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沈尘断症

作品:《纨绔夫君掉马后

    阮阮今日难得醒来比谢明瑞早,为了找一只金镶珠翠耳坠子。其实昨夜就发现少了一只,以为是谢明瑞亲她的时候,手不老实给搓掉了。


    可她快把东厢房的每个角落翻遍了都没找着。


    谢明瑞声音懒洋洋,有气无力,仿佛昨天跟山贼打架元气大伤,“一大清早起来作甚?”


    阮阮一边手脚利索地换衣裳,一边轻声道:“去胭脂铺子一趟,夫君想吃什么早食?顺便给你捎回来。”


    谢明瑞闭着眼皮乱点了一通,陈林记的芝麻饼,老淮家的蒸鱼糕,声音渐渐淡下去,“娘子昨天才逛了胭脂铺……”


    阮阮回头,看他又陷入熟睡,轻手轻脚合上屋门。


    鱼雁欢颜早早开了,店里还没有什么人。


    伙计小翠姑娘还认得她,笑眯眯同她打招呼,见阮阮快步走近,素白掌心摊开来,里头躺着一只流苏样式,金托镶嵌翡翠蝴蝶的耳坠子。


    “小翠姑娘,我昨儿可有把这样的耳坠子落在店里了?我回去后在房里找了一圈都没见着。”


    这样式做工一眼看上去就精巧,肯定要花费不少银钱。


    小翠只看了一眼,就招呼别的看店姑娘跟她一起找,还真在昨日阮阮写字的柜台找着了,擦干净上面灰尘递给她。


    阮阮笑着道谢,一只脚还没跨出鱼雁欢颜的门槛,两把制式眼熟的弯刀,闪着凛凛寒光,“刷”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阮阮莫名,听见其中一位侍卫沉声说:“请这位小娘子随我们走一趟,郡马爷有请。”


    “郡马爷……找我有什么事?”


    “小娘子去了便知。”


    两位佩刀侍卫目若寒星,面色严肃,嘴巴跟封了线似的,怎么也不肯透露一句话,肩膀上还沾湿了一片清晨阵雨的雨雾,似乎蹲守她良久。


    难道是郡马用芦荟消肿退敏的方法,出了什么岔子?


    阮阮念及至此,更加不想跟他们走,去了郡马地盘,万一起了什么争执,她求助无门,只能任人宰割。


    “两位大哥,我不是湖城本土人士,不认得你们是不是如假包换的郡主府侍卫,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跟你们走吧?”


    “我们昨日在这里见过,小娘子还摔了一跤。”


    年纪稍大的侍卫一指铺子前的空地,摘下一块四四方方的腰牌,向她展示一番,完了作势要抓起她肩膀就把人押走。


    “可是我对两位半点印象也没有。”


    阮阮后撤一大步,抱紧了身后的小翠姑娘,“你们若非要带走我,那郡马爷就是光天化日强抢民女,郡主生辰宴在即,想必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的误会来?”


    侍卫脸色有所忌惮,阮阮语调转缓,松口道:“郡马爷要找我好说,我就待在鱼雁欢颜里哪都不去,等着他来。”


    两位侍卫对视一眼,一人留着守他,一人回去禀报。


    两刻钟后,一顶盖着层层幔帐的暖轿停在店门前,郡马人未到,声先至,“怎么做事的?说了好好请,竟把人家小娘子吓得不敢跟你们回去。”


    郡马将随行侍卫一人剜了一眼,半张脸罩着挂耳面纱,晨风吹起薄如烟雾的轻纱,昨日瞧见的红疹印记,已好转大半。


    阮阮松了一口气,见郡马朝她笑笑,让小翠姑娘给他收拾鱼雁欢颜后堂的清静耳房,在桌面摆上两盒画眉的黛粉。


    “小娘子昨日教我画眉的方法,我今日再试,怎么都感觉不对劲,眉峰位置到底怎么看准,我竟然给忘记了。”


    郡马的声音明脆,摆出毫不扭捏朝她请教的姿态,一双入鬓长眉,保持着她昨日修饰过的轮廓,隐约可见淡淡的没清洗干净的黛粉,可见今早真的反复描画多次。


    “鼻翼到瞳孔中央的线,用一根毛笔去找。”


    阮阮一早被佩刀侍卫架住的微恼也消了,握起一根鱼雁欢颜特制的眉笔,朝他演示。


    笔尖刚定好眉锋一点,她右臂疤痕冒出细微灼热。


    阮阮手稳得若无其事,继续描画定位,那点异样灼热从一阵阵痒变为痛,像是从手臂骨头最深处透出来,刹那间缠绕了手臂神经血脉,痛楚蔓延到她右掌的每根指尖。


    “啪嗒”一声,眉笔从她手中松开掉落。


    “小娘子,你怎么了?”郡马将眉笔捡起,惊讶地看见阮阮脸色煞白,额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冷汗。


    这次手臂痛症发作得比任何一次都快。


    阮阮也始料不及:“我手臂有痛症,可否劳烦郡马爷将我立刻送至沈尘大夫开的医馆,就在这附近。”


