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塞奥法诺
作品:《宋代第一航海家》 顾季随瓜达尔向楼下走去。雷茨想起昨晚的约定, 也跟上两人的步伐。
餐厅中沸沸扬扬,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将自己的选票作为最高机密, 生怕被看见。有人凝神看着窗外的明月和波光粼粼的大海, 却被船舱中的酒气俄争吵声拉回思绪。
月是故乡明。要是能顺利投选, 他们就能提前回家了。
当顾季出现在舱室门口时,餐厅中很奇妙的安静下来。
他在餐桌上首坐定,拿出几张纸笔招呼众人过来。海员们大多不识字,投票这项活动还需他人记录。文化水平较高的瓜达尔负责这项工作, 贝斯特来监督。他们不参与竞选,保证公平公正。
众人焦急不安的等着, 却没有同早上般聚群, 倒像是各怀心事。除了贿选的六人之外,坐在远处的几位也紧张的满头大汗。想必他们就是在“剪子包袱锤”中胜利的幸运儿。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他们将拿到接近一半的票数。
可他们看上去却半点不轻松。
“那么开始选举。”顾季轻笑着解释:“诸君请在长桌边落座。瓜达尔会将每个人叫到其他舱室。告诉瓜达尔你所选五人的名字,就可以回到餐桌。每个人的决定都会永远保密,由我亲自统计票数。”
瓜达尔应声而出, 带着桌边第一人向旁边的小舱室走去。贝斯特摇着尾巴跟上。
紧张的呼吸声让安静的夜非比寻常。顾季把塞奥法诺也叫下来。
裹着小毯子的塞奥法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却见到如此奇特的场面,十分不解。
“猜猜最终选举出的会是谁。”顾季在他耳边轻声道:“猜对两个就不用睡笼子, 猜对四个雷茨就不打你。”
他又在雷茨耳边:“你要是比弟弟做得好,今晚让你为所欲为。”
两条鱼瞬间打足鸡血。
在顾季别有用心的话语中,鱼鱼智力竞赛开始。他们鹰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每个人, 让水手们不寒而战。只是塞奥法诺紧紧盯着每个人的微表情, 雷茨没过多久彻底傻眼。
他鬼画符般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鱼鱼指的几个人皆是年富力强的水手。他的思路很简单:所有人都会选举出强者吧?
顾季看着名单微微一笑:今晚自己的屁股保住了。
半个时辰过去。
瓜达尔脚步轻盈,端着木盘来到顾季身边。厚厚的一沓纸上写着每个人的选票。
雷茨给顾季准备好纸笔。在几十双眼睛紧张的注视中,顾季纤细的腕子缓缓移动, 墨迹在纸上蔓延开,在几十个名字之后画上正字。正字的多少牢牢抓住众人的目光,即使不识字也要伸长脖子。
统计所有数据之后,顾季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你想好了吗?”他将名单收起,侧头问塞奥法诺。
塞奥法诺精致的小脸毫无伪装出来的单纯无辜,反而显出深不可测。他墨色的眸子深深,半晌指出其中五个人。
顾季愣住。
“谁猜的对?”雷茨凑过来。
“他全对,你,全错了。”顾季慢慢道。
鱼鱼惊恐不可置信。
塞奥法诺嘴角浮起微笑。
没理会风中凌乱的雷茨,顾季大声宣读名单:“大家投票选举的结果:李先、齐纳、钱八、陆博、王齐。”
“清回去准备下,明日便可登船。”
众人哗然,尖叫声和吵闹声几乎将阿尔伯特号掀翻!
“什么?”
“谁没投我?”
“不可嫩,不可能··”
“我中了,居然是我?”
贿选的六人无一在名单上,被运气推出来的五人中只有两人。最离谱的,倒是常常吵架斗殴的李先王齐,不讲卫生遭到全船嫌弃的钱八都在名单上。
怎么可能?之前说好的没有入选,反而是最讨厌的人入选?
绝对不可能!
有人不敢置信,冲上来要与顾季讨个公道。
顾季干脆把瓜达尔呈上来的选票拿给所有人看,证明计票并无错误。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顾季语气幽幽,在喧闹中问塞奥法诺。
塞奥法诺给自己斟碗酒,蔑视雷茨:“很简单。”
“首先可以看出来,这几十个人可以简单分为四个团体。”
“皮肤黝黑的少年们大概有相似的出身,是一起上船的。他们虽然不参选,但是却和顾季更亲近。”塞奥法诺指着:“第二团体是富人。他们身上的钱袋鼓鼓囊囊。他们能抢到钱,精明、大胆、贪婪,而且未必受人喜欢;第三团体我称之为无关者。这些人根本不想离开阿尔伯特号,因此不紧张也不兴奋——其中有些是真的不想离开,其余的遭到排挤根本没有希望。”
“第四团体人数最多,他们并不富裕和特殊,但是都想离开。”
仅仅半个时辰,塞奥法诺就看得如此准?
