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她的抗拒
作品:《得知夫人心有白月光后》 裴珩目光沉冷,紧紧盯着温芙,试图以眼神告诉她:你最好主动把旁的男人的衣物解下来还给他。
但温芙从始至终未曾看他一眼,只是微微垂着眸,整个人看上去竟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裴宁见气氛变得尴尬凝滞,忙开口介绍道:“呃……大哥哥,方才多亏了这位公子好心相救,嫂嫂才能安全从火场里出来。”
裴珩闻言,脸色略微好转一些,他看向沈墨怀,拱手道谢:“多谢阁下搭救内子,不知如何称呼?改日必登门道谢!”
沈墨怀微颔回礼,原本温润柔和的眉眼,在看向裴珩时,瞬间变得冷漠,他回道:“不必,在下也只是恰巧碰见这位夫人,见她可怜,无家人前来搭救,才动了恻隐之心,顺道一起救了出来而已。”
无家人前来搭救?
顺道救了出来?
裴珩闻言,眸光一沉,只觉这话似乎暗有所指,意在嘲讽他没有前去搭救妻子。
他心下顿时生疑,若真是他想的那样,那这位公子是否与妻从前便相识?
若不然,他说的那些话,以及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何会有种无缘无故的敌意?
他又为何会在如此凶险的火场里,去救一个明显会拖累他逃生脚步的陌生女人?
一时之间,他竟不可抑制地思绪复杂起来。
裴珩掀起眼帘,仔细的看着面前这位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年轻公子,眼神之中不自觉带着一些探究与审视。
沈墨怀察觉到对面之人似乎生了疑心,衣袖之下原本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方才一出火场时,他便顺着温芙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裴珩半抱着一个女子。
他对裴珩这种对自己的妻子放任不救,却跑去救旁的女子的行径十分的不满与不屑。
但他也知道,这位国公府世子心思缜密,在他面前绝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否则势必会给温芙带来麻烦。
于是,几乎在裴珩的目光投过来那瞬,他就将眼中的敌意淡化了几分。
他解释道:“阁下莫怪,方才在下只是无心之言,并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当时只是见尊夫人与家妹长相有些相似,这才出手相救。”
他语气平缓真挚,仿佛刚才那暗讽的话当真就只是无心之失。
对方这么说,似乎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裴珩心中的疑心瞬间打消了大半,也未再去追究他那番话背后的真正含义。
实际上,他也承认自己今夜确实对她有愧。
于是,他客气回道:“无妨,今夜确实是我这个夫君做得不称职,阁下即便是为内子鸣不平,也实属正常。”
温芙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诧色,但更多的是黯然和失望。
虽她微垂着眸,将情绪隐藏得极好,但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基于他对她的了解,沈墨怀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失落。
他明白,被人抛下是件残忍的事,更别谈她刚逃生出来,就亲眼看见自己的丈夫抱着从火场里救下的另一个女人。
不管她和裴珩之间有无感情,这件事都足以让人心梗。
他明白她的失落,他明白她不想被人抛下,他明白她想被坚定选择。
他不会为此吃醋,因为比起吃醋,他更多的是心疼她。
况且,他在心底是信任她的。
他坚信,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人夺走的,至少直至目前为止,他都确信,温芙心里是仍旧有他的。
不过,沈墨怀倒是没想到裴珩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过失。
原本他以为,像他这种矜傲清贵,生来便受万人追捧的高门世家子,是不可能会轻易承认自己有错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裴珩一眼,在心里对他微微有了一点改观。
沈墨怀收回思绪,为了把裴珩的全部疑心打消,他回了一句:“这是阁下与夫人的事,在下不便再多言,以免引来误会。”
顿了顿,他朝裴珩拱手道:“告辞。”
说完,他没有多留,转身便迈步离开,然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身后的裴珩突然叫住:“阁下留步!”
沈墨怀脚步一顿,并未马上回头。
温芙见裴珩突然把他叫住,呼吸也顿时紧张了几分。
莫不是,他又发现了什么?
沈墨怀只凝滞了一瞬,很快便转回身看向裴珩,面不改色道:“还有何事?”
裴珩扫了一眼温芙身上那件碍眼的披风,随即上前去将它解开,转手递还给了沈墨怀。
他五官凌厉,天生气场强大,此刻目光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朝沈墨怀道:“多谢!”
沈墨怀接过披风,藏在披风底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几分。
静默片刻后,他朝裴珩微一颔首,随即转身离去,很快便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裴珩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回过神,突然转身问温芙:“方才那位公子,你先前可认识?”
