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千手扉间都没有开口。


    宇智波带子就这样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语，她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确实可以转身就走。但她想……这是不礼貌的，至少，他们应该一起将过去的事情彻底画上一个句点, 然后, 礼貌地告别。


    如此一来, 下次如若再偶尔遇到, 便都可以坦然起来了。


    “……理由呢？”思考了许久后，千手扉间缓缓说道, “如若你一定要如此，我想要一个理由。”


    宇智波带子觉得“其实一切都是你单方面的”、“你太自作多情了”的之类的话语……真的有些伤人, 尤其眼前人还肉眼可见的心高气傲，她完全可以想象他听到这话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出于某种“保护濒危动物”的人道主义精神, 如非必要她不是很愿意这样做。


    其实她知道这种亚撒西有时候真的没什么必要, 但是……果然除非不得已, 她不是很想去刺伤别人。这没有什么好处，还很残忍。


    于是她想了想后……


    回答说道——


    “我们……额，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千手扉间却不愿意这样轻易放弃，他直白问道，“我们无论是出身还是地位，都是旗鼓相当的吧？过去还可以说是因为家族身份的阻隔，但现在，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的形势很不错，不是吗？”


    宇智波带子下意识说道：“你忘记我们宇智波家的女人从不外嫁吗？”


    “这只是因为没有先例，却并非绝对的。”


    “……我有万花筒写轮眼。”


    “事在人为。”


    “我对你没有这种意思……”


    “那你的万花筒又为何而开？”


    ……


    宇智波带子：“……”她发现了, 这人压根就没接受她的说法，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有话反驳。


    这就让人……


    很头疼。


    但是，她有着丰富的、面对这类人的经验，深知如若不说出一个能够让眼前人心服口服的理由，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到此为止的。


    而她开万花筒的时间又真的过于巧合了，以至于她就算直白地说“我对你没那种感情”、“我真的只将你当朋友看”、“我从没有喜欢过你”，他也未必会相信。或者说，因为斑哥和泉奈哥过于讨厌他了，所以，他会怀疑是因为二人的缘故她才这样说。


    这就让人很无奈。


    这简直就像是一只用耷拉下来的耳朵结结实实堵住了耳朵的狗，除了自己爱听的话，其余什么都听不进去，除非用什么方法强行扯开那简直要黏在身上的耳朵。


    而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


    她陷入了犹豫。


    但很显然，她也从不缺乏决断力。所以，在短暂的犹豫后，她缓缓开口说道——


    “……扉间君，你知道……我初次知道你真实姓名时，为什么会那么惊讶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是个千手？”千手扉间愣了愣后，下意识回答说道。


    “是，我确实因此而惊讶。”宇智波带子开口说道，“但也不至于惊讶到那个地步，毕竟你应该知道，我对于千手一族向来没什么偏见，过去……也经常跟着斑哥一起去见柱间哥。”


    “……”不知为何，千手扉间的心中蓦得涌起了些许不祥的预感，他的直觉没有自家大哥那么敏锐，所以此刻，也许是传说中的“恋爱雷达”在起作用。


    “所以……我惊讶的地方在于，你就是柱间哥口中的弟弟——千手扉间。”


    “……大哥，对你提过我？”


    “嗯，提过的。”宇智波带子诚实点头，“在我们过去单独见面的时候。”


    “……你们单独见面？”


    “是，我们单独见面，还不止一次。”


    “……”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们……”


    “别说了！”银发少年蓦得开口喝道，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的话语，绝对是改变他的某些认知甚至人生，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要听到。


    然而……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宇智波带子便不打算退缩，她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们交往过。”


    “……”


    “…………”


    “………………”


    ……


    以上的一大片沉默，并不足以尽情展露千手扉间此刻那过于凌乱的内心。


    虽然他已然隐约有所预感，然而当真正听到这话语时，他依旧怀疑自己的耳朵，甚至于不受控制地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宇智波带子深吸了口气，而后重复了自己的话语，“我和柱间哥交往过。”说句实话，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突然觉得有些轻松，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接下来大约可以顺利解决与眼前人的事情，也是……


    一个秘密在心中藏的久了，突然能够对某个人说出，实在有种放下了点什么的感觉。


    “……你撒谎。”


    “我没有。”


    “我不信！”


    “你可以回去询问柱间哥，你们是亲兄弟，他应该不会骗你。”


    “……”千手扉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发少女，努力想要从她的眼神、表情和其余一切中找寻到她心虚撒谎的痕迹，他一直都非常擅长做这件事，然而……