    “行啊。”郡马顾不上刚画了一半的眉毛,扶起她就往耳房外走,他的长随却急匆匆跑来,几乎与二人撞到一处。


    “不好了,郡马爷!郡主知道您派人来蹲守一位小娘子,跟着找过来了……此时就在鱼雁欢颜前堂闹着呢。”


    “这几个嘴上不牢靠的!”郡马“啧”了一声,突然神色一滞,“我的脸,我的脸还没好全,不能让郡主瞧见了。”


    他扶着阮阮的手霎时间松开了,转身跑回屋内。


    阮阮左手扶着门框,看他一时三刻是顾不上自己了,咬牙忍忍,想自己抱着手臂,慢慢挪去医馆也行。


    只是还没走开几步,就被郡马长随转了个方向,本来忍痛积攒的力气,被几下推散了,她踉踉跄跄被搡回屋内。


    长随面色尴尬地朝她道歉:“小娘子,真真对不住!还请你入屋回避一下!郡主醋意大,要是发现你跟我们郡马爷孤男寡女在后院,指不定得误会什么,对你对郡马爷都不好。”


    耳房内,郡马已经重新挂好了面纱。


    “后堂侧门就在西边榕树后,郡马爷收拾妥当了就快跑呀。”长随说完,大步去了店面前头,能拖延一阵是一阵。


    郡马在慌乱中死去的良心重新跳动,迈出门槛前,回头看半伏在桌案边忍耐的阮阮,三指朝天发誓:“我跑出去后,等郡主人走了,就立刻派人来送你去医馆,小娘子你先忍忍!”


    手臂痛症听起来……应该也不是要人性命的那种吧。


    郡马承诺完就要跑,余光瞥见一摆艳红似烈火的石榴色裙裾,心头突突一跳,脑子没转过弯,手下已经将门死死合上。


    可惜太晚了。


    门扉外响起郡主含着愠怒的脆嗓:“闻镜如,你见了我还敢关门,屋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给我打开!”


    郡马一哽,没有应声。


    郡主丫鬟在外头怦怦拍门,每一下都伴随着郡主的质问。


    “你脸上起疹子那事,我早就听说了!有什么好躲的。”


    “还说什么是为了给我排练曲目,两天没回郡主府!”


    “原来躲这里跟小娘子幽会呢,闻镜如你胆子肥了啊。”


    阮阮在屋内苦笑,朝这位叫闻镜如的郡马爷,用几不可闻的气音道:“你这不是越描越黑吗?”


    闻镜如面如死灰。


    一边是郡主醋意与怒意齐飞的质问,一边是阮阮虚弱神情给他的良心拷问,他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唰地拉开了门。


    德嘉郡主一句话“闻镜如”徒然顿住,明艳妩媚似牡丹花的双眸在闻镜如脸上扫过,继而不敢置信地看着伏在桌边的阮阮,震惊之下,也没留意细察阮阮惨白如纸的脸色。


    “你……你真的,好呀你!”


    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减弱,后半句竟然带了委屈哭腔,德嘉郡主气得发抖,眼里很快蒙上了一层泪。


    闻镜如也看呆了,德嘉居然会为了他哭,他几乎要飘飘然起来,狂喜之下都忘了解释。


    但德嘉郡主飞快地一抹要溢出眼眶的泪,向着随她而来的侍卫冷冷一句:“把郡马押回去,还有这位小娘子……”


    她话音一顿,还没想好怎么对待阮阮,身后响起脚步声,一把略微耳熟的清朗声音同样冷然道,“德嘉郡主家务事如何处置我管不着,但我娘子痛症发作,现在急需就医。”


    阮阮抬眸,见谢明瑞板着脸,迈步越过众人,在她跟前蹲下来,“还能走吗?算了。”


    谢明瑞不等阮阮回答,背过身去,“我背你跑着去。”


    阮阮一想也合理,这样比较快,于是攀上他后肩。


    谢明瑞心情不善,没有理会其他人,要迈出门槛时被不知要不要押走阮阮的侍卫拦下,压着愠怒吐出一句“滚开”。


    侍卫看向德嘉郡主,德嘉面色复杂,挥了挥手。


    谢明瑞不消片刻,带着她赶到了沈尘医馆。


    沈尘在阮阮手臂最上端束缚一根绳带,绑得她有手臂肿胀充血的感觉,才如上次那般检查与施针。


    阮阮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右臂看,看见淡青色纹路若隐若现,像藤蔓一般缠绕手臂,又随着沈尘按压消退下去。


    沈尘一派淡然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替阮阮施针止痛后,看了谢明瑞一眼,谢明瑞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着沈尘去了安静无人的药房。


    “是我上次说的蛊毒,没有彻底消除的办法,只能用银针止痛,手臂经脉会渐渐腐坏,从不能承力提重物,到即便放入滚水热油里,也毫无知觉的地步。”


    谢明瑞静了一瞬,没消化沈尘的意思,“不能提重物,那寻常度日的活动,像是画眉梳妆那种呢?”


    沈尘对他的举例感到不解,“既然最终放入滚水热油都毫无知觉,自然无法操控手指去使用任何精细的妆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