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泡!澡!
作品:《宋代第一航海家》 顾季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塞奥法诺, 后者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绝对有鬼。
塞奥法诺的长相有鲜明的东方特点,只要见过就很难认错。
1040年的西西里岛,并不太平。
按照法理来讲, 西西里岛被认为是拜占庭帝国的领土。但是岛上的萨拉森人却长期霸占政权, 并且屡屡侵袭意大利南部的国土。从巴西尔二世的时代起, 君士坦丁堡就有远征西西里岛的打算。巴西尔二十的去世阻断了这个过程。
等到十几年后的哈伊尔四世时期,适逢岛上的萨拉森人内乱四分五裂,拜占庭的大军才长驱直入。
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以及更换主帅、军队内讧, 战争的结果不太光彩。
许多已经打下的地区又被吐了回去,除了墨西拿城, 西西里岛再度落入萨拉森人手中。
那么, 塞奥法诺去干什么了?
从君士坦丁堡往东走,可不应该路过西西里呀?
顾季心绪流转,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好像只把这当做无足轻重的小乌龙。
很快,别开生面的晚餐开始了。
按照常态, 餐前祷告是用餐的第一个节目。
不管是僧侣还是工人们, 全部神色虔敬的低下头。穿黑袍的老者拖着长长的胡子领读,其余人则低声颂念。他们口中的声音极快极轻, 混合着淡淡的蜡烛的烟2,如天国平静的祝祷般,给人以安宁的魔力。
顾季、雷茨、塞奥法诺也学着低下头滥竽充数。
好在餐前祷告很快结束。
两名僧侣开始给每个人发放食物。
慢慢的走到顾季面前, 他轻轻在胸前画个十字:“愿主保佑你。”
接着, 在顾季的盘子中,放下两片粗糙的面包。
第二人也来到顾季面前。
同样画了个十字,然后在顾季盘中放下块咸鱼。
顾季模仿周围人, 用不标准的希腊语表示真诚的感谢。
接着,翘首以盼第三道菜。
没见到影。
·····
晚餐就这么结束了。
顾季看着自己盘中的面包和咸鱼,着实呆住。
阿塔纳修斯尴尬的无话可说。
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他习惯了清贫的生活,来耶路撒冷也只不过是想把教堂好好建起来而已。因此他从未拿为数不多的钱币去享受奢侈之物,连吃饭都是和僧侣们同甘共苦。
今日邀请顾季共进晚餐,只不过是察觉到顾季对教堂的好奇,才临时起意而已。他已经提前嘱咐做饭的兄弟,多准备些招待贵客。然后····顾季盘子里的鱼确实比别人大一些。
他嚼着干枯的鱼肉,食不下咽。
顾季从如此富庶的国家来,怎么能瞧得上这些?怕不是要觉得他招待不周。
悄悄扭头看过去,顾季正优雅的握着刀叉,将鱼肉一分为二。
感受到阿塔纳修斯的目光,还温和的笑了笑。
顾季虽然失望,但还没真觉得有什么。
毕竟第一次在教堂中吃饭,重要的是味觉吗?不,是体验!
再说阿塔纳修斯早就和他说过,这里很穷,只是一顿便饭罢了。
旁边的塞奥法诺也保持缄默,津津有味的品尝着全麦面包。
不过比起两人的好涵养,鱼鱼是最崩溃的那个。
他拿着叉子,百无聊赖的戳着咸鱼,一口都吃不下去。
“吃了。”顾季暗暗对雷茨道。
浪费可不礼貌。
鱼鱼不可置信的抬眼,晶莹澄澈的眸子中写满崩溃:你竟然让我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吃不下也装作吃了。”顾季警告:“别玩食物。”
雷茨咬着嘴唇,认同吃了一口面包。
平心而论,这顿饭的味道也不算差。虽然面包很粗糙,咸鱼还有隐约的臭味····但在贫瘠的中古,还能要求什么呢?
不比路上充饥的馕饼难吃。
更令顾季感到好奇的,是在雷茨泫然欲泣的同时,塞奥法诺吃得很开心。
——不是表面的礼貌,是发自内心的美味。
百无聊赖的鱼鱼凑上来:“他很喜欢吃面包的。”
顾季:??
“他和索菲娅,每天都要遮住鱼尾巴,上岸去领免费面包吃。”鱼鱼言之凿凿,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全部转移进了塞奥法诺的盘子,一滴不剩。
后者欣然接受,竟是少见的兄友弟恭。
阿塔纳修斯强行挽尊:“兄弟,尝尝我们的美酒吧。”
众人全部将盘子里的食物吃净,两位僧侣又从门口出现。在月色和烛光中,他们捧着高脚杯,给每人倒上半杯葡萄酒。
这是晚餐的最后一个步骤。
在阿塔纳修斯期待的目光中,顾季轻轻抿了一口酒杯,顿一下,全部喝完。
口感微涩微苦,度数不高,几乎没有优点。
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向阿塔纳修斯夸赞酒的品质,露出满意的神情。
顺便逼着鱼鱼把酒喝干。
用完晚餐,阿塔纳修斯问顾季是否想参加他们的晚祷,遭到了礼貌的谢绝。于是他们约定明天再来见面,顾季和雷茨便回到了下塌处。还没踏入屋子,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等等····
雷茨环顾四周。
他们在吃什么?
