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次列车

作品:《贼道

    电话那边是个男人,明显的粤省口音,嘶哑、陌生。


    “哪位?”我问。


    “你唔需要知道我系边个,你嗰两个朋友喺我哋手里,要佢哋条命,就带钱嚟……”


    他说的是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那两个朋友在我们手里,想要他们的命,就带钱过来……


    “你可唔可以听明啊?”他问。


    他问我能不能听懂。


    我说“冇问题,畀我朋友同我讲句话!”


    我说没问题,让我朋友和我说句话。


    那边传来走路的声音,接着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唐大脑袋在喊“哥,你别来……”


    是他的声音!


    喊声小了,那人说“听日到咗之后,打你朋友呢个电话!”


    嘟嘟嘟……


    对方已经挂了。


    他让我明天到了以后,打朋友这个电话!


    我连忙给唐大脑袋的大哥大打了过去,开着机,却没人接。


    嘟了几声以后,响起一个女人亲切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骚瑞,色波斯歌……”


    关机了。


    对方用得就是大脑袋的电话!


    怪不得昨晚没打通,大脑袋和老疙瘩果然出了事儿!


    我又给广州城的[擦手]杰叔打了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奶奶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佛爷的事情本就焦头烂额,广州那边又出了事儿!


    “老板,多少钱?”


    “一块五!”


    交完钱,我拎着电话就走。


    路过昨晚扔自行车的地方,那辆自行车已经不翼而飞。


    这年头,真是哪儿的自行车都骑不久。


    快步来到大马路边,我要打车去机场,昨晚没动韩五就对了!


    事有轻重缓急,老爷子已经被关八年了,不差这三两天。


    可唐大脑袋他俩不行,晚到一天都可能被撕票!


    虽然绑匪说明天到了再打电话,可如果能提前到的话,就能多做一些准备。


    西安宾馆那个房间里,还藏着三十万块钱,看来只能先放那儿了。


    银行没开门,也不能带这么多现金往广州跑。


    拦下一辆出租车,刚拉开后门,我脖子上的汗毛就是一阵阵竖立。


    不好,有人在跟踪我!


    这种感觉,就和初二中午在火车站出口时一模一样,我四下观察。


    大街上车来车往,很难分辨是谁在盯我的梢。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人跟上了我!


    谁?


    难道是孙家兄弟的人?


    又或者是韩五?


    司机不高兴了,“走不走?”


    “走!”我上了车。


    “去哪儿?”


    “机场!”


    看了眼手表,八点四十了,也不知道几点有往那边去的飞机。


    那种感觉还在,往后看。


    后面是辆白色捷达,司机戴着眼镜副驾驶没有人,后面又看不清。


    “师傅,麻烦前面右拐!”


    出租车开始走巷子,那辆白捷达没跟进来。


    可驶过三条巷子时,又看到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


    十五分钟后,我确认前后没车后,在一条巷子里下了车。


    下车前,我扔给了司机五十块钱,让他不要拉客,去文景路接个人。


    往咸阳机场走的话,路过这条路。


    这也是防止给他钱以后,他直接就跑了,不往机场方向开。


    下车后。


    我窜了两条胡同,又打了一辆车。


    81次列车是9点53分发车,时间刚刚好。


    一个多小时后。


    我已经躺在5号车厢的中铺上了,手里还拿着本《读者》。


    甭管是谁在盯我的稍,都不可能让他得逞。


    声东击西,我坐火车走!


