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已是傍晚。


    已经有20多年历史的单位老小区下, 坐着不少乘凉闲聊的人。


    崭新的黑车缓缓驶入，黑暗中刺眼的灯光让嬉闹的孩子们捂住了眼。


    刘锦书起身招呼：“小竹，小顾, 菜在冰箱里, 你们想吃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好, 我知道了。”


    谢竹把车停在车位上。


    他下车后先走到刘锦书身旁, 和几个叔伯姨奶问了声好, 才转身上楼。


    两人一走, 闲聊的话题就转了过来。


    有最近搬来的人问： “那是你儿子，长得真好, 高高大大，一表人才。”


    刘锦书被夸得心花怒放，她理了理衣袖，露出本来就显眼的大金镯子。


    即使是在昏黄的灯下, 金子依然散发出独有的魅力。


    问话的人不由夸道：“你手上戴的金镯子挺贵吧？”


    刘锦书谦虚一笑：“唉, 我都说了不要买, 小竹非要给我买。”


    “又给我和我家那口子买了几套衣服, 年轻人有点钱就乱用，不知道攒着。”


    她叹了口气, 似乎愁得很。


    “年轻人就是这样，我女儿也是，动不动就往家里买东西, 烦死了。”


    “上回买了一个洗碗机，前几天又买了一个扫地机器人，说咱们年纪大了，就要好好享受生活。”


    “但是那些东西我都不会用，她捣鼓了几下, 教我我才会。”


    “那个小的扫地机器人，像个圆盘子，还扫得挺干净。”


    刘锦书立刻称赞道：“你女儿真孝顺，果然女儿就是贴心的小棉袄，会疼人。”


    “哪里哟，二十六、七还没个对象，愁死我了。”


    “对了，你儿子有对象没，让他们两个认识一下？”


    刘锦书表情一顿，掩饰道：“有对象了，是他公司的同事。”


    陈梅有点失望。


    这孩子眉清目秀，一脸书卷气，还是名牌大学生，见谁都会打招呼。


    家里条件不错，公公婆婆有退休工资，自己又有本事。


    可惜了。


    刘锦书安慰她：“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那么多，孩子有自己的主意。”


    “咱们只要做他们最坚实后盾。”


    陈梅点头。


    两个人继续商业互捧，隔壁楼上的邻居吴草翻了个白眼。


    刘锦书看见也翻了个白眼怼回去。


    当初她把谢竹带回家时，吴草就天天说风凉话，还在她公公婆婆面前作妖。


    幸亏她公婆心好，不受外人挑拨，否则家里肯定闹得一团糟。


    刘锦书冷笑道：“要我说孩子出不出息，其实不重要，孝顺就行。”


    “不过有些事情不能怪孩子不孝，要上慈才有下孝，孩子孝不孝，得看长辈怎么样。”


    陈梅非常认同。


    她家里就是重男轻女，明明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但苦活累活都是她干，吃得最差最少，还要被当成牛一样使唤。


    只能看着哥哥弟弟去上学。


    本以为没有功劳，至少有点苦劳，但狠心的父母居然要把她卖给50多岁的老头子赚彩礼。


    幸好她聪明，又遇上好心人愿意帮忙，才逃过一劫，后面赶紧找人嫁了


    否则，她这辈子就毁了。


    要她孝顺，不可能。过年的时候给点钱，买点饮料，就已经是极限。


    两人的对话简直是在戳吴草的心窝子。


    小区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吴草在儿媳妇怀孕的时候闹事作妖，害得儿媳妇早产，孩子没保住


    听说是龙凤胎，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手脚都长好了，还哭了几声。


    儿媳妇受不了打击闹离婚，儿子干脆搬去岳丈家里住。


    前年倒是生了个大胖小子，但每次逢年过节回只有她儿子一个人回来，待半天就走，根本不过夜。


    吴草硬是连孙子的影都没见着。


    “哼”


