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你想去的地方【二更】

作品:《先生怎么总摸我的小犄角

    凌鹿又惊又喜地转过头去:


    虽然对方戴着半脸面具,虽然看不清他的眉眼,但这低醇温和的声线,还有那干净利落的下颌线,以及格外高挑挺拔的身形,除了厉行洲,还能是谁?


    凌鹿睁大双眼,身体已是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双手按在那雪白笔挺的白衬衫上,连声道:“先生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之前的确跟厉行洲发信息说过,自己要和赵瑜他们一起来这个“假日舞会”。


    但他从未想过,忙得一整个月都没露过面的厉行洲,会出现在舞会上。


    厉行洲的手轻轻搭在凌鹿的肩膀上:“这两天,恰好有些时间。”


    凌鹿的眉眼高高扬起,脸上的笑容比秋日的阳光还要明亮:“太好了!太好了!”


    “我都把《海底两万里》看了好多遍了,一直在等着给先生讲呢!”


    “我们,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如果现在回去,就有时间完完整整地讲故事啦!


    厉行洲低声道:“不着急的。”


    凌鹿猛点头:“嗯嗯,不着急。”


    既然先生说不着急,那就不着急!


    厉行洲的手拂过凌鹿脑后柔软的黑发,似是提议,又似是在劝说:“既然都到了舞会,来跳支舞。”


    凌鹿眨眨眼:“可是我不会……”


    厉行洲道:“我带你。”


    凌鹿再次眉眼弯弯:“好啊好啊。”


    说罢,两人便牵着手,一同慢慢往舞池走去。


    才刚走到池边,两人便听见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冲着这边道:“怎么,小天使不是不愿意跳舞吗?这下怎么又愿意了?”


    小天使?


    不愿意跳舞?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厉行洲已经能推测出这人什么意图,以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眉头微蹙地看向了说话之人。


    对方是一个戴着半脸面具的棕发男子,两臂交抱于胸前,一边唇角向上提着,先是扫过凌鹿的脸庞,随即又不加遮掩地望向了自己。


    这摆明是一个要来挑事的态度了。


    厉行洲面色一冷,朝前一迈正要说话,却听见身边这黑发红眸的少年先开口了:


    “咦,是你哦。”


    “你没有找到其他愿意和你跳舞的人吗?”


    凌鹿的声音十分坦然和真诚,以至于原本歪着嘴角一脸挑衅的棕发男子都愣了一下,下意识应道:“……没有。”


    凌鹿“哎呀”一声,很好心地鼓励棕发男子道:


    “不过这也很正常,我听说舞会上,被邀约的人是有权利拒绝邀约的。”


    “你如果真的很想跳舞,就不要放弃,多尝试多问问其他人?总能碰见愿意的?”


    棕发男子这下已经绷不住了,没有被挡住的半张脸上,全是“神特么多尝试”的震惊:这家伙是什么脑回路?


    从


    头到尾都对棕发男子的试探、挑衅以及尴尬一无所知的凌鹿,一面牵着厉行洲往舞池走,一面热心地叮嘱棕发男子道:“不要放弃哦,你会找到愿意和你跳舞的人的,再见啦。”


    即使这里光线不甚明亮,厉行洲也能清晰地看见,棕发男子的半张脸都抽搐了起来。


    ?本作者豆腐军团提醒您《先生怎么总摸我的小犄角》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嗯……真是很有“凌鹿风格”的应对啊。


    厉行洲如是想着,嘴角已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


    很快,两人站到了舞池中。


    凌鹿望着周围翩然旋转的一对对舞者,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慌张。


    毕竟他连手都不知道该搁哪儿。


    直到厉行洲适时握起他的手,引导着他将手搭在自己右臂上,又用左手绕到他背后,轻轻扶住他的左肩下方。


    厉行洲并没有着急出脚,而是轻声道:“别紧张,我带你。”


    说罢,他微微侧头,在凌鹿耳边柔声说着:“右脚,往后退。”


    凌鹿赶紧照做。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左脚往前一踹——


    正正踢到厉行洲的小腿上。


    厉行洲:“……”


    凌鹿一阵慌乱:“咦?啊?对不起对不起——”


    厉行洲:“没事,我们再来。”


    “记住是右脚,轻巧地往后退——不,不是弓步下蹲。”


    “不要低头,头部始终左侧45度平视前方——是左侧,不是朝上……”


    ……


    在凌鹿第九次踩到厉行洲的脚,第十一次踢到厉行洲的小腿之后,他垂下了脑袋:“先生,我怎么觉得我跳得和别人都不一样啊……”


    至少旁边的人,没有像我这么总是踩到舞伴的脚上吧。


    感觉把小水壶放到这里来,都能比我跳得更出色。


    啊啊真是的,我为什么不能像小水壶那样,只要厉行洲告诉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我就能准确无误地做出来呢?


    为什么我明明觉得听懂了,可是真正迈出步子,就全都不对了呢?