温芙此时已是疲惫至极,再没心思应对他的猜忌,她轻叹了一口气,回道:“不认识……世子,我想回去了,可以吗?”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犹如一潭死水。
那双漂亮的眸子此时看上去也是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裴珩见她如此,心中募地升起一丝愧疚感,连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几分:“嗯,让你受惊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言毕,他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就要上前去给她披上。
温芙垂着眸,对于他的突然靠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裴珩停在空中的手一顿。
他目光微动,低头看了一眼垂眸静立的妻子,默了默,他又再次抬手为她披上。
这一次,不容她拒绝。
温芙低垂着头,并不回应他的目光,只是暗自皱了皱眉。
裴珩为她系上披风的系带,继而破天荒的牵起她的手,就要往国公府的马车停放处走去。
温芙未料到他会有此举动,只感觉极不习惯,且本能的抗拒。
她下意识就要将手挣开,岂料刚一挣脱,他又强势的将她的手牵了起来,且不准她再放开。
温芙起初气闷,后来见挣脱不开,便放弃了抵抗,索性任由他牵着。
只是这样一来,她的心情也变得更差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很快便到了马车旁,温芙趁着他和马夫交代事情没注意的间隙,快速的将手从他的大掌中挣脱了开来,而后径直往后走,上了裴宁的那辆马车。
滑嫩纤巧的柔荑一抽走,裴珩有一瞬间失神。
向马夫交代完事情后,他转身便看到温芙上了裴宁那辆车,略一思忖,他也快步跟了上去。
后头的裴宁刚要上车,却突然被人轻拍了下后背。
她转身回头,见是兄长,当即愣了一下。
她刚想开口问他有何事,便见裴珩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示意她去坐前头那辆马车。
裴宁微微迟疑了一下,待彻底领会到他的意图后,马上便让开了,随后朝他那辆宽敞华丽的马车走去。
马车内
温芙今夜委实又累又怕,甫一坐下,浑身力气就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了一样。
她靠着车厢,阖着眸,将手撑在小几上,缓缓揉着眉心。
当车帘被掀开的声音响起时,她下意识以为是裴宁,便没睁开眼,只继续疲惫的揉着。
裴珩甫一掀开车帘,便看到他的妻一脸虚弱苍白,疲惫无力的样子。
他心下一软,径直走到她身侧坐下,默默伸出手将她揽入了怀中,而后骤然出声道:“累了就睡一会儿。”
温芙累得厉害,正迷迷糊糊的即将睡过去时,突然被人揽住肩膀往怀中送,她身子僵了僵,在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时,瞬间睡意全无,下意识便从他怀中弹起身。
她怔怔地看了他几瞬,待反应过来是他后,下意识便往角落里缩了缩。
裴珩感觉到了她的冷淡和抗拒,停在空中的手微微一僵,随即又缓缓放下。
以往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乖顺模样,他要做什么基本都不会拒绝,现下的反应却有些反常,但他心知这反常背后的原因,因而并未朝她发怒,也没有再去强求。
密闭的空间内,气氛顿时凝滞,二人许久无话。
裴珩默默思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他难得的朝她开口解释今晚的事:“我今夜进火场本是去找你的,因为雪儿受伤了才……”
“我知道。”温芙打断了他的话,不想再听他往后说。
“什么?”他疑惑地问。
她抿抿唇,回道:“世子为人正义,在火场里先寻到了张姑娘,自然做不到见死不救,妾身都理解。”
她垂着眼,神色平静,主动为他找好了理由开脱。
裴珩心下微停。
其实,他在决定开口同她解释前,就已经想好了,不管她听完会有怎样的态度,哭也好,同他闹也罢,只要不会太过分,他都会依着她顺着她,任她发泄心中的不畅快。
毕竟,今夜确实是他对她不起。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竟会如此平静,连一句不满和抱怨的话都未曾说出口,甚至还善解人意的为他找好了理由。
裴珩怔住了。
他试想过她的许多反应,唯独没想过她会这般平静。
平静得令人心慌。
按以往的想法来说,他是应该对她的态度感到满意的。
毕竟,他一直希望她能保持柔婉恭顺,体贴大度的模样。
如今她确实按着他以往想要的那样做了,他却并未觉得满意,心里反而有些闷闷的。
他不由地心下一顿,转而试图再同她解释,可刚打算开口,温芙却先他一步说道:“世子爷,妾身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裴珩闻言,只好作罢。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缓缓停下,温芙神情恍惚的下了车,径直便往瑞禧院走去,以至于把裴珩远远甩在了身后也未曾发现。
到了瑞禧院,她强撑着精力先安排好大夫来给素心看了看,又亲眼瞧见她去休息了才放心下来。
紧接着,她立即吩咐院里的丫鬟去抬水,而后起身去了浴房。
浴桶内,热气袅袅上升,温芙靠在边缘处,微微闭着眼,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今夜裴珩抱着张雪儿的那一幕。
她在裴珩面前表现得很平静,甚至看上去毫不在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都是骗人的。
试问哪个人碰到这样的情况,能做到心中毫无波澜呢?
只不过,她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嫉妒,也没有吃醋,只是单纯觉得有些难过和失望罢了。
她本以为,即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好歹也做了一年多夫妻,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夫妻情义在的。
可通过今夜这件事,她却是明白了,她永远不该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她早该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就仅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妻子罢了!
还是一个他本就不愿意娶的妻子。
一个随时会被他和长公主替换掉的妻子。
不过,转念一想,她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她早晚会离开国公府,早晚会离开他,两人没有丝毫情感上的牵扯,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这样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她安慰自己。
待整理好自身的情绪后,她从浴桶起身穿好寝衣,从浴房里走了出来。
她身心皆疲,此刻只想去榻上好好睡一觉。
然她刚从里头出来,却瞥见裴珩此时正端坐在卧房里,似是正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