    吴草推翻椅子，怒气冲冲地离开。刘锦书大获全胜，笑着和众人告辞。


    只有陈梅一头雾水，弄不清状况。


    等两个人都走了，其他闲聊的人才搬着凳子过来，说出两人多年前的矛盾。


    陈梅仿佛成了瓜地里上蹿下跳的猹，听院子里的老人们说起旧事，啧啧称奇。


    “要我说，还是好心有好报，孩子知道感恩。”


    “我肯定做不到这个地步。”


    “谁说不是？”


    “上次她摔断腿，听说就是谢竹请假回医院照顾。”


    “那辆黑车是谢竹前天买的，至少要十几万，有出息，听说在公司里很受领导重视。”


    “他们两个有后福喽。”


    一众羡慕的眼神望向楼上亮起的那户人家，却是没有嫉妒。


    毕竟这年头，多养个孩子又不是多双筷子的事。


    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孩子。


    好人有好报，世道本该如此。


    *


    夜色已深。


    两人洗漱完进卧室准备睡觉，谢竹却想着多出来的精神识海睡不着。


    虽说他已经炼气，但筑基才代表真正踏上修行的路。


    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精神识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脑袋里，谢竹的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


    静心，然后内窥己身。


    谢竹跟着顾景的指示慢慢去感受体内的变化。


    全身上下的经脉一一显现，灵力顺着经脉循环。


    谢竹看得正起劲，突然，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闯入眼帘。


    竹林静谧。


    不知哪来的金辉洒落，衬得翠绿竹体好似雕刻的清雅碧玉。


    谢竹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他是轻柔扫过的风，是厚实的褐色土地，也是挺拔的翠竹。


    一抹不属于竹林，却带着熟悉感觉的精神力引起了谢竹的注意。


    这抹精神力微弱到仿佛只要谢竹想，他就能轻易碾碎。


    谢竹靠近了观察，那抹神识却毫不见外地凑上来要贴贴。


    十足地继承了主人的本性。


    谢竹勾着精神力玩了一会就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于是他眼里的画面又变了。


    发黄的墙壁，老旧的海报，床上傻乎乎盯着他看的顾景，客厅的茶几冰箱，和窗外细微的鸟鸣。


    以及一切精神力可以去到的地方。


    哪怕是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谢竹第一次感受到精神力的神奇。


    他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乐此不疲地发挖掘新玩法。


    最后目标落向顾景。


    无形的精神力在他的四周飘荡，偶尔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鼻子，扯扯他的耳根。


    顾景没有任何感觉，连睫毛都没有变化。


    这让谢竹更加猖狂。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正想弄出点动静，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股可怕的精神力盯住了他。


    除了顾景，还能有谁？


    然后谢竹的精神力就被连哄带抢地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一片幽黑深邃的海洋。


    无边无际，肉眼可见的终点只有地平线，面积是小竹林的数千倍甚至数万倍。


    然而海面并不平静，时而掀起巨浪。


    在这期间，谢竹没有看见任何生灵，带走他的精神力也不见踪影。


    这是一块荒芜之地。


    若是旁人在此，肯定会倍感压抑，想要逃离，但谢竹却觉得轻松自在。


    这里是顾景的精神识海。


    “呜————”


    空灵的鲸鸣从远处传来，他欣喜地奔过去，然后就被喷出的水柱冲上天。


    水柱高高低低，他便跟着上上下下，全身衣服湿透了。


    “顾景，我错了，你先放我下。”


    谢竹无奈求饶。


    鲸鱼收回水柱，让谢竹躺在身上，高兴地拍打水面，却不理他。


    “你还装，我知道是你。”


    谢竹翻进水里，溜到鲸鱼的肚皮下面四处作怪。


    鲸鱼忍不住晃动身体，最后如泡沫般炸开，落下一个银尾人身的俊美男人。


    “抓到你了。”


    谢竹抱住男人的胳膊，同时却被银白色的尾巴缠住腰身。


    灵活的尾尖划过小腿、大腿。


    轻柔的动作带起一阵痒意，被抓住的猎物凑近猎人的肩膀，附着耳低吟：“哥哥，要试试神交吗？”


    “比双修效果更好哦。”


    俊美的男人宛若神话传说中勾引船员的海妖，勾着怀里的人向更深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