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灯垂着眼眸，才发出一个音。


    江烬没有等到回答，苏灯身子一歪，已经倒在他怀中，柔软的身体扑了他满怀，带着一点香气。


    “苏灯？”江烬低声叫他，少年却完全没有反应，像是晕了过去。


    黑暗的街道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江烬收敛内心的情绪，弯腰将少年拦腰抱起，毛茸茸的脑袋一歪，抵在了他胸口。


    是温暖的，柔软又陌生的感觉。


    江烬抱着怀里的苏灯，抬头看向前方，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无限流的归弃之地。


    但现实是，他已经回来了。


    苏灯陷入了昏睡当中，失去意识是一瞬间的事情，在晕之前，他还在想怎么回答江烬的问题。


    但他的身体一点点变沉，就直接晕了过去，还听到了黑雾呼唤他的声音。


    而晕过去后，苏灯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无限流的世界当中，还看到了他身为主神时坐的宝座，黑红色的椅背，底座下有高高的阶梯，没有人可以俯看他。


    座椅下还开满了红色的彼岸花，颜色鲜红，是他上任那天杀死怪物的血染成的，或许太多了，以至于一直清理不掉。


    因此也很少有怪物来到他的王座前。


    苏灯感觉自己在梦里的视角很奇怪，他飘在天上，没有办法参与其中。


    他一直飘到了一处黑暗的环境当中。


    这里像是个洞穴，在副本怪物的口中，叫作归弃之地，在苏灯看来，这是个进货口，无数次进入到这里。


    比如哪个副本打工怪不够了，他会从这里捉几只去充数。


    苏灯飘向洞穴深处，里面越来越黑暗，墙壁，地面上都是厮杀过后的血迹，是一些长在归弃之地的怪物造成的。


    越往深处，残暴，血腥的怪物就会越多。


    在他的意识彻底昏迷之前，苏灯最后看到的，是镶嵌在洞穴上的一个东西。


    看上去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嗯，长得怪丑的。


    苏灯在梦里这么想，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


    学校门口附近的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以及一条蛇影。


    梦魇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元气大伤，只能维持蛇的形态，但银色的竖瞳当中却迸射出光。


    “我找到主神了，那天在医院，他捏碎了我的蛇！”


    黑袍人默默点头：“不错，是只有主神能做到的。”接着，他话锋一转，“所以，你就被他打成了这样？”


    “废物。”


    梦魇没吱声，心里却在想，有本事你上啊，你上你也打不过主神。


    咱们一条战线还敢说我。


    叽叽歪歪的！


    “所以，你有主神的行踪了？”梦魇嘶嘶吐信子，反问道。


    梦魇转过身，看向天启学院的门口，微笑：“当然。”


    -


    异常处理局内。


    “帮我看看他的情况。”


    “我这儿不是私人医生诊所好吧，我是个科学家！江烬你不要欺人……”傅青鱼正在写这几天的解剖报告，反射性地这么回答。


    他扶着眼镜转过头一看，江烬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身形，漂亮的少年模样，好像晕过去了。


    傅青鱼刚扶上鼻梁的眼镜被吓得掉下来，他退后一步，赶忙拾起眼镜重新戴上：“这是苏灯，你干什么了？”


    最近许不勤经常在他耳边说什么“他们关系不简单”“有意思有意思”之类的话，导致他下意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主要还是觉得许不勤这家伙恋爱脑。


    “我怀疑苏灯也是玩家。”江烬把苏灯放在一旁的小床上，灰黑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这张安宁的睡颜。


    “你不会直接问他了吧？然后他就晕了？”傅青鱼瞪大了眼睛。


    但不得不说，这听起来很像是战术晕倒。


    江烬微微颔首：“嗯。”


    他自然也没有寄希望于能真的问出来，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苏灯的反应，加深自己的判断。


    实际上，江烬不但怀疑苏灯是玩家，也怀疑苏灯在隐藏实力。


    一个普普通通，弱小的少年，却每次都会恰好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尤其是这几次无限流怪物出现，次次都有苏灯的身影。


    而每次，苏灯都在直面怪物，却毫发无损。


    以及，最让江烬在意的一点。


    和苏灯接触之后，阴气值的下降。


    江烬垂下眼，言简意赅地说：“他有治愈阴气的能力，我需要他。”


