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医院的白炽灯亮起，医生们在急救室里忙碌起来，这是他们未能见过的疑难杂症，并不知道该如何医治，只能采用输血手段吊着一口命。


    病房外。


    殷桃趴在栏杆上，似不敢面对，将头深深埋低。


    王文恭站在走廊上，一个劲的抽着闷烟，似觉得心中烦躁，一根抽着不过瘾，他直接三根卷着一起抽，烟雾缭绕。


    院长站在他身旁，嫌弃的用手拍掉烟雾，忍不住道。


    “你搁这抽加特林呢？”


    “心情有点烦，担待着点。”王文恭回道。


    院长双手负后，叹气道：“我知道你们不容易，要与可怕的诡物厮杀，但这少年进医院的次数也太多了吧，每回还都是这种垂死模样，真不是我说，实在不行就把他移出神选队吧……”


    “而且就算你们这次不移出，他多半也废了，四肢和神经受损严重，骨骼多处剧烈破碎，就算是侥幸活了下来，后半辈子也只能和轮椅做伴了，且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王文恭深深吸了一口烟，隔了半晌，才缓声回道：“坐轮椅就坐吧，能活就行。”


    现在最难受的，便是连能不能活都是个未知数。


    走廊上的白炽灯闪着刺眼的光芒，与外面昏暗的夜空隔开，显得异常压抑。


    急救室连续三日未停，参与急救的医生换了一批又一批，寻常的医疗手段没有效果，他们便开始动用价格高昂的诡物来稳住陈宁的生命体征。


    走廊上王文恭抽完了数条烟，撑着脑袋坐在板凳上，脸上的黑眼圈有些重。


    殷桃始终低头坐着，头发遮盖住她的神情，两日来未说任何一句话。


    “别想太多了。”王文恭轻声劝道，“陈宁受伤不怪你也不怪我，是意外。”


    殷桃缓缓低头，用双手捂住脸，身躯略微颤抖，好似在无声的哭泣。


    真的和她无关吗？


    她可是不幸的蛊惑巫女。


    王文恭又点起了烟，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多嘴的，这下好了，陈宁生死未卜，殷桃的心态又彻底崩溃了。


    “狗屁神选队。”他小声骂道。


    头顶的白炽灯闪动，医生急促的步伐密密麻麻响着。


    第三日。


    陈宁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但还是未苏醒。


    他坐在漆黑空间内，朝着深渊，撑着脑袋发呆，他已经在这里面待了许久，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漆黑空间内有一颗飘在空中的漆黑眼球。


    每当陈宁将目光看向眼球时，便会有一段介绍传入他的心神之间。


    【奇幻级祠堂诡物的眼球，可窥探一部分“真假”，使用条件，达到二阶且杀死十只奇幻级诡物，并修成一门瞳术】


    除了这漆黑眼球外，还有一块幽黑的闪耀逆鳞在空间内，也有介绍。


    【真龙烬月的逆鳞，作为真龙最重要的部分，吸收后可掌控烬月燃烧月亮黑炎，使用条件，诡变至完全体且杀死五只传说级诡物】


    很奇特的介绍，像是陈宁在手机上玩的网游装备。


    漆黑空间内最后还有一道信息。


    那道奇幻级诡物的记录变成了3/10。


    第一个奇幻级诡物是玄僵，第二个应该是祠堂诡物，第三个陈宁不清楚，估计是诡化后杀死的。


    他微微摇头，觉得玄僵和祠堂诡物同为奇幻级，但战斗力相差的有些太大了。


    现在问题又来了，传说级诡物该有多猛？


    暂且不清楚。


    陈宁继续撑着脑袋，等着出去。


    当第五日的清晨到来，急救室里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醒了，醒了！”医生们高兴的呼喊传来。


    陈宁眨了下眼睛，瞧着天花板上熟悉的白炽灯，忍不住感叹。


    “真熟悉。”


    今日好消息，陈宁从鬼门关走回来了，捡回来一条命。


    坏消息，废了。


    “彻底废了。”院长摇头，叹息道：“四肢严重损伤，神经、软组织、韧带、骨骼和肌肉都有不可逆的损害，唉。”


    “不能再抢救抢救吗？”王文恭皱眉问道。


    院长双手一摊，“我是医生，玄学的事情可做不来，你得去找宗仁堂里面成名的大医师，用些诡物试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准备个好点的轮椅。”


    “真没办法了吗，他可是武夫。”王文恭追问。


    院长摇头，“转业吧，学点音乐，卖艺好使。”


    ……


    在阴沉的天空里。


    陈宁坐着轮椅出院了，他的身躯甚至比院长说的还严重，除了不能动弹外，还有血液时不时停滞，身躯发热，头脑发昏等严重的不适症状。


    这种症状是神选者诡变后的反噬，在很多书籍上都有记录，也都称这种神选者为“活死人”，且给予了一句惨淡的评价。


    【身躯常不受控制，不能吸纳诡物材料，修行无望，数年后暴毙而亡】


    这是任谁都不能接受的噩耗，陈宁却显得很平静，由殷桃推着轮椅，回到了青萍武院的屋子里。


    王文恭站在屋外，点燃香烟，疲惫道。


    “神选队还有很多事情要我处理，明天再来看望你。”


    他快步走远。


    昏暗的房屋没开灯，陈宁的轮椅对着窗前，瞧着大树和其上叽叽喳喳，正在学走路的小鸟。


    殷桃背对着他，压着喘息，轻声道。


    “我去上个厕所。”


    她快步走进厕所里，很快，细密的哭泣声便传进了陈宁的耳朵中，与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交应着。


    书上说女人大多都是感性的。


    陈宁点头。


    果然如此。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


    陈宁转头，发现姜秋禾探头在屋门旁，瞧见陈宁已经发现，便干脆露出身子，摸了摸脑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片刻后才轻声道。


    “听说你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


    她话语一顿，略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忽得问道一句。


    “你没事吧？”


    这句话问出后，姜秋禾都想打自己巴掌了，怎么能问出如此没情商的话语。


    “……”


    陈宁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再朝姜秋禾点头道：“问题不大。”


    “好，我已经拜师周先生了，参加了月比，是武院一年级的第一名，原本想和你争一争这个第一的……”


    她的话语有些落寞，叹出一口气，眼神直视陈宁，再认真道：“我去帮你问问有没有疗伤的特效药。”


    “谢谢。”陈宁礼貌回复。


    姜秋禾踏着脚步走了，殷桃还没从厕所出来，细密的哭泣声还有，至少不是在厕所偷偷吃屎，陈宁也就不担心了。


    他安静瞧着窗外的秋色，叽叽喳喳的小鸟离开了他的视线，飘荡在秋风里的花朵也移去了天空。


    他仰着目光，竭力去看，无力的腿脚朝前轻微一曲。


    啪。


    轮椅翻倒。


    他跌落在窗前，无力趴着，身躯不能动弹，面前苍白的墙壁取代了所有的风景。


    陈宁便干脆闭上了眼睛，仔细嗅着秋风。


    是清新的带着香气的好味道。


    像是有泛黄树叶飘下，等待新的嫩叶抽枝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