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学到了一种很新的讲道理方式。


    上门,问好，拔刀，然后——


    成功制造了一地的尸体,单脚踩在大概是领头人的胸膛上。


    双唇微张着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垂在脸颊边上遮挡视线的黑发撩到耳后，金眸微敛扫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


    “现在,闭上嘴听我说。”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咳啊——”


    质问的话语戛然而止，化作一声痛呼。


    “安静。”不悦的眼神连同脚下的力度一齐压了下去，雨宫律不紧不慢地追加了一条规则。


    “没到你们发言的时间。”


    这样子看着活脱脱像个反派，还是勇者自以为打败魔王开香槟时，出场团灭整个队伍的那种隐藏BOSS。


    虽然被团灭的勇者们似乎超龄了。


    但老实说，夏油杰压根没听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只看见那张稍显冷淡的薄唇一张一合。


    好、好神奇,心脏怦怦的在跳诶。


    “喂！”伏黑甚尔满是恶意地撞开有些怔松的少年，嘴角耷拉着一副故意找茬的样子：“你这小鬼在想什么恶心的事情？”


    被撞得一个踉跄的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下一刻转身揪住五条悟的领子,满脸沉痛：“悟，你在想什么恶心的事情？”


    “……哈？”五条悟回过神来，半是震惊半是困惑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认为怪刘海丸子头同学指定是有点毛病。


    于是长腿往后跨了几大步,退离了好几米远,一副担心病情传染的嫌弃模样。


    “你才恶心！”


    丢下这么一句，又跑到正在认真讲道理的雨宫律那边。


    夏油杰以为对方是又准备去编排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料却看到了——


    拉过居高临下脚踩烂橘子的雨宫律，像粘人大猫一般的白发少年从后方环住长身而立的黑发青年，并极其自然地微微弓着背将脑袋搁在对方的肩膀上。


    “律，为什么要奖励他们？”


    “……嗯？”看了眼甚至不敢痛呼出声的腐朽老头们,又看了眼拿着刀的自己，雨宫律陷入了沉思。


    奖励？原来挨揍对他们来说是奖励么？现在的人喜好可真奇怪啊……


    生活环境过于单纯的狱卒先生不是很懂某些诡异的情趣，但被现代社会开放风气熏陶过的DK和成年却懂得很。


    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不能过审的20+情节，夏油杰和伏黑甚尔脸色凝重了起来。


    TMD，这家伙就是在想一些恶心的事情啊！！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有人就帮忙骂了——


    “五条悟！”完全没有感觉到被奖励的烂橘子之一勃然大怒，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的，又或者是老的，总之是咳出了一口血。


    “你就这么看着！？”


    “哈？”五条悟手比在耳朵边上，一副没听清的样子：“不然呢？我之前已


    经揍过你、嗯……另一批烂橘子了，再来一次怪麻烦的。”


    “你、咳——”


    气息奄奄的咒术界高层之一怒然开口，似乎是想骂一些自身词汇量不足以支撑的复杂脏话，却因为被气到咳出血来无奈放弃。


    骂不过又打不过，对方还是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继承人，欺软怕硬的烂橘子转头试图挑软柿子捏。


    “夏油杰！还愣着干什么，去战斗啊！？”


    “诶？叫我？”指尖有些迟疑地指向自己，夏油杰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语气中满是困惑。


    “我可是诅咒师诶？”


    “就是啊！你们脑子没问题吧？”带头暴揍烂橘子不够，还要带人来打烂橘子的五条悟附和道，看样子还很骄傲。


    “我们可是诅咒师诶！”


    两个不久前还根正苗红的特级咒术师，什么心理建设都没做就适应了新身份，甚至还挺怡然自得的。


    “……”在场的高层们陷入了混乱。


    啥玩意儿诅咒师！？


    全咒术界就那么三个特级，还只有这两个在干活！


    他们是怎么敢去当诅咒师的！？


    至于剩下的一个？


    九十九由基靠得住，母猪能……不对，猪确实能上树，但九十九由基还是靠不住。


    啊，扯远了。


    即便被五条悟轰了据点，被夏油杰送去住院，但高傲惯了的高层们从未想过——


    “你们竟敢叛逃！？”


    “叛逃？”


    正处于给自己散养的猫找场子状态的铲屎官听到了关键词，如刀般锐利的眼神扫了过去。


    虽然尊老但自己更老，所以完全不打算给予烂橘子尊重的雨宫律缓步前行，在叫得最大声那个长胡子老头面前半蹲了下来，垂下脑袋冷冷开口。


    “谁给你们的胆子擅自决定登记在册的咒术师的去留？不过是公安下属的咒术事务管理机构……怎么？上头放了权就真把自己当大名了？”


