越过凹凸不平的地面，被人推着来到他们跟前。


    推车的人，是一位俏丽的少女。


    “孙姨，晚上好~”池凌露出了她标志的甜美笑容，向着孙白梅打招呼。


    她已经由校服换上了便装，黑色的t恤前围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围裙，还带着一块白色的头巾。


    即便这么一身食堂大妈似的朴素装扮，也难掩她俊美的身形和容貌。


    “凌儿，你也回来啦，帮妈妈出摊呢~”望着池凌，孙白梅笑眼盈盈。


    她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嗯，嗯。”池凌点点头，又扫了眼石应。


    “晚上好呀~”石应讪笑着同她打招呼。


    “哼~”池凌轻哼一声，别过脸去，并不理他。


    “啊这


    池凌还没原谅他，石应一下感觉苦逼了。


    逗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白梅，给我拿瓶醋。”一个身子单薄的女人走上前来，她穿着和池凌差不多的装扮。


    这是池凌的妈妈郑雅君。


    “郑姨~”石应乖巧地向她打招呼。


    “你好啊，应儿。”郑雅君对他露出了笑容。


    石应跑进去拿醋，孙白梅一边接过郑雅君递过来的钱，一边说道：“今天出摊的挺早呀。”


    郑雅君每天都要去林阳市的人民广场上摆摊卖烤鱿鱼串，补贴家用。


    “周末，在广场玩的娃娃多，生意好。”


    “今天有凌儿帮忙，出摊可比平常容易多了吧。”孙白梅望着等在车前的池凌笑道。


    “是呀，我这车轮子不太利索了，推起来费力，尤其是上坡的时候，有她帮忙就轻松多了，她力气比可我大得多。”郑雅君说着又咳了咳。


    “凌儿真是太乖了，学习成绩那么好，回家还会帮妈妈忙，你可真是有福啊。”


    石应这时也拿着醋出来，递给了郑雅君。


    “你也不差啊，应儿这不也在帮忙吗~”她呵呵笑道。


    “那不一样，我家这臭小子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得很。”孙白梅笑着拍了拍石应的背。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跟着傻笑。


    “不聊了，我得快点过去，今天广场上热闹，摊位的事可不好说。”


    “快去吧。”


    郑雅君走回餐车旁，池凌又向着这边挥手。


    “再见，孙姨~”


    “再见，凌儿~”孙白梅也笑眯眯地挥手回应。


    瞧自己母亲那一脸喜爱的样子，石应都有些嫉妒了。


    他和池凌究竟谁才是她亲生的啊！


    “妈，我去帮帮她们，顺便在广场上找吃的。”石应跟母亲说道。


    他还要去跟池凌解释呢。


    “去吧。”孙白梅从小包里又掏出一张十元大钞塞到他手里。


    “有什么好吃的，给凌儿也买一份，别自己吃独食。”


    石应接过钱塞进兜里，委屈地说道：“妈，我才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处处向着那丫头。”


    “别废话，快去。”孙白梅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自己儿子。


    看到石应跟了上去，孙白梅心里感慨。


    你小子自己没本事没关系，可至少也得给我找个有本事的儿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