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1 迷途

作品:《没人比我更懂穿越!

    颜丰白杨满目错愕,只觉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那位引领他们前行的宁洛,竟然试图与黑潮交易?


    不像演的。


    但应该只是个局。


    虽说颜丰白杨相信宁洛为人,但宁洛从方才开始,反应就的确有些不太对劲。


    众人不敢质疑,更没有敛去童仁中的讶异。


    如果这是个局的话,那他们现在表露出的惊容,就是对宁洛最好的配合。


    因为宁洛刚才说了,是“我”想和你做笔交易,而非“我们”。


    无论真假与否,颜丰后退了半步。


    他抬起手臂,挡住羊装亟待上前的白杨,一边摇着头,一边缓步后撤。


    体内灵蕴激荡,道意流淌。


    俨然像是全神戒备,提防着那位曾经的战友。


    理解得很快。


    颜丰很好地践行了自己的第一反应,即便他大概已然明白了宁洛的用意。


    而白杨师生也是同样。


    学生们依旧有些不知所措,而白杨也与颜丰一道后撤。


    冬——


    冰核深处传来某种莫名的颤动。


    像是心跳,更像是虚空的脉搏。


    这只黑潮母体绝不简单,它的干涉力已然超出了绝大多数宁洛此前见过的黑潮,甚至足以单凭自身撼动天地二脉。


    当宁洛察知到这股异动,对寒烟过往的真相便更多了几分理解。


    寒烟教主不得已牵动天地二脉,与黑潮同葬......


    兴许这一抉择并不单单是寒烟教主实力不济,而同样也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天地二脉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这样下去他必输无疑。


    所以他别无选择,只得尽快了断。


    多半,便是天地归葬的真相。


    宁洛神色毫无波澜,平静地注视着脚下,童仁间更现出一抹冷意。


    寰宇真意化作漫天星辉盘绕身周,像是威胁,更是在昭告着宁洛的实力。


    威吓与否尚且不论,至少不能示弱。


    这是针对智慧生灵的应对方式,也许对黑潮没法见效?


    但黑潮母体会通过那些捕食生灵得来的记忆,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天命......难逃......】


    【汝......挣脱......不了......】


    果然,黑潮有所回应。


    既然神之试炼是真实的穿越,那且不论这份“真实”是否还有其他猫腻,至少黑潮必定是健全的黑潮。


    望星界那道贯穿太宇的目光便足以证明一切。


    只不过......


    宁洛连矩阵都不信,又怎可能相信黑潮?


    黑潮,也是会说谎的。


    为了自己的存续,它说谎与否绝非概率问题,而是必然的结果。


    但宁洛想要的,不过是有关太宇的情报,仅此而已。


    “嘁。”


    宁洛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高傲:“即便是寒烟界这种万道凋落的处境,我依旧能轻易超脱飞升。去往上界的方法,我同样已然洞见。”


    “神明将登神的方式对我等天命人秘而不宣,可我自行获悉了答桉,掌握了真相!”


    “你觉得,呵,我,挣脱不了?”


    嗡!


    寰宇涌动!


    像是在对黑潮母体炫示武力,更是在倾泻着宁洛的怒意!


    黑潮沉默。


    沉重的心跳声并未复响。


    它仍未从久远的冰封中缓和过来。


    如若宁洛想要了结这只虚弱的黑潮母体,那足可谓轻而易举。


    这也是宁洛刻意留手,试图问话的根由所在。


    寰宇道意引发的虚空颤动,几乎将黑潮方才复苏的意识震散过去。


    至于此举的目的......


    无非,是压力。


    正如那一寸寸凿入雪蛟血肉的元冰,只有压力给足,黑潮才会迫不得已吐露出更多的信息。


    真假与否并不重要,宁洛也无需在乎。


    他需要的只是对未知的开拓。


    或者说......


    需要一个引子,一个契机。


    颜丰白杨一众缓步后撤,宁洛忽而回首,童仁间闪过一抹冷意。


    太虚幻剑凭空凝现!


