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原来如此。”


    “……你确定？”


    “不是吧不是吧……”


    ……


    伴随着青年的叙述, 少女不时发出这样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她的姿势从盘腿而坐变成了曲腿，双手隔着他拿给她的薄毯环抱住膝盖, 下巴磕膝头，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银发青年, 认真地倾听着他口中那些有关于“过去的故事”。


    说来有些奇妙……


    有些，她听着非常熟悉, 好像的确发生过；


    有些, 她听着却又有些陌生，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不过……


    卡卡西事先也说了，这是他视角的故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也很正常吧？


    不知不觉间……


    夜深了。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旗木卡卡西看了眼时间，虽然意犹未尽, 却依旧说道，“十点半了，带子，好孩子这个点该上床睡觉了。”


    “……你是给我说睡前故事的欧噶桑吗？”


    “那欧噶桑的话要不要听呢？”青年站起身, 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小脑袋, 俯下身微笑着说道，“乖乖听话, 明天才继续有故事听。”


    “明天……”


    “明天你不来吗？那后天呢？有空吗？”


    “……这是什么一千零一夜吗？”


    “只要你想听，我是很愿意为你说个一千零一夜的。”旗木卡卡西笑着回答说道——这可是三年, 三年哦……他们曾经真正日夜相处的时间，也没这么长吧？


    “……我们的故事能说那么久吗？”宇智波带子好奇问道。


    “……我们之间的故事确实是没那么长。”旗木卡卡西有些感慨地笑了笑，“但是，我倒是可以把我个人的故事说给你听听。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听。”


    “我当然愿意！”宇智波带子秒答。


    “那……明天来吗？后天来吗？大后天呢？”


    “……”喂……


    她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不过……


    她觉得自己还挺愿意的。


    所以……


    “不出差的话……嗯，应该可以每天都过来。”她歪头想了想，“不过时间……应该晚上居多？”毕竟夜间基本没人会找她，额……之前那个奇怪的夜晚不算在内。而且，“白天来你也不一定有空吧？”


    “不做任务的话，我整天都在家。”旗木卡卡西回答说道，“你随时都可以过来。如果我出任务的话，会在客厅给你留便签。不对……你是感应我身上的苦无吧？那岂不是会传送到我身边？”他若是一个人出任务也就罢了，若是和其他人一起……


    她会被当做可疑人物攻击的吧？


    “这个不需要担心啦。”宇智波带子拍了拍胸口，特别靠谱地说道，“我传送前都会先稍微感应下你的坐标的，如果你不在木叶，我很快就会发现的~”


    “……这种事，也能做到？”他有些讶异地问道。他因为没有学习飞雷神，所以过去没和自家老师如何讨论过有关于此的话题，故而对此并不清楚。


    “其他人我不知道，”宇智波带子坦然回答说道，“反正我是可以的，唔，大概我在这方面真的非常有天赋。”


    “……确实。”他真心诚意地点了点头，“很不一般的天赋，完美地继承了老师的衣钵。如若他知道……肯定会非常欣慰的。”


    “……嗯。”宇智波带子点了点头，方才眼前人说的过去只到他们组队没多久，很多事情还没说完。比如说他藏于护额后的眼睛以及水门老师的死……


    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说，她也迟早会知道。


    他们既然再度相遇了，既然人生再度交织在了一起，就肯定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所以，无需急躁，可以恰当地给彼此一点时间，舒适而愉悦地享受这场奇迹一般地久别重逢。


    “话又说回来，”宇智波带子开口问道，“卡卡西你没什么人际交往吗？每天都在家什么的……偶尔不需要和朋友一起聚聚什么的吗？”


    “……偶尔的确会，”他诚实回答说道，“但是，和你在一起，难道就不算和朋友一起聚聚吗？”


    “……那你也不能只有我一个朋友呀。”宇智波带子笑着说道，“这些年里……我不在的日子里，是他们一直一直在陪着你吧？虽然我想不太起这些过去的友人了……不过，因为有他们的支持，卡卡西你才能好好地生活到今天吧？所以，疏远他们可是不可以的哦。”


    银发青年含笑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嗯，好，听你的。”


    “真想能够尽快想起来啊……也想能够正常地出现在木叶，那样的话，就能和卡卡西你一起见见过去的朋友们了吧？”


    “……会的，我向你保证，这一点绝不会太远。”


    “啊，我不是想给你压力的意思！”宇智波带子伸出手抓住眼前人的手臂，眼神认真地说道，“卡卡西，按照自己的计划慢慢来就好，千万不要着急。比起其他一切，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嗯。”银发青年再度笑着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这个也听你的。”他现在也许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想要好好生活下去，毕竟……他们约定好了不是吗？从今以后要一直一起。


    “哎呀~”宇智波带子笑眯眯地回答说道，“卡卡西，过去咱们小队的队长真的不是我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还挺听话的。”来了来了！领导的感觉来了！


    “……很遗憾，确实不是你。”毕竟过去的你，只是一个小吊车尾。


    “切~”鼓脸。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那我今天就回去了哦，卡卡西。”


    “所以明晚会来的，对吧？”


