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作品:《穿成老男人的早亡妻[九零]

    裴庭虽然不屑搭理自己这个新婚老婆,但显然生活习惯不错,也没有那种理所当然要女人伺候的沙猪男做派。


    吃完饭就一言不发地收拾碗筷,拿到阳台水池去洗。洗完回来,又擦干净桌板叠好放在墙边,连带两把椅子也整整齐齐靠在墙根放好。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沙发,对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女人道:“我要睡觉了,你回房间里去吧。”


    宋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八点半。就算是在这个电视和网络都不发达的时代,这个时间也未免太早。


    她又瞥了眼裴庭,俊脸上确实写着深深倦色,估计是赶路没怎么休息好。


    在原身记忆里,两人结婚到现在一直是分房睡,裴庭也从来没碰过她。


    不过裴庭还算厚道,把卧室和床让给了女人,自己一直睡沙发当厅长。


    眼下对方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继续赖在客厅,何况裴庭一直光着膀子,自己跟他共处一室,其实也不自在,于是决定洗洗早点睡去。


    如今已九月,去水房冲冷水她是受不了的,只能烧水用盆洗澡。


    上厕所要去走廊一头的公厕,厕所倒是能冲水,但那香飘十里的味道,也实在一言难尽。


    她是小镇贫寒家庭长大的孩子,小时候也过过清贫的日子,但毕竟自己能真正记事,已经是千禧之后,那时候整体的生活条件已经大大提高,要说生活条件能有多艰苦,真谈不上。


    而自打认识裴庭后,自己的人生成功实现大飞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在生活上已经养尊处优几年,现在来到九十年代初,要一下适应筒子楼简陋的条件,确实没那么容易。


    裴庭在客厅沙发睡觉,她也不好总是进进出出,擦完澡换上衣服,上了一次厕所,就回到卧室关门,躺上了房内这张木板床。


    屋子里用的是老式钨丝灯,光线昏黄,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有点陈旧。


    房内除了这张一米五的床,就只剩一张刷着透明黄漆的三门木衣柜和书桌,书桌上摆放着一只录音机,里面还有一盘磁带。


    宋芸有点想听听属于这时代的老歌,想着裴庭在一门之隔外睡觉,遂作罢。


    只是,这个时间点,对她来说,实在太早。


    哪怕身下的木板床还算舒适,床被也不算脏,这具带着原身记忆的身体,对这一切更是早就习惯。


    可她直挺挺躺在床上,半点睡意都无。


    筒子楼本就不隔音,门上还有个气窗,外面什么动静,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宋芸很快就听到门外男人深沉的呼吸。


    她躺了片刻,悄悄爬起来,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借着卧室一点昏黄的光,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沙发窄小,男人身形高大,不得不微微蜷着身子,身上随意盖着一条薄毯,一只手搭在额头上。


    这睡姿宋芸很熟,三十年后的裴庭也是一模一样。


    她想起那年自己第一次遇到裴庭,那时她毕业还不到三年,涉世未深,去一家五星酒店参加一场行业高端酒会,能去这种场合的,都是光鲜亮丽的行业精英成功人士,她完全没想到会被人下药。


    那药并没有让她失去意识,只是浑身无力,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随意摆布。


    她清醒地看到自己被人带进酒店房间,丢在大床上。


    又眼睁睁看着那两个衣冠禽兽要来脱自己的衣服。


    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要完了。


    就在她绝望之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来人却不是酒店工作人员,而是她只在电视报纸公司内部视频见到过的云廷集团董事长,也是她的顶头大Boss——裴庭。


    虽然被下了药,但因为意识还清晰,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人。


    她看着这个穿着正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面色深沉如水,看也没朝屋中两人看一眼,只径自朝自己走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从这间噩梦般的酒店房间带了出去。


    他那时被下了药,吓得神情恍惚,脑子如一团浆糊,早没了惯常的清醒理智,望着抱着自己的男人,脑子里唯一冒出的念头,竟然是这位大BOSS比想象更年轻更有魅力。


    后来,她被裴庭带到了同酒店的VIP套房,又请了私人医生给她检查了身体开了药吃。


    身体的难受渐渐散去,只剩疲惫不堪的精神。


    她昏昏沉沉躺在陌生的床上,却不敢马上睡去,因为能感觉到裴庭就坐在旁边的沙发。


    她不知道这个仿若从天而降的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救了自己,又为什么一直坐在沙发。


    她不敢也没力气询问。


    自然也担心过,自己会不会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


    不过显然是她多虑了,裴庭什么都没做,只是偶尔过来,伸手探一下她的额头,检查她的状况。


    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不过是为了守着她,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再后来,宋芸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看到的便是躺在沙发,盖着西装,微微蜷缩着身体,右手搭在额头,已然睡得深沉的裴庭。


    应该是守了她一夜,才刚刚睡了没多久。


    她醒了没多久,他就醒过来。确定她没问题,一起吃了早餐,才让司机送她回家。


    那天上午道别时,她到底没忍住,问对方为什么会救自己。


    裴庭当时是怎么回的?


    他说:“因为你是云廷集团的员工,我作为老板,有义务保护所有员工不受伤害。”


    可谓是冠冕堂皇。


    她那时心有余悸,对他感激万分,一度信了这样的话。


    *


    此刻,看着二十出头的裴庭,用同样姿势躺在沙发,她忍不住就想起两人初见的那天。


    虽然看到保险柜里的老照片,让她很惊愕,也难免有些失落。


    但冷静下来,其实也不觉得难过。


    人与人之间原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有了这个发现,反倒是解开了她一直以来的谜团。


    她依旧感激他,是他一步一步带领自己成长,变成一个更好更强大也更从容的人。


    她望着沙发上年轻的裴庭,缅怀了片刻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裴庭。


    片刻后,怅然叹息一声,默默关上门,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