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朝：“……”


    裴新玖：“……”


    向明朝回头朝她挥了挥手，眉眼温柔：“回去吧。”


    裴新玖虽然脸盲，但看到那两根欢脱的双马尾，立马就认出来这是昨天晚上在酒店碰到的女生。明明昨晚上看着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就社交牛逼症起来了。


    “走吧。”向明朝说。


    漫展在二楼，下电梯时，身后还挤了不少粉丝。向明朝的粉丝真的是不放过任何拍摄的机会，裴新玖站在他旁边难免就会躺枪。


    向明朝见他一直扯着口罩，巴不得把眼睛都用口罩遮住，揽过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前走一级台阶，自己则站到他的正后方，声音从他的头顶落下去：“前面没有粉丝，后面我帮你挡着。”


    裴新玖心里觉得向明朝这种照顾很别扭，即使他八年前习惯了向明朝的无微不至。可当向明朝开口时，身体里的记忆细胞驱使着他，不受控制地往下走了一级台阶。


    向明朝站在平地上都比他高五六公分，肩也宽，把身后的摄像机挡的死死的。


    到达楼下公共区域，向明朝回头再次跟粉丝道别，才把手中拿了一路的口罩戴好。


    “你的粉丝……路子都那么野的吗？”先不说穿着水袖扭秧歌，最后双马尾那一声，就够裴新玖瞳孔地震上半天。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么闹腾，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习惯了就好。而且知道有人千里迢迢来看你，就为了签售时跟你说上几句话，还依然激动不已，就会觉得，自己的职业特别有意义。虽然他们有些时候的表演和话语确实容易让人啼笑皆非，可有人鼓起勇气为你做这些，就应该满足了。”


    向明朝对他的每一位粉丝都笑得很真诚，裴新玖有几次空闲了东张西望，不经意间一瞥都能看到向明朝上扬的嘴角。


    裴新玖：“他们以前也这样？”


    向明朝：“以前……都还挺乖的。”


    裴新玖精辟地总结：“恃宠而骄？”


    向明朝不置可否。


    五点多钟，暮色四合，路灯骤亮。


    向明朝问：“晚上想吃什么？”


    裴新玖：“忙了一天没什么胃口，随便吃点就行。”


    “那先把东西放回酒店，出来逛逛。”


    向明朝今天去漫展的时候带了一个空行李箱，回去的时候却塞了满满一箱信，还差点塞不下。裴新玖没他那么夸张，一场漫展下来只有五封信，放在随身的腰包里简直绰绰有余。


    放好东西后，二人沿着酒店外的街道步行。街道两侧有很多店铺，空气中弥漫着烧烤香，裴新玖却闻得没什么食欲。


    “今天你在台上说的那家甜品店在附近吗？要不去那看看？”裴新玖没什么胃口的时候，闻到饭香肉香就胃难受。


    “离这里不算远，走路过去差不多七八分钟。”


    甜品店整体呈灰蓝色调，窗边挂着洁白透明的白色纱帘，简约风，每张木质圆桌上都摆放着水生绿植。


    二人在一株多瑙梦金钱树前的双人桌前坐下。


    向明朝点了份芒果千层，裴新玖点了草莓慕斯蛋糕和冰淇淋泡芙，茶饮都要了手打青柠红茶。


    这个点，店里陆续来了好几波客人，纵使人多，店里也极为安静。他们的座位刚好在窗边，透过干净的玻璃能看见街上的车流繁杂，与店里的休闲惬意的氛围形成强烈的反差。


    裴新玖很少来甜品店，一般都是美团上下单，在家里等着外卖员送达，坐享其成。


    甜品上来之后，向明朝没动，看着裴新玖拿着手机的模样，笑道：“那，手机先吃？”


    裴新玖刚刚点甜品的时候就想起了今天粉丝跟他说的话。


    -以后也要多分享一下生活，你的每一条微博我都会点赞的！


    但是碍于面子，他不好意思开口说想拍照，向明朝这话正合了他的意。


    裴新玖调好滤镜，说：“很快，等我五分钟。”


    裴新玖找了好几个角度，发现向明朝那边的光线最明亮。他俯身拍照，眼皮稍垂，细长的睫毛在眼下印上剪影。


    “好了。”裴新玖直起身，发现向明朝正在看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构图精细的甜品照片。