    凌鹿越想越难过,哪里还有一开始的跃跃欲试。


    此时的厉行洲,依然握着凌鹿的手,托着凌鹿的后背。


    看到眼前这只怎么都学不会的小兔子明显地低沉下去,厉行洲道:“换个跳法。”


    凌鹿:“呃……?”


    厉行洲:“喜欢现在的音乐吗?”


    凌鹿:“喜欢。”


    厉行洲:“闭上眼,随着音乐摇晃身体就行。”


    嗯?


    还可以这么跳吗?


    虽然不太理解,凌鹿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


    四周自然而然地暗了下来。


    唯有厉行洲的声音,伴着悠扬的乐声落入他的耳里:“不用考虑左右,就按照你听到的节奏,晃动身体……”


    “腿部放松,再稍微分开一点……”


    “很好,来,按照我手的方向


    ,朝这边一点……”


    凌鹿闭着眼睛,完完全全地按照厉行洲的指示,一点点地被他带着,领着,扶着,一步步地或是往前,或是向后。


    渐渐的,他似乎没那么慌乱了。


    原本僵硬而笨拙的身体,终于可以随着音乐的节拍而摇晃。


    这又新奇又有趣的感受,让凌鹿不禁笑了出来。


    这时,厉行洲柔声道:“不慌了?”


    凌鹿不停点头。


    厉行洲:“现在,睁开眼。”


    凌鹿缓缓抬起眼帘,正看见厉行洲那线条干净的下巴,和微微勾起的嘴唇。


    凌鹿笑得更灿烂了:“先生先生!我好像会跳舞了!”


    厉行洲的声音非常温和:“嗯,很棒,会跳舞了。”


    恰恰这时,音乐稍微快了一些。


    凌鹿便也晃得更快了些。


    他满心欢喜地看向厉行洲:“先生,这样对吗?”


    厉行洲:“……嗯,很对。”


    凌鹿一边摇摆着,一边看了眼周围:“不过先生,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是和其他人跳得不太一样?”


    好像只有自己是在晃来晃去的?


    厉行洲面不改色地解释着:“你是初学者,这是初级版的舞姿。”


    “其他人都是中级版或者高级版,所以会有些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凌鹿顿时觉得非常有道理。


    恰恰这时,音乐变得轻快起来。


    周围的舞者们开始优雅地转圈。


    凌鹿期待地睁大眼:“先生!转圈了转圈了!”


    看着脸上写满了“我也要我也要”的凌鹿,厉行洲略一思索,改成双手紧握住凌鹿的手,在舞池中转了两个大圈。


    “哈!”高速转动之下,凌鹿兴奋地惊叹出声。


    厉行洲望着少年那犹如夏日溪水般明净通透的笑脸,轻声问着:“有意思?”


    凌鹿不住点头:“有意思,好有意思。”


    他仰着头:“谢谢先生教我!先生教会了我跳舞,先生真是太厉害啦!”


    厉行洲:“……”


    半响之后,厉将军才慢慢应了一句:


    “不客气。”


    “以后再……再教你高级版的。”


    这时,凌鹿的眼角余光正好瞥到了一抹淡绿色的身影。


    此时音乐仍在流淌,但这穿着淡绿色长裙的高挑姑娘却已停下了舞步,将头轻靠在了前方穿着黑色礼服的高大身影上。


    那两人都没有再跟着节奏起步,而只是相互依偎着,安静地立在旋律里。


    凌鹿“咦”了一声,心说难道是汪明远的机械假肢突然出问题了?要不然为什么他们不跳了呢?


    如是想着,凌鹿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偏向了那边。


    如果不是厉行洲还扶着他,只怕他就要直接跑过去了。


    厉行洲自然是察觉到了凌鹿的视线。


    他也认出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汪明远和陈雪。


    他垂头问道:“怎么了?”


    凌鹿便快快地说了一遍,说汪明远今天是要去表白的,说他们不跳舞了不知道是不是假肢不好使了,要不要我现在去给他检查一下……


    厉行洲暗叹一口气,带着凌鹿往反方向转去:“他的腿应该没事。”


    “你不用过去。”


    “还有,他的表白一定是成功了。”


    “咦!”凌鹿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先生怎么知道!”


    “先生真的好厉害!”


    厉行洲:“……”


    音乐声渐渐变低,变低,最终停了下来。


    一曲终。


    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的凌鹿,松开厉行洲的手,不住感叹着:


    “跳舞真有意思!”


    “还好今天来了这个舞会!”


    厉行洲唇角微微勾了勾,将这雀跃不已的少年带离了舞池。


    他伸手为凌鹿理了下略有些乱掉的额发,又轻轻摸了下他的头顶,收回手问道:“什么时候回大地之城?”