顾季心头一凛。
塞奥法诺继续道:“富人必然贿选,目标便是没有选举权的少年。但是他们不喜欢富人,又身为顾季的亲信有恃无恐,大概率收钱不办事。但是他们总要投票的。把船当做家的少年们,会默契的让不和谐因素离开:即遭人讨厌的船员。和他们有相同想法的是无关者——既然自己要留在船上,那就让讨厌的人离开。”
“当然这些人不过半:如果其他人团结一心,他们的意见就会被忽略。”
“可是富人本身约定互相投票。”塞奥法诺低语:“第四团体知道富人贿选会觉得离开无望,很有可能通过抽签来选出五个人对抗富人。坐在左边的五个人很紧张,大概就是他们。”
“但是当这五个人选出之后,落选者则会有其他心思。他们可能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被选上,也可能和中选者有恩怨。总之他们不可能按照约定投中选者。”
“五名中选者中,有两名眼神飘忽紧张不安,说明他们预料到别人未必投自己。剩下三人从和人交往的情态看,他们和大家处的不错,因此比较自信。所以我在这三人中猜两人。”
“其实这样看来,你船上的团体之争还挺厉害。”他咬着纤细的手指分析:“大家之所以对回家如此热衷,症结就在于你没有足够的诱饵吊着船员,又没有时间树立个人的权威。不过你让他们选举真的很聪明。”
“既能赶走想回家的刺头,还顺便把船员重新洗牌一遍。现在富人已经别贿选掏空家底,匿名投票又让其他船员互相猜忌·····而你则树立了公平公正、为民做主的形象,只要再加上绝对的暴力,很快所有人都会服服帖帖。”
“谢谢你的建议。”顾季失笑。
与他想的不谋而合。
如果现在不是十一世纪,顾季都怀疑塞奥法诺熟读《君主论》
弟弟一席话结束,雷茨已经听蒙了。
鱼鱼最大的能力,就是能看出混血少年们长得比较黑而已。
再多一点点都是挑战鱼鱼的认知。
顾季怜爱摸摸雷茨的头:“没事,你不傻。”
其实鱼鱼只是关注点不同而已。身为海洋霸主的雷茨没有察言观色的习惯,更不会注意船员间的勾心斗角。
塞奥法诺扬起甜甜的笑容,得寸进尺:“顾,你看我都做的这么棒,可以上床睡觉了嘛?”
“不。”顾季冷漠:“我更要和你聊聊。”
塞奥法诺精致的眸子悲伤低垂,感慨鱼生充满磨难。
不过顾季还是讲了些人道,在一楼的角落里找了间舱室,铺上厚厚的被褥给塞奥法诺住。虽然算不上豪华精美,但好歹干净舒适,比笼子住起来舒服多了。
塞奥法诺料到糊弄不了顾季,该交代的都老实交代——当然他也隐瞒了些内容,比如那枚双头鹰的徽章是哪来的。顾季也无异探听塞奥法诺的隐私,干脆就放他一马。
事已至此,顾季才拼凑出塞奥法诺离家出走的全貌。
几个月前,塞奥法诺带着怨种索菲娅向东游,在到达东南亚后将索菲娅甩开,只用每周一次的通讯来保证安全。接着他找到教人、在沿途所有国家上岸。具体干什么塞奥法诺不肯说。
作为柔弱的鱼,塞奥法诺也知道危险。终于他在宾童龙栽在人类手里,还碰巧遇见也被捕的鲛人。
塞奥法诺立刻表现出无辜柔弱,换取人类的善待。同时提出拍卖这种形式——把事情闹大引来索菲娅的注意。如果幸运的话,还能让同在东方的哥哥雷茨来救他。塞奥法诺也提出将鲛人合并售卖:表面上防止卖不出去,实际则是方便救援。
当然塞奥法诺还做第二手准备:他身上时刻带着毒药,如果没人在拍卖会上救他,他就会趁机毒杀买家逃走。
根据塞奥法诺所说,他给卖家的香薰下过毒。那群人拍卖会结束几个时辰就会暴毙,现在可能已经埋了。
顾季满怀心事上楼,深感海妖们都不简单。
“郎君,他们想今夜就走。”瓜达尔突然叫住他。
船员们对选举结果不能接受。幸运儿怕早上醒来身首异处,背着包袱就想溜。
“好···等等。”顾季想起什么:“让他们半个时辰后再走。”
瓜达尔摸不清顾季的心思,点点头回去通知。
顾季快步向卧室走去。
在长安号返航前,他还要安排些事情。
“雷茨?”
顾季将卧室的门推开,却着实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眼神幽怨的雷茨盘着尾巴坐在床上,黑发如瀑布般垂下。在他身旁·····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摆满被褥,在月色下闪着或明或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