    隐藏的含义是，他需要苏灯来让自己变回正常人。


    在他彻底变成疯子，或者是被阴气侵蚀成怪物之前。


    傅青鱼这下说不出话，他知道对于江烬这个性格来说，说出“需要别人”是多么罕见。


    他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苏灯手上的镯子：“这就是你连夜要我做这个的原因啊，为了保护好苏灯？”


    江烬的眼神依然平静，并不表现出更多的情绪：“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好吧。”傅青鱼叹了口气，拿出了检测器，准备检查一下苏灯的身体。


    手都伸过去了才突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每次跟苏灯有关的事情，都是他在熬夜啊！


    研究员的命也是命啊。


    但没办法，他今晚刚好值班，旁边又有江烬这尊活阎王盯着，傅青鱼只好任劳任怨地继续检查。


    十分钟后，他眼角抽动，表情复杂地看向江烬：“没什么问题，好像就是过劳导致太困，所以睡过去了。”


    傅青鱼也打了个哈欠：“估计第二天早上醒了就好了。”


    “不过他今天干什么了？体内能量很活跃啊。”


    苏灯没醒，但如果他醒了，他一定会说。


    经历了超累的训练。


    训不了一点那种。


    江烬帮床上的苏灯盖上被子，床上的少年依然睡得很安静，他收敛目光。


    “我明早再来。”


    -


    第二天上午，身穿黑金制服的江烬立在床边，手随意搭在腰间的佩刀上，他垂眸看着傅青鱼，淡淡道：“这就是你说的，早上会醒。”


    苏灯还在小床上睡着，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如果不是还有呼吸，这件事情的确就很奇怪了。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睡了超过是十个小时。


    傅青鱼呵呵推了推眼镜：“这，因人而异吧，你别这么看着我，他肯定能醒，相信我好不好。”


    黑雾也在偷偷看，虽然苏灯昨晚晕过去了，但它醒的好好的。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出来说话，他一定会告诉江烬，不用管他们大人。


    笑死，睡十几个小时对他们大人根本不是难事。


    日常操作罢了。


    就是它也不知道，谁家能毁天灭地的主神一天要睡十个小时，睡不够还有起床气那种。


    苏灯没有醒，但手腕上的光脑亮了起来，是通话显示，来电人备注是凌曜北。


    江烬点了一下屏幕，听到那边传来的慌张声音：“喂苏灯？你在哪？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有回宿舍，你说句话呀！”


    “他现在在异常处理局，我是江烬。”


    江烬淡声回应，听到那边安静了一瞬。


    凌曜北正在宿舍，快把所有房间都翻过来了，并且差点和余星岚打了一架，原因是“你来之前苏灯都没丢过你一来人没了”，所以认定余星岚搞鬼。


    最后被沈鸣玉制止。


    “他现在有事吗，我们可以申请出校去看他吗？”


    这句话是沈鸣玉说的。


    江烬看了一眼苏灯，一缕额发落在额头上，让少年长得乖巧的脸更显得温顺又无害。


    他平静地说：“不用，我会送他回去。”


    通话中断。


    傅青鱼若有所思的看着床边的人，他觉得挺神奇的。


    明明江烬平日都是一副煞气冲天，冷若冰霜的模样，在苏灯身边时，却有种莫名被柔和的感觉。


    江烬直起了身，准备离开研究科时，门口又走进了一个他并不想看到的人。


    三队队长游司盛。


    那天梦魇逃走之后，游司盛追着去抓了，但变回本体的梦魇溜得很快，他没找到，在路上碰到了别的怪物，伤了手臂。


    游司盛桃花眼眯起，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苏灯，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笑了。


    “我听说江队你最近阴气值下降了，我能请问下，是通过什么方法吗？”


    他抬起眼睛看江烬。


    游司盛回来的时候，状态比江烬好一些，但他性格琢磨不定，几次出任务中都会突然暴走，对怪物展开杀戮，生生把自己体内的阴气值弄得飙升。


    也是因此，局内众所周知的，三队队长游司盛与江烬不合。


    江烬对上他的视线，灰黑的眼眸中透出一种冷漠，锋利的像是冰刃，身形挡住了苏灯的脸。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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