    慕斯蛋糕的粉色啫喱淋面在灯光下晶莹剔透，能看到里层的慕斯，两杯少冰的手打青柠茶被摆在一起，杯壁上渗出些许水珠，千层芒果分层明显，泡芙在其中显得娇小可爱。稍远些的绿植被虚化了，这让每一样甜品的特点都展现得淋漓尽致。


    裴新玖是站着的姿势，从上至下能看到向明朝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以及嘴角那一抹笑。


    “照片能发给我吗？”向明朝说，“我想发个微博。”


    “能。”


    裴新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五六张图片就被发送过去。向明朝挑了裴新玖最后拍的那张，编辑了微博。


    【向明朝xmz：今天大家都幸苦了，下次见。甜品店已打卡[图片][图片]】


    第二张图是他拍的装满信的行李箱。


    向明朝发完微博都会在首页习惯性地刷新一下。


    【cloudy：[分享图片]】


    左上角有一个关注，向明朝的拇指在上面悬了一会儿。


    两个人在甜品店待到了打烊才离开。


    难得的冬末晴天，深蓝色的夜空中点缀着几颗辰星，一望无际。


    向明朝走在外侧，问：“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买了早上七点半的高铁票，下午要赶回公司开会，而且今天周一，肯定堆了不少工作。”裴新玖礼貌性问，“你呢？”


    “我还没买票，不介意的话，你把车次发我，我明早跟你一起走。”


    都已经这么说了，裴新玖拒绝难免有点扶他面子，便截了图把自己的车票信息发过去。


    向明朝记下车票信息，当场点进购票公众号，把今晚十一点的高铁票改签了，还好改得早，裴新玖那节车厢只剩下了一张票。


    “朝朝！啊啊啊啊真的是朝朝！”两个女生迎面走来，其中一个卷发女生疯狂摇晃走在外侧的女生的肩膀，“真的来甜品店打卡了！”


    裴新玖一挑眉：“你粉丝。”


    向明朝朝她们一笑：“晚上好。”


    “我们刚好在这边，看到你的微博就过来了。”卷发女生偷瞄了一眼裴新玖，“旁边的这个是cloudy大大吗？呜呜呜我也超级喜欢你的！”


    走在外侧的女生：“我也是我也是！”


    裴新玖现在有点不知该怎么面对向明朝的粉丝：“谢谢。”


    卷发女生唯唯诺诺：“那个……能一起拍个合照吗？”


    裴新玖正与拒绝，向明朝就代他说：“他不太方便。”


    参加过裴新玖漫展的粉丝都知道，裴新玖从不让粉丝拍照，签售也都一直戴着口罩，没几个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卷发只是稍稍有些遗憾。


    向明朝：“今天漫展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拍照的话等下次漫展有的是机会。”


    两个女生走远之后，才后知后觉一个重要信息——向明朝和cloudy大大不仅认识，还在漫展舞台上宝贝来宝贝去的，而且他们私底下关系好像很好！


    拜托，多担人真的会很激动的好嘛！


    救命，cloudy大大原来本人那么帅！


    回到酒店，裴新玖让向明朝先洗澡，自己则一一回了工作群里的消息，回完之后，想起来向明朝今天说要拿他拍的照片发微博，不知道他发的是哪一张。


    他先习惯性地看了消息列表里的艾特和评论，退出来时手滑点进了个人主页，发现粉丝那里多了一个小红点。


    裴新玖每次看到微信或者微博里有小红点，就很想把它消掉，于是点了进去。


    向明朝关注他了？！


    裴新玖下意识往浴室的方向看去，结果发现……


    浴室玻璃是磨砂的。


    他昨晚洗澡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向明朝背对着这边，裴新玖隐约能从磨砂玻璃上看到他流畅的肩背线条，以及窄腰。


    “……”裴新玖像是被什么灼伤了眼，秒速低头看手机。


    手机上是向明朝的微博主页，最上边是向明朝最新发的微博。


    上方通知栏这时弹出一条消息。


    【文案组组长】：刚刚看了你的微博，我在想儿童节的活动要不要以甜品为主题？


    隔了半分钟。


    【文案组组长】：人呢？刚刚还看你在群里发消息


    -没什么，就是在震惊


    【文案组组长】：？


    -你竟然会在下班时间跟我发工作有关的消息


    【文案组组长】：我又不是美术组那些人


    裴新玖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把“文案”看成了“美术”，都怪那个磨砂玻璃，害得他心神不宁的。想了想，裴新玖直接把职称备注改成了全名。


