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但他追加了一项要求,忍着羞耻道：“最、最多只能裸半身，不然这个交易我死也不同意。”


    女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问题。”


    闻言岑安松了口气,下定决心后心情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他抬眼望着女鬼，神情严肃：“该你了。”


    “我从不赖账。”


    女鬼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躺靠在座椅上，伸手指了指岑安手中的相框。


    “据我所知,你已经有了蔺子仪的左右手和头骨了吧？”


    “你手头的这张相片准确来说,勉强能算作他的躯干，你只缺少剩下的两只脚了,一旦集齐并借助某种禁术,你就可以让蔺子仪……”


    鸣子小姐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透出诡异的光亮。


    “……复活。”


    岑安：“能让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复活？！”


    “复活”两个字给岑安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皱着眉喃喃道：“可复活的人……还是他吗？”


    鸣子小姐抚掌笑道：“难说……毕竟是禁术，肯定是有缺陷的嘛,说不定复活的只是他的躯体，灵魂什么的早就消失了，到时候复活回来一个活死人，想想也挺有趣的哈哈。”


    女鬼像在说一件好玩的事情一样，笑得格外开心。


    岑安却默然。


    他隐有所感，这盘棋就是为他下的,而目的绝不仅仅是复活神偷，正如他先前的预感，这只是场试验,最终目的是……邪神。


    或者说——


    复活神偷只是为了让他练手。


    岑安此时的心情无比沉重，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那是久违的恐惧。


    女鬼的话像一只拨开云雾的大手，许多云遮雾绕的线索渐渐明朗,如果不是这场交易，他恐怕会犹如提线木偶，被司经理玩弄于鼓掌之间。


    按照女鬼的说法，要想复活仪式成功，还差两部分。


    ——神偷的两只脚在何处？


    ——禁术又是什么？


    岑安看着女鬼，刚想继续追问，却被女鬼摆了摆手打断，“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被规则警告了，再多说两句，那家伙恐怕要杀过来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再向你透露一点。”女鬼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蔺子仪的双脚……就在楼下。”


    话音刚落，9号厅猛然一冷，隐隐还有震动声传来，像是有什么洪荒猛兽即将降临。


    女鬼连忙高举双手，对着虚空喊了声：“不说了不说了，大家都是老朋友嘛，千万别生气~~”


    话音落下后动静消失。


    女鬼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表现出十分后怕的样子，岑安看着她嘴角压抑不住的笑容，心里清楚她这是故意的。


    “好了，交易完成，我就不留你了。”


    女鬼下了逐客令，岑安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9号厅。


    和检票口处的钟阎打了声招呼后，岑安从密集的鬼怪群中钻了出去，乘坐扶梯来到了六楼。


    扶梯左侧是“末日动物城”，右侧是“真人密室大逃杀”。


    头骨来自鬼曼童，那么双脚必然是在那团极具危险的“黏液”手上了。


    真人密室大逃杀门前数不清的眼球骨碌碌转了过来，无数阴冷的视线黏在岑安身上，附骨之蛆般令人难受。


    这是黏液鬼怪对他抱有的敌意，岑安深知其中危险，所以没有冒然选择进去。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L，岑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他并不急。


    反正总会有人主动把东西送到他手里。


    ——


    时间缓缓流逝，下午六点时，顾客们已经陆续离开，大卖场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清算也在此刻开始。


    赊账的鬼怪们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里，沦为司经理手背上那一长串冰冷的数字。


    司经理站在楼顶，脸上挂着微笑，垂落在腰侧的手背上，那串数字已经来到惊人的八万多，并且还在持续地上涨中。


    他静静倾听着卖场内的动静，视线仿佛穿过了楼板，精准地落在岑安的身上。


    司经理忽然叹息了一声，似是不满地跺了下脚，位置正是9号厅的上方。


    同一时间。


    他耳边响起女鬼的怒骂声。


    “你还有完没完了？！”


    司经理解了气，挑眉轻哼了声，随后身形一动，下一瞬他便出现在了六楼某个房间内。


    这间房间面积很大，正中间是一个冒着灰气的大水池，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水池里的液体同样是灰糊糊的，咕噜噜冒着泡，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司经理捂着鼻子，冲水池喊了声：“臭水沟，时间到了，还不把东西给我吗？”


    “你再喊一声‘臭水沟’试试？”


    水池里的液体翻起巨大的波浪，恶臭味瞬间浓郁了几倍，司经理把鼻子捂得更紧了，闷声道：“好好好，不叫了不叫了，你快把东西交给我，我现在就走。”


    说话间，水池中慢慢鼓起一滩黑乎乎的黏液，黏液正中嵌着一颗硕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充满恶意的阴骘视线恶狠狠地落在司经理脸上。


    司经理视若无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臭水沟”冷哼了一声，随后由黏液组成的身体慢慢裂开一道缝隙，在黏糊糊的水声中，一根风干的拐杖从中吐了出来。


    司经理手指一勾，那拐杖摇摇晃晃地飞到他的手中。


    “臭水沟”冷声道：“东西给你了，你可以走了。”


    司经理摩挲着拐杖皱巴巴的表皮，轻笑了声，“这就走。”


    “臭水沟”没再言语，身体渐渐下沉，很快和满池的灰水融为了一体。


    司经理身形摇晃，带着拐杖霎那间消失在了原地。


    ——


    自从主线任务更新后


    ，今晚的大卖场比之昨天，更加危机四伏。


    为了生存点数，已经有玩家在暗中对同伴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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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场营业十个小时只死了一个玩家，但入夜这短短几十分钟内，已经有三名玩家惨遭毒手，好不容易积攒的生存点数被抢夺一空。


    玩家们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实力不强的低级玩家，深知自己已经被当成了肥羊，更是担惊受怕。


    没办法。


    这就是人性。


    好在岑安先前露过一手，即便有人垂涎他的生存点数，但没人敢下手。


    岑安和钟阎结伴，有惊无险地上到了七楼，影城里那几只鬼怪已经扛着机器等着了。


    柜台鬼拽着各种灯饰，高个鬼扛着摄像机，两只红裙女鬼一人拿着场记板，一人拿着遮光斗，而鸣子小姐戴着顶鸭舌帽坐在椅子上，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喇叭，俨然一副大导演模样。


    见到他俩准时过来，鸣子小姐立即抓起喇叭，大喊了一声——


    “主角就位！”


    “后现代主义恐怖片大制作——人体拼图！”


    “正式开拍！”


    几只鬼怪非常配合，顿时兴高采烈地连连欢呼。


    而当事人岑安和钟阎则是一脸懵逼。


    他俩拿到的剧本明明是狗血爱情剧，怎么几小时没见，突然变成恐怖电影了？！


    而且“人体拼图”这四个字，对现在的岑安来说，过于敏感了，很明显是在暗示什么。


    岑安难以理解地望向鸣子小姐。


    女鬼无奈地向他摊了摊手，解释道：“没办法，给你透露的信息太多了，这是那家伙给我的惩罚，我只能临时改剧本了。”


    “不过你放心，咱俩的交易内容不变，该露的地方还得露，你跑不掉的。”


    “……”


    听到这话的岑安当即无语极了。


    他视线向旁边一瞥，演戏要用到的道具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角落里静静躺着一张……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