    这次出门真不消停。


    大年初一到了京城,初二就到了西安。


    睡了两宿,一宿大酒店,一宿小旅馆,初四又奔广州。


    也好,又能吃上师娘的香芋蒸排骨了,真快,一晃六年没见她和师父了。


    我学修表的师父叫陈忠华,是个老实巴交的山东汉子,潍坊人,十几岁就来广州城闯荡了。


    师娘是当地人,贤惠利落,十分能干。


    夫妻两个人没有孩子,学艺那一年,把我当孩子一样。


    翻了几页《读者》,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


    后悔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他俩老老实实在宾馆待着了。


    自己也是想简单了,觉得两个人混了这么久,这点儿事情应该不会办砸。


    可广州城不是西安,那里开放更久,社会上鱼龙混杂……


    有句话说的好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


    改革开放以来,全国各地数不清想发财的人纷纷南下广州,而广州站就是直面潮水的第一道闸口。


    那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和花样骗局都有。


    什么残棋、中奖、割包、偷盗、抢劫、诈骗、碰瓷、勒索、卖假票、卖猪仔、飞车党、强买强卖……等等等等,每天都在无数次地循环上演着。


    希望那俩二货平平安安的吧!


    此时急也没办法,有劲儿没地方使。


    下铺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着话,让人烦躁。


    对面下铺坐着个短发女人,看模样三十七八岁,细长的丹凤眼,微厚的红唇,长相只能算普通,不过身材真是不错。


    如果单从后面看,一定以为是个妙龄少女。


    她过来的时候,我下铺的一个中年黑胖子,主动帮她往行李架上放的皮箱。


    很快,这两个人就熟络起来。


    黑胖子大约四十多岁,脸和手都黝黑,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不过看他衣着打扮,经济条件可是不错。


    尤其是手上,戴了两个大金戒指。


    一个戒面上是“發”字,另一个是“财”字。


    这才是财大气粗,和唐大脑袋的“财大器粗”是两回事儿!


    “大哥,嫂子肯定漂亮吧?”


    短发女人声音媚气,口音并不明显,隐约有些苏杭味道。


    “漂亮啥呢,窝怂货一天跟母熊样,光知道撅钩子干活,根本奏不知道打扮自己……”


    黑胖子明显想说普通话,可再努力,口音依旧明显。


    “大哥,一看你就身价不菲,做什么生意的?”


    听到这句话,我斜着眼往下瞥了瞥,主要看女人的手。


    她不是同行!


    一、那双手不对。


    二、如果是荣门中人,一般不会这么搭讪。


    想下手的话,只会暗中观察,肥羊越不注意自己越好。


    因为言多必失,对方还记住了自己的样子。


    也不是说不能搭讪。


    例如太原高潜他们那伙人,最喜欢帮旅客放行李。


    他们穿着打扮一向干净利落,看着就像公职人员或大老板。


    只不过放上去的行李,多数都会被他们割破,里面值钱的东西不翼而飞。


    窜几节车厢以后,他们会在下一站下车。


    先前还一再感谢他们的旅客,等取东西时发现行李被割,人早已无影无踪,乘警来也没办法,只能告诉你以后出门多加注意。


    “在村里弄了个瓦窑!”黑胖子说。


    我真想踹他一脚,出门在外,最忌讳如此聊天,很快就能让对方里里外外扒个干净


    两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越聊越热乎。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大一会儿,男人家几个孩子、男孩女孩、学习怎么样、去年买了辆捷达等等,全都被套了出来。


    “大妹子,你这是去哪?”黑胖子问。


    “出去散散心!”


    “咋咧?”


    女人叹了口气,眼圈就红了,“还不是我家那口子,大年三十不回家……”


    我对面中铺是空的,没卖出去。


    上铺两个人,一直坐在过道旁的折叠凳上。


    两个人都三十多岁,一个高个,一个矮个,普通话十分标准,听不出是哪里人。


    高个戴着副眼镜,看着文质彬彬。


    他站起来顺着梯子爬了上去,矮个问他干啥,他说呱噪,我睡一会儿。


    他是在说下铺这一男一女。


    这俩人还在说着。


    黑胖子惊讶道“这是弄啥咧,有人了?”


    女人掉起了眼泪,哽咽道“是,初一晚上回家后,还动手打我,你看看……”


    说着话,她撸起了毛衣,露出了白皙的胳膊。


    我看的清清楚楚,上面果然有几条红道子。


    黑胖子肯定看不出来,可这明明是她刚刚自己用指甲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