    他之前因为脸盲，总是对不上公司职员的名字，才用了职位当备注。


    -甜品主题我考虑一下，改天可以开个小会


    如果真的要往甜品的方向走，就要先确定好每个角色的代表甜点。裴新玖刷了很多甜品的帖子，没找到合适的。


    向明朝洗完澡出来，想提醒裴新玖赶紧洗澡，刚刚楼下贴了告示说今晚还是会停热水，走近一看，问道：“在看甜品？”


    “嗯。”裴新玖抬头，“你有没有什么颜值高一点的甜品推荐？”


    向明朝秒悟：“如果是给游戏角色挑选的话，池漾可以是红丝绒蛋糕，夏亦新的话，用果茶更合适，带气泡的果茶。”


    不得不说，向明朝虽然人是个……海王，但给出的建议都很有参考价值。


    “我先看看，到时候回公司跟他们商量一下细节。”


    “嗯。”向明朝放下手里擦头的毛巾，“先去洗澡，一会儿又要没热水了。”


    裴新玖进浴室后，向明朝在床边坐下，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微博新增粉丝：cloudy


    向明朝的心情豁然开朗，刷了会儿粉丝给他的微博评论。


    【我的cp发糖了吗：我怀疑你俩是一起吃的[狗头][图片]】


    图片是从裴新玖微博下搬运过来的，只拍了一个草莓慕斯蛋糕。


    向明朝点了赞，却没有回复。


    裴新玖知道酒店浴室是磨砂的之后，洗澡的时候哪哪儿都不自在。


    虽然都是男的，北方的学校用的还是大澡堂呢，也少有人像他这样磨磨蹭蹭的。但是，一想到跟他一起住的是向明朝，裴新玖就又忍不住别扭。


    不行，不能再这么磨蹭下去了！


    于是裴新玖在五分钟之内洗完了澡，又洗完了头，出去后胡乱擦了一下头就去收拾东西。


    “先吹头。”向明朝止住了他，“这么冷的天洗完头不吹，容易头疼。”


    裴新玖对吹头向来没有耐心，吹了不到一分钟就想关吹风机，他正准备把吹风机放回架子上，向明朝的手背就擦着他的手指，握住了吹风机的手柄：“工作的时候那么有耐心，怎么吹头一点耐心都没有？”


    裴新玖身上是酒店的沐浴露味道，淡淡的柠檬香气。他的喉结很明显，再加上刚洗完热水澡，皮肤泛红，看起来又纯又欲。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反正早晚都会干的。”


    “等头疼起来，就该后悔了。”向明朝按下吹风机的按钮。


    裴新玖站在原地任他摆布。


    热风擦过湿润的头发，向明朝的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他抬了下眼，看到向明朝的手腕上有一个灰色的小发圈。


    裴新玖之前一直觉得，留长发的男生看起来又娘又基，可向明朝扎起头发来看着却格外顺眼，而且好像也不是那么基。说实话，向明朝真的很适合及肩的头发，随意又不散乱地落在肩上。


    为了赶高铁，裴新玖定了早上六点的闹钟，也许是昨天太累了，他今天眼都没睁就把闹钟掐了，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完了，要赶高铁！


    向明朝在阳台打电话，裴新玖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半分钟后他走进来，见人已经起了，浅笑道：“醒了？收拾一下去楼下吃早餐，我手机上打了车，六点四十到。”


    裴新玖早上起来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


    裴新玖没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就会一直犯困，在高铁上时他上下眼皮一直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他旁边坐着一个女大学生，梳着娃娃头，脸圆圆的，她一开始找到位置，看到旁边坐着的裴新玖之后脸就一红。裴新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一幕却被斜对角隔着五排座位的向明朝尽收眼底。


    高铁开得稳，可裴新玖睡觉却不安分，脑袋左摇右晃。向明朝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脑袋，心就跟着收紧一分。


    眼见裴新玖的脑袋就要撞到那个女大学生的肩上，她好像察觉了似的，绷紧了身子动都不敢动，红着脸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肩膀一沉却没有到来，她睁开了眼。


    青年微长的头发因为低头的动作，沿着下颌线垂下来，车厢里的灯光打在他修长的身上，还将他的面部轮廓晕染得极为深邃。


    向明朝向她点头致意，操着一把温柔低沉的嗓音：“抱歉，请问可以麻烦你跟我换个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