    很遗憾，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那么理由只有两个——


    其一，她非常非常擅长伪装和谎言；


    其二，她说的是实话。


    他很想将结论归结于其一，但是很可惜，他从不是自欺欺人者，从来不是。


    更别提，她既然能够坦然地叫他去问大哥，那无疑已经……证明了什么。


    他的心中蓦得涌起了浓烈的苦涩之意，而这种苦涩很快顺着血液流通到了身体任何一个角落，以至于他的口中也泛起了浓浓的苦意——


    “……什么时候？”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直在交往？这么多年间都是？”


    “不是的。”宇智波带子摇了摇头，诚实回答说道，“大概是在柱间哥和斑哥被迫决裂后，我们见面频繁了起来，而后开始交往的，然后……一直到我们两边的族长都出了事。在那之后，我主动提出了分手，柱间哥答应了。再之后……”


    “大哥……被迫订婚了……”千手扉间喃喃说道，在这一瞬间，过往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尽数贯通，他突然就明白了大哥口中的意中人是谁，以及……


    那一天，大哥在知道自己被迫订婚时，为何会哭得那么惨烈。


    原本……


    就是死对头家的姑娘。


    原本就已经被迫分手了。


    结果自己身上还背上了婚约，如若对方听闻后也彻底放下转而与其他人订婚，那么……


    一切就都没有希望了。


    所以，大哥在那一刻，为几乎看不见光明的未来，流下了发自内心的悲伤泪水。


    “你们……”他再次问道，“现在又……在一起了？大哥去退婚的事……”


    “没有。”宇智波带子摇了摇头，再次诚实回答说道，“我们没有复合。你既然是柱间哥的弟弟，那么应该相信他的品德，他怎么会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再和别的女人交往，这不管对我还是对汤浅小姐来说，都太不友好了。”


    “……”千手扉间想，确实是这样没错，所以，“现在大哥已经退婚了，你们是打算……”


    “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宇智波带子在这件事上依旧并未撒谎，她回答说道，“起码目前没有。毕竟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这些年间我也好柱间哥也罢，我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孩子’了，我们都发生了很多改变。”人在变，事在变，周遭的一切都在变，世界也在变，在此基础上……


    很多事情真的都已经不一样了。


    “……你不觉得，大哥是为了你退婚的吗？”千手扉间讶异问道。


    但很可悲的是，他的想法恰恰相反，他觉得大哥退婚与眼前人是脱不开关系……不，如若不是他的存在，大哥也许压根就不会做这件事。


    在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觉得悲哀，还是为大哥。


    “我不知道。”少女抬起手挠了挠脸颊，“我觉得做人还是……别太自恋。”


    “你对大哥还有……”千手扉间沉默了下后，轻声问道，“感情吗？”


    “……有没有都不重要。”宇智波带子回答说道，“重要的是，扉间君，你得明白，我不会在和柱间哥分手后……再和他的弟弟交往。这对我来说，是完全不可能接受的事情。我想，不管是你还是柱间哥，恐怕也都很难接受，不是吗？”


    “……就因为我是大哥的弟弟，所以天然失去了所有的资格吗？”千手扉间心中苦痛地问道，“你不觉得，这对我有些不太公平吗？”


    “……也许的确如此，”宇智波带子点了点头，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但是，扉间君，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你真的还可以坦然地面对我吗？”


    “……”


    “你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宇智波带子笑了笑，“我也不能。所以，我方才对你说的一切都不是谎言，我现在对你……确实没有那种想法，只是将你当作朋友看待。”


    “……”


    “抱歉，扉间君，真的对不起。不管你信不信，对于你的喜爱，我发自内心地觉得感激，因为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能够被你喜欢绝对绝对不是一件坏事。”宇智波带子注视着眼前人，神色认真地说道，“这绝对不是坏事，只是，我无法接受而已。”


    她的确是在拒绝对方，但是，她不希望他觉得理由是他哪里不好。


    恰恰相反，他哪里都很好。


    只是，“很好”从来都不是被喜欢的决定性理由，不是吗？


    “……”


    “…………”


    “………………”


    又是一阵沉默后，千手扉间缓缓问道：“你和我大哥的事情……你的两位哥哥知道吗？”


    “不……”宇智波带子摇了摇头，“那时候……年纪还不是很大的我们是秘密交往的，当时斑哥泉奈哥他们不知道。之后分手，我也完全没有说过。事到如今，除开我和柱间哥外，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只有你了。”


    “……”银发少年苦笑了声，“我该觉得荣幸吗？”


    “……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千手扉间别过了头，喃喃说道，“你认识大哥在我之前……他表达心意也在我之前……你又有……什么错呢？”


    换成她说任何一个人是过去交往过的对象，他也许都会不为所动。


    可是为什么……


    偏偏是大哥呢？


    ……他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虽然噩梦很令人讨厌，但也总比令人讨厌的现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