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

作品:《你白月光归我了

    这话说的突兀,顾沢还沉浸在他这灿然一笑里,只觉得目眩神迷,至于他说的话,全然没能过脑子。


    直到沈栖衣施施然起身,错开他往外走去,才猛然反应过来。


    “你说什……沈栖衣!”


    他伸手去抓人,一抓却抓了个空。


    沈栖衣一晃就躲开了他的手,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黑发如瀑散落,偏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和往日分毫不差,顾沢有一瞬间都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话了。


    “你在胡说什么?”顾沢眼神阴沉恼火,紧跟几步再一次去拽他,“分手?你……”


    没等他碰到,咣!


    顾沢短促地闷哼一声,眼前天旋地转,完全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惯在了钢琴上,琴键遭到挤压,发出一声闷沉声响。


    “挺久之前就想告诉你了——”


    沈栖衣垂下眼皮,居高临下看着他,单手死死按着他的头,白皙细长的手指根根用力,骨节泛出青白,硬生生把顾沢那张清俊的脸按得下陷一块,脸色扭曲。


    他弯下腰,和他惊怒不定的目光对上,依旧是那副笑模样,弧度柔润的桃花眼弯弯,好声好气地说:


    “别碰我,我也是有点洁癖的。”


    顾沢狼狈地一手扶着钢琴边缘,把好好一排琴键按的叮铃当啷乱响。


    但凡家族有点底蕴的富家子,大多会学点防身术,再不济也是身体康健。


    单看体型来说,顾沢毫无疑问占优,但沈栖衣出手太突然了。


    顾沢完全没有防备,从一开始就落入下风,沈栖衣是长得美,但到底也是个成年男人,想要挣脱开并不容易。


    但他心里更多的还不是怒火。


    而是莫名其妙。


    半小时前还温柔小意的男朋友,突然之间就翻脸无情,任谁也转不过这个弯。


    沈栖衣也不在乎他能不能转过来。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顾沢,遗憾放弃了把他绑起来的想法。


    他确实缺乏锻炼,松手的话顾沢大概率能反向制住他,把人撞晕过去风险也很大……


    “你做什么?快放……”


    顾沢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但这话还是没能说完,浑身剧震,瞳孔散大,脱力地倒了下去,半边身体挂在钢琴上。


    沈栖衣活动了下手腕,最后还是采用了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一手刀把人砍晕”。


    这种办法其实也有风险,人的脖子相当脆弱,稍不注意就容易把人打死打残,想要刚好把人打晕,对人格斗功底有一定要求。


    沈鹿安从小就在学各类防身术,散打跆拳道拳击都有涉猎,他倒是没学,但也跟着学过几招防身的招式。


    只要没死就行。


    就像顾沢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带着一堆人羞辱嘲弄戏耍了他,只要没对他造成实质伤害,事后道个歉就是顶天了,再说句都是误会,不痛不痒,他要追究也只能另找由头。


    只要没把顾沢当场打死,打他一顿,就算打成脑震荡也无所谓。


    不就是道个歉?


    这种歉沈栖衣可太愿意了。


    甚至不介意再来一次。


    沈栖衣翻出顾沢的手机,利落解锁,密码还是顾沢自己告诉他的——顾沢公然带人出去玩,被沈栖衣撞见,直接把手机抛给了他,附带手机密码和支付密码,让他要多少自己转。


    他打开通讯录,随便挑了个人拨通。


    对面传来震耳的音乐声,一帮子人鬼吼鬼叫,还有酒瓶碰撞骰子乱摇的声音,凌乱嘈杂,一道破锣声扯着嗓子兴奋地吼:


    “喂,顾哥,你在哪呢?我们这边……”


    “他在一楼,”沈栖衣打断他,“现在昏迷了,你们下来找个人送他去医院。”


    “顾哥昏迷了?怎么回事?你是……喂?喂??”


    后面没听了,沈栖衣把手机放在顾沢手边,整了整衣服,提步往外走去。


    他叫的车已经到了。


    司机跟他核对了号码,放他上车,再一次确定地址时,透过后视镜,意外发现坐在后排的顾客一手撑着头,竟然在笑。


    格外开心那种笑。


    大概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吧。


    他没多想,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凉风从窗户缝隙灌入车内,吹得发丝乱飞,贴着脸凌乱成一团,沈栖衣半阖起眼睛,手指被风吹的冰凉,呼吸却在反常地发热,不用摸都能感觉到胸腔里激烈的跳动,心脏里不断迸发热血,滚烫温度仿佛岩浆喷溅。


    足足过了半晌,这种感觉才逐渐退却。


    沈栖衣不打算回学校了,干脆给在他店里打工的男生发了条消息,让他把名砚后面留出的休息室打扫出来。


    杨真砚:“今天吗?老板你什么时候到?”


    “大概两小时。”


    “收到!”


    沈栖衣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难得舒心笑出来。


    ……


    顾沢醒得比沈栖衣预料要早。


    连医院大门都还没到,他就苏醒过来,眼睛一睁,东西还没看清,先叫了一声:“沈栖衣!”


    没人应答。


    他一下弹起,抓住旁边的人质问:“沈栖衣人呢?”


    旁边陪着他往医院跑的朋友忙解释:“我们也不知道啊,你出事之后我们就找他了,但是没找到人,又没他联系方式……”


    他音量越说越低,最后都不敢去看顾沢眼睛。


    他就是接到电话的那个人。


    听说顾沢昏倒,房间里一帮子人,歌也不唱了,酒也不喝了,妞也不搂了,一窝蜂往楼下涌。


    看到顾沢倒在钢琴上生死不知,立时慌了手脚,一帮子人乱糟糟挤在大厅里,各个着急得急赤白脸,乱吼乱叫。


    他们不敢贸然报警,打急救的打急救,联系人的联系人。


    还是一个懂急救的上前看了下,说他没事,只是被打晕过去了,一群人才镇定下来。


    他那会儿喝上头了,没反应过来是谁拿顾沢手机给他打电话,到了现在,联系前后,怎么也猜到了一点。


    还有打晕顾沢的那个人……


    他偷眼看了眼顾沢。


    顾沢家里想给他订婚这事他们都知道,也有人偷偷打赌沈栖衣会不会跟他闹,现在真的出事了……


    虽然这些人都猜测是沈栖衣在争执的时候失手打晕了顾沢仓皇出逃,但他回忆起接到电话时对面传来的声音。


    清澈细润,像桃花酿出来的酒,带着点剧烈运动后的喘,镇定分明,甚至……


    在笑。


    “这是去哪?”顾沢整张脸绷紧,咬肌突出,看了眼窗外,盘山公路外风景泛善可陈,没看出什么名堂。


    “去……医院啊。”


    顾沢扶着阵阵发疼的后颈,咬牙切齿:“改道,回学校,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