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鱼鱼历险记

作品:《宋代第一航海家

    “哥, 轻点,我错了……”顾念龇牙咧嘴的被顾季薅着耳朵,从船上拎下来。她身后还跟着低眉搭眼的柳二, 以及扛着行李蹦蹦跳跳的布吉。


    阿尔伯特号的船员都很想去汴京旅游, 但是必须有人留在船上。最终在一番抽签之后, 五个倒霉蛋要留在登州过年,剩下的全部跟着顾季去汴京。


    不过由于顾季每人都发了10贯的赏钱,大家还是喜气洋洋。


    除了顾念。


    “真是长本事了,还敢自己往船上跑……”顾季咬牙切齿:“看来娘是看不住你, 就只能让我这个当哥哥的教育了。”


    顾念护住自己的耳朵,一溜烟跑上了马车。


    柳二跟上来。她在冬日的寒风中穿的分外单薄, 弱柳扶风的身姿抹着眼泪:“小郎君莫怪小姐, 都是奴婢不好,没能拦住小姐……”


    “你拦不住她,还不会告诉夫人吗?”顾季看见她也脑壳痛,只觉得卧龙凤雏凑一窝。


    柳二抿着嘴唇,梨花带雨的也钻进车里去了。布吉也连忙追上去把行李放好。


    顾季已经提前租好了船。一行人第二天就乘船进入黄河, 一路往西向汴京去。这群混血的船员都有宋国血统, 但都从未去过汴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刚刚在船舱里安顿下来, 顾念带着柳二去找顾季。


    “哥哥别生气啦。”顾念识时务者为俊杰,十分殷勤的给顾季捶肩:“这次是我做的不对,但要是我留在泉州, 哥哥又不回来……”


    她摆出一副哭脸:“娘天天哭丧着脸, 这个家肯定过不好年。”


    顾季打住她的话头:“那你就往外跑?莫要狡辩,说说家里怎么样了。”


    “家里挺好的。”顾念从怀中掏出个荷包,递给顾季:“柳大娘干活很尽心, 没人惹家里的麻烦。娘最近干活干的少,还长胖了几斤。”


    她手中的荷包上绣着两只针脚杂乱的水鸭子:“这是送给哥哥的。”


    顾季颇为嫌弃的看了两眼,把荷包收回怀里了。他如今佩戴着的荷包,上面是雷茨绣的小猫抓鱼,生动形象鲜翠欲滴。


    没有任何审美的可比性,不过顾季还是勉强道:“比上次进步了些。”


    顾念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小虎牙:“哥哥不生气了罢?”


    顾季也耐人寻味的笑了:“我本来就不生气。”


    “哥哥已经帮你安排好了。”顾季非常平静的看着顾念:“汴京城里有女学,年轻人千万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光阴,不如你就去上学吧……等到快过年私塾不开门的时候,你就在家给哥哥劈木头磨琉璃。”


    他算是想明白了,如何惩治不听话的小孩子?


    十一岁的劳动力也是劳动力。


    顾念欲哭无泪:“不,哥,你是我亲哥……”


    柳二却眼睛一亮:“郎君,我能陪小姐一起读书吗?我保证每天督促小姐……”


    “可以。”顾季点点顾念的额头:“你看人家多么好学!”


    顾念委屈的要命,一张小脸像包子般鼓起来,转头跑了。柳二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追着顾念也赶紧离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还躲在卧室里不出来。


    布吉敲敲门,端着盘子进来:“郎君,我给她们送点吃食去?”


    “不必管她们——”顾季刚刚想说不要惯着孩子,就看到布吉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些。他心中一动:“你要给她们送什么去?”