    “会的会的。”宇智波带子有点无力吐槽，这人过去……是只高冷猫猫吧？怎么现在好像变成了黏人狗狗。唔，时间和分别……果然会改变很多事情呢。


    “那就好。”旗木卡卡西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除了红豆糕之外，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可以提前买回来。木叶的小吃还是很多的，好吃的也不少。”


    “真的真的？”少女的双眸顿时亮了，“都有哪些？想吃！”


    “唔……不然这样，我每天给你买几样，咱们一点点慢慢吃个遍？”


    “好啊好啊……嗯？你是不是又在套路我？”


    “这怎么叫套路呢？”银发青年抬起手，原本想要揽住少女的肩头，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对，既然她现在是女孩子那就不能纯粹把她当“哥们”看待，咳，虽说他过去也没对带土这样做过。于是这只手，落在了她的肩头，他轻轻拍了拍，笑着说道，“这叫‘愿者上钩’。带子酱，你就说你想不想吃吧？”


    “可恶！”觉得自己似乎被小瞧了的少女鼓了鼓脸，“哼，卡卡西，要是不好吃你就完蛋了！”


    “嗯？怎么个完蛋法？”


    “我就咬你一口！”啊呜一下！


    “……我的肉不好吃的。”


    “不，我觉得肯定挺好吃的。”毕竟听说狗肉很香来着！虽然她应该没吃过……


    “行吧，那你到时候在我身上选一块，我亲手给你做。”


    “……噫！变态啊你！”


    “我这么热情好客怎么就变态了呀？带子酱，你这人可就有点难伺候。”


    “那你还要不要伺候嘛？”


    “伺候带子大人是小的的荣幸。”


    “噗！”宇智波带子笑着抬起手轻轻捶了下身旁人的胸口，“卡卡西，你真的比过去会说话多了。”虽然她还是想不太起，但从他方才的描述中也可窥见一一——关于过去的他有多么难以沟通相处这件事。


    “嘛……人总归是需要成长的。”旗木卡卡西弯了弯眼睛，“对了，我记得你是不挑食的，对吧？”


    “嗯，只要不是太奇怪的食物就可以。”


    “比如说？”


    “海蛇刺身？象牙蚌蛋糕？西蓝花牛奶特饮？”


    “……真的会有人吃这些吗？”她脑子里哪里来的这些奇怪知识？


    “不会吗？”歪头。


    “……”谁知道。不过忍界之大无奇不有，还真难说。


    “啊，真不说了，我走了……啊，我的鞋。”


    “我去客厅给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


    “你等下，我马上就回来。”


    “……哦。”


    少女坐在桌子上，双手撑在身侧，眼巴巴地注视着青年的背影，而后，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揭起来，轻轻地抖了抖，然后又叠叠好，仔细地放在了一旁。抬起手，一下下抚平上面的褶皱。因为很喜欢住在屋子里的这个人，所以，对于这里的一切物品，她都持着一份温柔的心情。


    片刻后……


    青年提着一双拖鞋走了回来。


    他走到书桌边，而后，单膝跪在地上，仰起头，笑着举起一只手指上勾着拖鞋的手——


    “带子大人，请吧。”


    “……干、干嘛呀？”


    “嗯？不是你让我伺候你？”


    “……喂！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别这么见外嘛，反正小的姿势都摆出来了，多少给点面子吧，带子大人。”


    “……”你这家伙还演上了是吧？


    行吧……


    她于是小心地将脚丫子伸进了青年手中提着的拖鞋中，紧接着是另外一只，而后纵身一跃，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他下意识伸手扶她。


    她却故意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手，而后，双手背在身后往后跳着行走了几步，就像是于暗夜中穿梭跳跃的、身形过于灵敏的小猫。


    除非愿意停留，否则，谁都是抓不住它的~


    “卡卡西~”她歪了歪头，朝青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明晚见~”


    “……明晚见。”


    下一秒。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旗木卡卡西：“……”他怔怔地注视着对方消失的地方，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但依旧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


    那可真是个了不得的美梦。


    他们不仅说开了一切，而且……他还从她那里取得了原谅。


    哪怕这世上所有人对他说“你没有犯错”，也许都没有什么用。唯独带……她，唯独她说这话，可以将他从名为“愧疚和罪恶”的锁链中稍稍解脱出来。


    是的，他是个浑身缠绕满了锁链的犯人。


    锁扣的钥匙很多年前就丢了。


    坠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而现在……


    钥匙不仅自己爬回来了，甚至主动帮他开了锁。


    这是何等的……


    幸运。


    他闭了闭眸，而后突然有些懊悔——


    忘记问她喜不喜欢他特意插的花了，


    忘记问她要不要吃点他亲手做的夜宵了，


    还有……


    心里太高兴了，所以一不下心就忘记了很多事情。


    但是，以后还有机会问的，对吧？


    好不容易才久别重逢，他们的时间理所当然还应该有很多很多。


    而后……


    准备收拾收拾躺下睡觉的银发青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


    自己这期间似乎一直戴着那只她赠送的猫耳发箍。


    “……”


    莫名有点羞耻。


    算了，她喜欢看就好。


    喜欢看的话，明晚他其实也可以主动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