烤羊肉串!
水手们正围在炉边,披着白色长袍,趁着月色吃得开心,没想到顾季和雷茨突然回来,颇有些尴尬。
空气中只有羊肉扑鼻的芳香。
他们不仅在吃烤羊肉串,还在吃肥美的烤羊腿,滋滋冒油的羊肉馅饼。这些都是旅店提供的美味。水手们加了些带来的香料,别提多诱人了。
“郎君吃了没?”瓜达尔热情道:“一起来!”
雷茨饿的眼睛都绿了。
他幽怨的看着顾季:他们在吃烤羊腿耶!
我吃得就这么素?
你忍心吗?
顾季被他盯得颇有愧疚感,又找旅店老板添了一只羊腿。看到鱼鱼坐在火炉边啃得开心,他才悄悄回到房间中。
塞奥法诺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门口堵他。
“有事吗?”顾季明知故问。
塞奥法诺摇摇头,轻轻进屋去了。
顾季走进黑暗的房间中,点燃几根蜡烛。经过打扫的屋子整洁了许多,至少地板上的油污消失不见,床上也更换了新的被套。顾季一边在屋子里溜达,一边关注着塞奥法诺的动向。果然,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好似浑然不觉,顾季拿出书倚在墙边翻看。等到鱼鱼吃饱后进来,顾季才慢慢伸了个懒腰,向雷茨轻轻招招手。
鱼鱼的耳朵竖起来了。
他飞快的蹭到顾季旁边。
“把塞奥法诺支出去。”顾季将身子倚在床上,香肩半露,宽大的衣袍下纤细的身体分外诱人。他在雷茨耳边轻轻吐气,扬起的尾音中像是带着钩子:“让他离远点。”
鱼鱼:!!
如果不是生理构造不允许,雷茨的鱼尾巴都要摇出一朵花来。
原来老婆想要和他——
雷茨毫不留情的拎起塞奥法诺出门,思考着要把烦人的弟弟放在哪个不碍事的地方。
塞奥法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痛骂哥哥见色忘义。
他找了间楼梯下的小黑屋,将塞奥法诺扔进去封上门,然后快快乐乐的回去找顾季。
推开门——
扯开的衣服穿好,凌乱的床单收拾整齐,连面上胭脂似的红色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季正襟危坐在桌前。他手中握着羽毛笔,回头皱眉问雷茨:“回来了?现在能联系上索菲娅么?”
鱼鱼懵了。
他翡翠般的眸子中泛起一层雾,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季:“我以为你要····”
“我没说过。”顾季摸摸鼻子否认。
纯情鱼鱼惨遭骗子。
雷茨把自己颓废的扔在床上,拒绝回答顾季的问题。
顾季去拽他的大尾巴:“这件事做了,我就同意。”
雷茨立刻爬起来:“很难,但也不是不行。”
“这里不靠海。如果你给她写信,我可以送去海边——但要一天一夜才能回来。”
顾季凝眸沉思:“好。”
雷茨趁机多讨要了些报偿,才趴在桌上问顾季:“为什么突然找索菲娅?”
“因为塞奥法诺绝对有猫腻。”顾季沉声道。
按照塞奥法诺的谨慎,在到达东南亚之前,他一定会尽可能的待在索菲娅身边。因此顾季推测,在西西里岛战火纷飞的情况下,如果塞奥法诺真的有所图谋,索菲娅必然略知一二。
与其和塞奥法诺这只老狐狸斗智斗勇,还不如去问单纯的索菲娅。
他抽出信纸,用尽可能简单的中文盘问了两条鱼在西西里岛的行踪,又小心翼翼的将信封密封住。
作为无辜的商人和使节,塞奥法诺的所作所为按理来说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处理好信件,又让鱼鱼肆无忌惮哔——了许久。等到将雷茨赶出去送信,顾季才拖着酸软的双腿,慢慢挪过去将塞奥法诺放出来。
刚出小黑屋的塞奥法诺很自觉,缩在地上的小毯子中:“我哥呢?”
顾季凌厉的一记眼刀。
塞奥法诺翻了个身。
不知是单纯的以为鱼鱼被踹下床,还是发现了什么猫腻。
两人相安无事到第二天中午。
顾季醒来时,高高的太阳已经悬在荒漠的中心,院子里散发出烤面包、羊肉、香料的迷人香气。
勉强爬起来洗漱换衣,等他出房门的时候,阿塔纳修斯竟然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
他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表。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啊?
阿塔纳修斯不好意思道:“我提前些过来了。”
顾季点点头:“那便一起用饭吧。”
看着面前的羊肉大餐,再想想昨天的干面包,阿塔纳修斯很想钻进地里去。
用力咬了口羊腿,他想到了投桃报李。
他道:“兄弟,今天我带你去澡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