    布吉把食盒放下。


    打开食盒,里面是两份摆盘精致的三菜一汤,布吉甚至还雕了个萝卜花。紫色的外皮被雕在外面,模拟出花瓣的精致颜色。


    “给小娘子们的饭食……”布吉挣扎道:“精细一点……”


    顾季把花拿起来细细观察:“心思巧妙,手艺不错。”


    布吉脸红不说话了。


    两位姑娘的身影在脑海中打转,顾季把玩着萝卜花,首先否定了顾念的可能。顾念这丫头还是个小孩,嘴毒又心思缜密,绝对不被布吉喜欢。


    再想想人面桃花、弱柳扶风的柳二……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青春年纪,倒有可能两情相悦。


    “给柳姑娘的?”顾季直白问。


    布吉点点头,眼神中充满希望:“郎君考虑考虑额,我绝对会好好在船上工作,给柳姑娘一个温暖的家——”


    顾季打断他的话:“我觉得你想的有点早。柳二要是答应,我自然不会阻拦你们。”


    虽然听顾季这么说话,但布吉显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高高兴兴的将食盒收好,提着篮子便往顾念和柳二的舱室走去。顾季悄悄跟在后面,看到布吉把门敲开:“柳姑娘?”


    “怎么这么慢?”


    门里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将食盒提进去,门就被关上了。


    看着布吉还站在门前傻乐,顾季悄悄叹了口气。


    可怜的布吉多少要吃点苦头了。


    汴京。


    雷茨将几串钱放在柜台上,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铜钱叮咚作响。伙计探头瞧见是他来了,立刻递给他个食盒,又递过去包果子:“慢用,小心烫。”


    将食盒提上,雷茨将自己的卷发别在耳后,闪身进了小院。从果子铺看过去,院子里漆黑一片,完全不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西子刚刚走进铺子,就看到雷茨离开的背影。


    “他这几天每天都来按时拿饭么?”她皱眉道。


    “是的。”伙计犹豫:“就是院子里也看不见亮盏灯,不知道人在干什么。”


    西子叹口气。


    顾季离开前特地来找过她,嘱咐她帮忙看顾着自己的傻弟弟。他让铺子准备好一日三餐,雷茨按时过来取;还让西子帮忙盯着点,别让雷茨出什么事。


    她当然理解顾季身为兄长的一片忧心,全部答应下来。


    于是,她就看到了雷茨的美妙生活。


    第一天,往小院里搬了一台织布机和绣架;


    第二天,云裳楼送来了一车绸缎;翠致楼送来了两箱首饰;


    第三天,雷茨拎了几十包吃食和玩意回来……


    第四天,她亲眼看见雷茨把空荡荡的钱箱丢出门外。


    从此雷茨就再也没出过门,小院里再没亮起过灯;只当每天吃饭的时候,雷茨会突然出现在铺子里,告诉大家他还活着。


    西子思考了很久,觉得这应该也算正常——毕竟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可能花钱和自闭就是个爱好。


    小院里。


    雷茨裹着小被子躺在顾季的床上,十分后悔自己第四天就把钱全花完了。他掰手指头盘算:顾季去登州要五天,接了顾念回来要六天,如果中间再有耽搁……鱼鱼活不下去了。


    虽然西子不会饿死他,但鱼鱼怎么能只满足饱腹需求呢?


    没有顾季的白天是那么无聊,没有顾季的夜是那么寒冷,只有快乐的购物、各色的美食、漂亮的新衣服才能化解鱼鱼的痛苦。


    雷茨辗转难眠。


    他看向卧室——这两天他不能出去购物,宅在家里做了不少衣裙出来,流光溢彩的挂了整整一墙。


    明天他要把这些衣服卖掉,给自己挣零食钱。


    天明,雷茨整装待发。


    雷茨纵横深海时尚界几十载,还从来没有交易的记录。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亲眼看着顾季卖货卖货这么多次,做买卖这种事情一看就很简单,怎么可能难得倒聪明的鱼鱼。


    殊不知跑海商是一货难求,卖衣服是僧多粥少。


    不论如何,雷茨收拾几件女装打包进箱。这几件衣服他是按照平均尺码制作的,只当做女装的样板来做,应该能按成衣的价卖不少钱。


    云裳楼。


    “看,那个绿眸子的小郎君……”娇俏的姑娘悄悄低语。


    “他前几天是不是来过?”另一人道。


    “真漂亮,比女娘还俊……可惜腿脚不太好。”旁边一位华贵妇人惋惜道。


    几位女士一起叹气。


    雷茨刚刚进店,便听到珠帘后一阵姑娘们的调笑声。他有点不习惯这种议论,但打断女士的谈话可不是礼貌的行为,于是雷茨只好急急去找伙计。


    “呦,您又来啦!”