    “……”虽然人老，但智商还在线的烂橘子脑子转得很快：“你是公安的人！？”


    对烂橘子以问题回答问题感到不满，雨宫律微微眯了眯眼睛，毫不客气地将刀横在对方脖子上，从神情到语气都透着不悦：“回答问题。”


    烂橘子：“……”


    这TM要怎么回答啊！


    总监会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态度，倒是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啊！


    是不是你们公安太没用了？


    从小身处咒术界权利顶端，但十分诡异的，完全不懂这些的五条悟凑到夏油杰耳边，小小声问道：“有这回事吗？”


    伏黑甚尔同样震惊得瞪圆了眼睛，随后被五条悟带歪了，试图从非家族咒术师的夏油杰身上找到答案。


    但别说，他俩还真看对人了。


    “……”的确清楚的夏油杰扭过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两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咒术界原住民一眼。


    理子那次任务他就想说了。


    悟这个家伙，明明从小就在咒术界长大??[，结果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咒术师还懵懂啊！


    还有伏黑甚尔，明明也是在禅院家长大的吧？表现得这么震惊是要怎样？


    五条悟皱了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我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夏油杰露出了关爱智障的微笑，然后开始回答问题：“是倒是，但是……”


    “OK，我知道了。”五条悟比了个打住的手势，表示不想接着听下去了。


    夏油杰：“……”


    很好，这家伙对天元和星浆体的事情一问三不知的原因，这不就找到了？


    就像掌握了核心技术，试图自立门户的员工一样。


    垄断了所有咒术资源，在祓除咒灵这一业务上有着不可取代作用的总监会，显然已经脱离国家机关的掌控了。


    尽管很不情愿，公安却不得不放任咒术界自成一个小社会，甚至还得为咒术师们的祓除工作提供帮助。


    比如被以各种化学物质泄露为由疏散的人群，再比如被以煤气爆炸的谎言掩盖的战损。


    公安不想开着装甲车轰了总监会么？可公安做不到啊！


    打又打不过，还被掐住了命脉。


    发现这群腐朽的老头无愧于烂橘子的外号，一个两个的都是下阿鼻地狱的料子，不仅讲不通道理还总是试图威胁他养的猫……


    雨宫律思索了一下，决定让他们跟互相看不顺眼的公安扯扯头花。


    这份业绩，就送给——


    “奏人，在忙么？”一向擅长杀熟的雨宫律拨通了自己警校同期生的号码。


    「如果我说很忙的话，你就放过我了？」手机那头是一道略显低沉的男声，一开口就是一股子戒备心极强的味道。


    “什么放过？”雨宫律眨了眨眼睛，权当对方是在开玩笑：“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什么事，你说吧，我受得住。」


    讲到正事，雨宫律严肃了起来：“我记得，公安有个咒术事务科吧？”


    「好像是有？听说超闲，是梦幻的摸鱼部门，真让人羡慕啊……」


    “这样啊，那可以加两个人进去挂名么？”


    「诶？你提出来的话应该可以吧？名字是？」


    “五条悟，还有夏油杰。”


    「这两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嘛……算了，我会跟那边提的。」


    安静了一会儿，重新响起来声音听着有些不可置信，下一刻似乎是神志不清了，又提出了正常人不会提的可怕要求：「就这事？太简单了我有点害怕，要不你再多提点吧……」


    “……啊，的确还有一件事。”雨宫律震惊于对方近乎自虐的要求，尊重理解并满足了对方奇怪的个人癖好。


    “我这里有一批嫌疑犯，人数有点多。”


    「你不是还在观察期、啊算了……是你的话发生什么事情都正常，他们干了什么？」


    “试图活祭女子初中生、迫害男子高中生、威胁前来视察的上级检察官。”


    看了眼并没有受到迫害、更没有受到威胁、还莫名多了个职位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又看了眼毫发无损的自己，雨宫律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


    “还袭击公职人员。”


    对这边情况一无所知的秋山奏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怎样的麻烦，语气轻快：「诶？这么嚣张？那就都送进局子吧！」


    也许是于心不忍，但表面上看又或许只是一时兴起，雨宫律提醒了一句：“人比较多，你可以拜托零君帮……”


    「你觉得我比不过他！？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决不能质疑我的能力！！」手机那头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


    “……”雨宫律沉默了一会儿，从善如流地表示：“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会很辛苦呢，但毕竟奏人这么要求了，就随便他吧！


    解决完一切的雨宫律揉了揉两个差点成为诅咒师DK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安慰性的浅笑：“悟、杰，不用担心。你们是上级，他们才是叛逃的那个。”


    “……嗯？”五条悟和夏油杰没办法理解现在的局面，齐齐陷入了宇宙猫猫头的状态。


    好家伙，烂橘子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