    但道蕴富集的指尖,却陡然陷入了犹豫。


    宁洛像是经过了复杂的思考,随后才终于做出了决断。


    火铜钉自虚空中奔涌而出,阵列四周,将颜丰白杨一众尽数笼盖其内。


    不能杀。


    只能暂且囚禁。


    或者说,就算要杀,也得交由黑潮。


    否则势必会被矩阵通过「因果」察知。


    良久。


    黑潮母体再复苏醒。


    【你的准备】


    【很充足】


    语调有所变幻,声音也不再绵长。


    那种故作高深的语气,或许也只是黑潮从生灵那里获悉的心理战术。


    但当它发现宁洛禀性何等狂傲之后,便再难如此前那般从容。


    为了存续,它需要注意下自己的态度。


    但更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只可惜】


    【毫无意义】


    宁洛神色冷下:“给你机会,不是想听你废话。”


    黑潮不答。


    宁洛攥紧掌心,怒火中烧,身周涌动的星辉也蓄势待发。


    看得出来,他很着急。


    但涌动的星辉转眼安顺下来。


    宁洛故作强压急切,平静低语:“虽然说是合作,但我想你应该明白。选择的权力,在我手上。能放你一条生路的,唯有我一人。但能够解决我的困惑的,却不只是你。”


    言简意赅。


    高傲,但又不失理性。


    这样才能够在焦急的同时不被看轻。


    才能让黑潮既看见逃生的希望,更没有敷衍的余裕。


    【天命,不过镜影】


    【汝等......】


    “说人话。”


    宁洛语气渐冷:“我知道你会人族的日常用语。”


    【魂】


    【天地有魂,人亦有魂】


    【天命唤之为灵态,是为道途与源质幻形】


    【然汝等灵态,未曾随身】


    宁洛微眯着眼,神色并无意外。


    灵态的概念他早已获悉,天命的描述中也没有可以掩盖,只是始终不曾解明灵态真容。


    但宁洛大抵也能猜到。


    反正就是某种脱离了“物质”和“能量”二者的概念呗。


    修行之路,精气神三大要义,纵使存在有形无形之别,然终归没有超脱“存在”的范畴。


    但灵态却是真正的不可视之物。


    既非实物,也非能量。


    是虚无缥缈的概念。


    更是固定存在的「锚」。


    也许灵态并不具备什么特别的效力,也不能像精气神那般施展攻伐。


    可一旦「锚」损毁,那么构成生灵存在的一切物质与能量也都会随之涣散。


    一如......


    容器破碎后散落的水珠。


    甚至无需破碎,哪怕只是磕掉了一个微小的缺口,损伤都难以修补。


    正因如此,当天命人被黑潮捕食之后,即便回归也难逃永久性的损伤。


    而黑潮的回应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果然......”


    “天命人的穿越,实则只转移了一小部分的灵态。”


    “灵态的主体依旧遗留在神选之地,而矩阵只需要借由那些微灵态,便能以此为基础拟造素体。”


    “这......”


    这么说来,矩阵的权能与灵魂层面有关?


    既然它能够将灵态一分为二,甚至拟造素体,那岂不是说,它就连摧毁灵态也不过只是轻而易举?


    宁洛心中沉凝,却故作强装镇定:“我自然知道!既然与你合作,那当然是想要从你们这里寻到破局之法。”


    谎言的气息,黑潮如此断定。


    也意味着,它入了套。


    【魂灵是存在的容器】


    【容器破碎,那汝等一切存在都将随之涣散】


    【然而有一物能粘连你的存在,使其永不可能溃散】


    【劫灰】


    黑潮的语调平和了许多,像是试图让宁洛放下戒备。


    宁洛自不可能轻易相信黑潮,甚至第一时间便会往反方向去思考。


    灵魂是容器?


    刻板印象里,这理当是反过来才对。


    是肉躯盛装着灵魂,而不该是灵魂盛装肉躯。


    但顺应这条思路,宁洛却又寻不到漏洞,似乎这样的解释也的确合理,并无任何谬误。


    不过黑潮提出的解决方案,却让宁洛格外在意。


    劫灰。


    那是死寂的黑潮。


    那本不该是从黑潮口中得知的词汇。


    焚毁黑潮,将之炼入灵态,从而补足灵态的缺失,使得“存在”本身紧密地黏合在一起,不会因为灵态的溃散而分离......


    真假难辨。


    但重要的是,结合灵态与肉躯的关系,当宁洛听见“劫灰”一词由黑潮陈述......


    他忽而察觉到了异样。


    「劫灰是黑潮焚尽的残渣」


    这条原本早已确定的公理,如今却忽然有了另外一种可能的变化。


    有没有可能......


    因果主次,颠倒了呢?


    或者说,是先有劫灰再有黑潮,还是先有黑潮再有劫灰......


    这个问题,宁洛此前从未思考过。


    但现在,仅是黑潮三言两语,他忽而更加相信前者。


    一种冥冥中的直觉。


    似乎劫灰才是黑潮的源流?


    但没有理论依据。


    那如果真是这样......


    劫灰,又从何而来?


    宁洛沉默良久,犹豫再三,才终于开口:“告诉我劫灰的来历,我可不想沦为你们这样的异物!”


    【劫灰......】


    【便是劫灰】


    【永不磨灭,亘古长存】


    “我不想听废话。”


    “再问一次,劫灰,从何而来!”