    伙计看见雷茨,放下手头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他见着雷茨身后还拖了个大箱子,更是搓搓手满心期待:“这次想要什么?看看从杭州来的绸子……”


    这异域来的公子可是个大主顾,上次随随便便就挑了一堆好料子。


    “我是来卖衣裙的。你们这里收不收成衣?”雷茨问道。


    “啊?”伙计一愣。


    大冤种变成了卖货的,他的嘴角一下子就撇下去。刚刚想开口拒绝,但他又想起雷茨十分惊艳的审美,话到嘴边转个弯:“那就得看看公子的成衣是什么样子的了。”


    雷茨点点头,刚想掀开盖子,却被店小二拉进铺子后的隔间里。这狭小的一方空间用竹帘与外面隔开,其中还摆着算盘和账目:“劳烦公子在这里打开。”


    不知其中的曲折,雷茨将几件衣服都展示了一遍。


    店小二看呆了。


    海上精灵的织法与技艺,绝对不是人类可以轻易比拟的。更何况雷茨做出的造型中多多少少都有些异域风格,在端庄中又带着放肆的大胆。


    比如那件浓郁的绿色大袖,一只肩上垫起孔雀的脖颈,金色的孔雀尾羽大肆披散下去,并没有讲究对称和谐,却好像太阳一般耀眼夺目。配上水绿色镶金的百叠裙和金线钩织珍珠制成的宋抹……好像披孔雀羽的神祇。


    巧夺天工。


    伙计急忙把衣服全部叠起来收好。


    “你能开价多少?”雷茨问道。


    正在叠衣服的伙计一愣,片刻便换了一张脸:“你这衣裙虽然不错,但是太惹眼了,也不是汴京喜欢的样式……一套20贯,你带来3套60贯。”


    雷茨刚刚想答应,想想又愣住了。


    自己在这里买料子就花了一百多贯,怎么料子做成衣服还贬值了呢?父亲以前说过,鲛人编织的东西在人类国度可是被炒上天价的。


    “这个价格太低,我不卖了。”雷茨转身就走。


    “再给你十贯!”伙计没想到雷茨这么干脆利落,连忙阻拦。


    这点钱连雷茨“吃零食”都不够 。他毫不减慢离开的步伐,外面看料子的姑娘们便瞧着,雷茨拎着大箱子以奇怪的姿势气冲冲的往外走。


    “哎!”伙计怕雷茨真走了,上手就去拉雷茨。但他拉的太猛太快,雷茨手里提着的箱子又太沉,突然间就是一个趔趄。


    虽然雷茨及时稳住身形,还克制住了用尾巴抽人的欲望,但姑娘们还是发出了惊呼。


    这么漂亮的公子,明明腿脚不好,怎么还能推他呢?她们多少放下了手中正在挑选的东西,眼神中有些不满。


    “明明料子就不值这个钱,你明显就是在故意骗我。”雷茨的汉话没学到家,言辞直白:“欺骗客人没良心的东西。”


    伙计见雷茨没钱,又被当中骂了一通,也有些生气了:“最多再加二十贯。你的衣裙确实不是汴京的风格,这汴京地大物博,难道你还能和宫里的绣娘比吗?”


    “公子可不要自不量力。”


    气氛凝滞。


    “谁要和宫里的绣娘比?”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笑语,一位打扮极为得体的中年妇人走进来。她好奇的瞧瞧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雷茨身上:“小公子,他为什么说你自不量力呀?”


    “齐娘子?”有人惊道。


    来人是宫中尚服,六品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