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咔吱一声，男人听见动静猛地踹开，颜糯掌心被震得发疼，迅速松开手侧过身。


    “妈的，你这小杂种再不开门，老子门都给你踹开了!”


    巴掌伴随怒吼声袭来。


    颜糯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光，浅金色的短发散乱开来，脸被打得往右一偏，布满泪痕的脸颊肉眼可见红了一片。


    火辣辣的疼痛蔓延扩散。


    少年紧绷的身体反而却放松了几分。


    巴掌终于落下来了。


    不用一直提心吊胆害怕了。


    颜糯已经习惯了这种痛，他拿着美工刀的手藏在身后，垂眸没有说话。


    而男人阴沉着脸又骂了几句，取下鸭舌帽，满脸戾气的在屋里转了一圈。


    “小畜生，你老子没个地方住，你倒是过得挺潇洒的！”


    “竟然还在阳台种了花？你妈才死多久，你就有这个闲心了？当初就不该生你，你t的就是个灾星！”


    男人骂骂咧咧走过来。


    双眼猩红，满脸阴翳和怨恨 一副又要动手的模样。


    这时。


    一直默不吭声的颜糯抬起了头。


    “爸爸……”


    沙哑的嗓音带着隐忍的哭腔。


    少年复杂地望着男人，满脸苍白，被月光映着银白的碎发半遮着眉眼，漂亮的星眸氤氲水雾，透着破碎感。


    “你要是觉得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话音一顿。


    颜糯勾唇轻笑，伸出藏在身后的手：“那就送我走吧，刀给你准备好了。”


    男人愣了一下。


    手在空中紧握成拳，旋即，瞳孔肉眼可见扩大，满脸震惊。


    只见颜糯左手握着美工刀，右手手腕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最新的那条口子正溢着血，显然是刚割的。


    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滑落。


    一滴滴砸在地上。


    渲染着死亡颓废的气息。


    可少年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甜，越来越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吓到老子？”


    男人脸一沉，直接将手里的鸭舌帽砸了过去，骂道：“小杂种，学什么不好，学你妈自杀，晦气的玩意儿！”


    说着说着。


    男人直接转过身走向了卧室。


    颜糯眼前一阵发黑，向后打了一个趔趄，背靠在墙上，忍着痛闭上了眼。


    妈妈……


    妈妈自杀后是不是解脱了？


    都是自己害得妈妈得了产后抑郁。


    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有自残行为，为什么妈妈总是砸东西。


    现在明白了。


    那是妈妈在发泄。


    颜糯微微侧头，半掀起眼帘，盯着垂落在身侧的手，苦涩一笑。


    发泄出来。


    心底真的会好受些。


    几分钟后。


    他看着男人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那是他的工资卡，包着一张印有向日葵的卡套。


    “密码是多少？”


    颜糯松开紧咬的唇，说一串字数，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


    “001126。”


    男人听完直接越过颜糯，看都没看少年受伤的手腕，冷漠的让人心寒。


    颜糯感觉自己好像又哭了。


    明明早就绝望麻木了。


    可每一次心口还是克制不住的疼。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男人即将走下楼梯的身影，哭着笑出了声。


    “那是我的生日。”


    “也可能会是我的祭日。”


    “颜纪琛，你要记住了，如果真的会那么一天，都是你逼的。”


    颜纪琛脚步一顿。


    脸笼罩着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他捡起地上的酒瓶，仰头闷了一口。


    “死了好。”


    “死了正好下去陪她。”


    嘶哑的嗓音带着些隐晦的思念。


    话音一落。


    男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道间。


    颜纪琛走后，颜糯关上门，像小动物一样蜷缩起来，舔着自己的伤口。


    明明血是甜腥的铁锈味。


    可到了嘴里却苦的很。


    都说苦尽甘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幸福，被抱住温暖的怀里？


    颜糯舍不得死，偷偷割手腕时，控制着力道，没有伤到动脉。


    他抬头望了望阳台外的月亮。


    泪水又模糊了视线。


    如果……


    如果大神是自己现实里的朋友就好了。


    颜糯回到卧室，拿出医药箱，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拿着手机，蹲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红着眼眶发呆。


    黑夜和孤独卷席而来。


    像巨石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


    颜糯翻开微信，最上面的两位联系人分别是辞朔和楚渊词。


    他点开辞朔的聊天页面。


    翻了翻。


    小朋友，蛋糕，揉头表情包……


    颜糯泛红的鼻翼轻轻蠕动，眼眶有些发酸，突然间很想听见男人的声音。


    他想打电话。


    又怕三更半夜吵到辞朔。


    这个点大神估计已经睡了吧？


    颜糯犹豫不决的咬着唇，内心的孤独让他迫切地想要获取温暖，终于，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摁下了语音电话。


    颜糯心想。


    如果五秒没接，就迅速挂掉。


    铃声响起的一瞬，颜糯浑身绷紧，默默在心底数着数。


    1……


    他正准备数2。


    不料。


    滴得一声响起。


    语音电话竟然被秒接了。


    紧接着男人好听的声音响起，冷清中透着温柔，磁性撩人。


    “小朋友这么主动，想哥哥了？”


    颜糯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就好像经历了寒冬，被吹来的春风包裹，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激动又脆弱哽咽声脱口而出。


    “哥哥……”


    颜糯蜷缩在墙角，手腕的纱布被血浸透，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


    他舔了舔唇。


    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小声撒娇。


    “你、你能不能陪陪我？”


    电话那边，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辞朔低沉的声音响起：“答案永远是能，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


    男人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念着轻，温柔放软的嗓音好听又稳重。


    像是带着温度的怀抱拥来。


    让人心安。


    颜糯眼泪夺眶而出。


    却在这一瞬感觉被刀割破的脸，以及被扇肿的脸都不疼了。


    “乖。”


    男人温柔哄了哄，问道：“能告诉我你现在哪里吗？”


    颜糯愣了一下。


    低头看看原木色的地板，乖乖回答。


    “家里的地上？”


    辞朔稍微松了口气，说道：“地上凉，先去床上，记得盖好毯子。”


    颜糯不太想动。


    他觉得角落很安静。


    就想在角落里像蜗牛一样缩成团。


    不料，男人没听见动静声，沉默片刻，用很温柔的声音带着些严肃说道：“听话，一分钟后，拍张照给我检查。”


    颜糯：“……”


    大神怎么突然像老师一样？


    不过……


    他蛮喜欢的。


    颜糯擦了擦眼泪，乖乖起身。


    这时，电话那边隐约有下楼的脚步声响起，但声音很轻，微不可察，颜糯又思索着要怎么拍照，因此并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