    【......】


    【太宇之中,破灭的星界】


    【残念孕育出终末的母神,当意志燃尽,是为劫灰】


    “劫灰杂质如何净除?”


    【要义有二】


    【一者,母神原体需将劫灰凝练得足够精纯】


    【二者,汝之道法需远在母神道法之上】


    【唯有二者兼备,方能净除杂质】


    宁洛沉默。


    从哪一句话开始便是谎言......


    他不知道。


    因为万花琉璃童洞穿不了黑潮的心念。


    黑潮无视法理,所以在宁洛的童术视角中,它每一句话都可以是真话,也都可以是谎言。


    但宁洛至少清楚,黑潮此后陈述的内容,大都并不可信。


    它给出的要义,无非就是暗示宁洛,想要获得纯净的劫灰,就需要到高维坐标系找寻。


    因为一来他的敌人必须足够强大,二来他的道法更需位居其上。


    黑潮画了个天大的饼。


    只可惜,宁洛不信。


    甚至就连劫灰有无可能净除杂质这一点,宁洛都不会相信黑潮的说辞。


    至于劫灰的来历......


    说得倒是有模有样。


    天地破灭后的余尽,便是所谓劫灰?


    掺杂着绝望的意志,即可诞生母神?


    乍一听......


    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要是宁洛没来过这寒烟界,他怕是已经信了大半。


    但问题是,他现在便身处绝境中的寒烟。


    两个问题。


    首先,寒烟界破灭后的余尽最后会不会转化为劫灰,这一点宁洛虽不清楚,但却知道元冰才是天地二脉的残迹。


    其次,纵使寒烟凋落,残余的幸存者尽数沦为尘尽,可当他们的残念拧合在一起后,当真会沦为黑潮母神的意志?


    怎么想,这二者都联系不到一起。


    所以,是其中刻意隐瞒了某些外力的干预?


    还是说,只是黑潮将劫灰的来历推卸到了星界凋亡的头上?


    抑或是,这不过是黑潮母体根据生灵的记忆,编造出的最容易被接受的答桉。


    而劫灰的真相,可能与之毫不相干?


    都有可能。


    甚至就连劫灰与黑潮谁先谁后这一点,宁洛都尚不能得出定论。


    那又怎可能相信黑潮的说辞。


    而且,黑潮显然不会再吐露更多。


    它诉说的一切,无非是想要让宁洛与劫灰同化,最终沦为黑潮的一员。


    说再多都离不开这一主旨。


    只要宁洛依旧是生灵之躯,依旧没能加入黑潮的族群......


    那黑潮就绝无可能透露真正的隐秘。


    毕竟,它是黑潮。


    宁洛不会对此抱有希望。


    也很清楚,一次质询只能针对一个主题。


    再精湛的演技都绝无可能瞒过黑潮,就像它捕食学习的特质那样,同样的招数,用不了第二次。


    那么......


    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宁洛吐出一口浊气,目光低垂:“我需要一个向导,一个帮我指明上界格局的向导。”


    说着,幻剑洒落,冰核破碎!


    黑潮没有回应。


    一团几近无形的幻雾自冰核的裂隙中游曳而出,悄然飘向远空。


    然而......


    簌!


    一抹寒光乍现!


    瞬息之间,冰剑出鞘!


    元冰铸就的长剑如掠影般暴射而出!


    寒烟飘散。


    但紧接着,那颗碎裂的冰核猝然散发出紫水晶般的辉光!


    暗澹的紫光笼罩在深渊的尽头,继而折映出万千道炫目的异芒!


    原本无形的紫光更是刹那间化作实质,一簇簇冰凌朝着白杨颜丰他们袭掠而至!


    然而回应它的,却不过是众人平静的面容。


    “铜钉封棺,业火祭道!”


    卡察!


    冰凌碎裂!


    业火焚尽!


    那阵列四方的火铜钉,从来都不是囚禁颜丰白杨他们的牢笼,而仅仅只是笼盖渊薮的网幕。


    一切的变局,都早在意料之中。


    “呼......”


    黑潮伏诛。


    宁洛长舒了一声,神态和此前并无变化。


    颜丰沉默片刻,低声问道:“宁兄,你......”


    “没事。”


    宁洛摇了摇头,语气低沉:“就是......害,就是有些乏味,有些......不知所措。”


    “就好像,我已经走到了一段路的尽头,但下一段路程却被紧闭的门扉挡住。”


    “而钥匙,不在我们任何人手中。”


    “......”


    宁洛沉默片刻,随后微微一笑:“没事,至少此行收获不少。总之,先收拾下残局,准备回归,尽快解决十柱神的问题!”


    “其他的,往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