    前几天凌鹿便已在信息里提过,这边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收收尾就可以回去了。


    凌鹿道:“大后天,正好大后天徐新要去找马老师,就能顺道送我回去了。”


    厉行洲沉默两秒,又道:“这两天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凌鹿愣了一下,随即眼里带着光地问:“咦?先生是有时间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厉行洲:“是。”


    凌鹿眼里的光更亮了。


    真好呀!先生可以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那我究竟最想去哪里呢……


    他两手抱在胸前,微微侧着头,很认真地思考一番,随后仰起脸:“先生,我想去矿场!”


    厉行洲:“……?”


    恰在这时,下一首曲子,一首活泼的小夜曲,从舞池四周回荡起来。


    凌鹿以为是旋律声盖住了自己的说话声,让厉行洲没能听清楚,便又踮起脚,把着厉行洲的胳膊,在他耳边大声说了一遍:“先生,我想去矿场看一看!”


    “那些修好的机器,我走之前很想再去看看它们。”


    “如果能和先生一起,那就更好了。”


    厉行洲顿了好几秒,才开口道:“好,和你一起……去矿场,看机器。”


    *


    按照凌鹿的想法,这天晚上回去,当然是要给厉行洲讲《海底两万里》的。


    结果到家就有些晚了,他又不停歇地给厉行洲叨叨了许多修机器有关的事,不知不觉就过了12点。


    最后凌鹿困得不行,只能和厉行洲约好了“明天回来再讲故事”,自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便是周日。


    一想到可以和厉行洲一起去“看机器”,凌鹿顿时将“还没能把礼物送给厉行洲”这点小小的不愉快抛诸


    脑后,整个人都有几分雀跃。


    他坐到副驾的位置上,自己扣好安全带,礼貌地发问道:“先生,能先去一趟工作站吗?”


    厉行洲握着方向盘道:“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厉行洲今天没有带副官,也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开着车载着凌鹿。


    凌鹿有点好奇地问了,结果厉行洲只说“今天是私事。”


    凌鹿还是不太理解。


    他之前听周中尉说过,在厉行洲这里,无论公事私事,类似于“驾驶”一类的事情,都有勤务兵对接。


    为什么今天是例外?


    凌鹿想不明白,遂不再想了。


    反正他更喜欢现在这样和厉行洲两个人单独出游。


    因为,他可以放心地把尾巴放出来晃来晃去,不用担心司机先生看见啦。


    眼看着就要到工作站了。


    凌鹿收起尾巴道:“停前面就好——我去拿一下‘病历本’,先生等我一下哦。”


    厉行洲:“病历本?”


    凌鹿笑了:“其实,就是机器们的维修登记册。我觉得这样叫起来比较亲切一些,就像我是医生,它们是我治好了的病人一样。”


    “病历本”里面登记着维修了什么机器、机器有哪些问题、最后怎么修的,平时都放在工作站备查。


    其实病历本里面的东西,凌鹿脑子里都能记住。但他想着如果今天还能发现些什么别的问题,就可以一起修好再记录下来,所以还是打算取了这本册子随身带着。


    厉行洲唇角勾了勾:“原来如此。去吧。”


    越野车稳稳停了下来。


    凌鹿自己解开安全带,跟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一样蹦进了工作站。


    厉行洲双手搁在方向盘上,看着凌鹿的背影消失,人略微怔了两秒。


    但他很快就醒过神来。


    他打开了左腕的通讯器,趁着这短短几分钟的空隙查看着最新的备忘录和信息。


    很快就是“听证会”的日子了。


    这两天,便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唯一的、仅剩的一点空余时间。


    能将这些时间全都用在“私事”上,对厉行洲来说已是从未有过的奢侈。


    这之后,他需要动身前往第四区的会场,在那里应对第五区的挑衅,说服其他区的委员,赢得委员会的信任……


    为了留给人类一个尚存希望的未来,首先要做的,竟是应对他人的质疑,争取他人的支持。


    厉行洲快速扫着通讯器屏幕上的文字。


    这都是情报人员最新发回来的消息——


    【第五区内定发言人为第五区研究院代理院长张再兴。】


    【推测张再兴正在设法联系前段时间‘失踪’的刘思源教授。】


    【我们已与因病休养的何老取得接触。】


    ……


    他一条条地往下翻着消息,线条利落的脸颊愈发显得冷硬起来。


    不出所料,第五区准备将污染物的现行应对策略归结到他的“个人偏好”,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对于第五区来说,这的确是最有利的突破口,也是最让人难以自证的质疑。


    厉行洲的手指在窗舷上轻轻敲着。


    一下,两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句极响亮的叫唤声:“小鹿老师!凌鹿!”


    这声音如此之大,让厉行洲下意识抬起眼帘,从挡风玻璃看了出去。


    此时凌鹿手里抱着厚厚一本册子,刚刚迈出了工作站。因为身后有人叫住了他,他又停下步子,回头看着那人。


    叫住凌鹿的,是一名相貌端正、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停在凌鹿身后,手死死攥成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见对方似乎来者不善,厉行洲眉头微拧,左手已是按住了车门。


    只见那人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对着凌鹿大声道:“凌鹿,我,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