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 你是不是在找李斯？”蒙恬装作没听懂赵小羽的话，“我刚才看见他就在那边呢。”


    赵羽到底是更关心李斯身体状况，马上忘了让蒙恬用药的打算, 问道：“哪儿呢哪儿呢？”


    “泗水边，”蒙恬不得不给出一个具体位置, 在心里对李斯说了声抱歉，“陛下关心泗水两边的百姓收成，李斯亲自去地头亲自查问去了。”


    “好嘞, ”赵羽一下子跳起来跑了, “您等我回来的。”


    痔疮膏毕竟是因为李斯才出现的, 给他第一个用才比较礼貌。


    蒙恬擦了擦额头上的一片冷汗, 等你回来才是傻子呢，提起衣服赶紧去找陛下。


    嬴政的办公台上放着三四个琉璃盏台，白天的时候不点灯看着也特别闪，办公之余看一眼心情就会好很多。


    蒙恬进来，看见这一台子的琉璃盏，忍不住揉了下眼睛, 以前只知道陛下喜欢那种圆溜溜的珠子, 没想到更爱这种。


    “什么事啊。”嬴政把一卷竹简放到旁边, 看向自己的臣子，眼睛里带着看好戏的戏谑。


    蒙恬不好意思道：“陛下, 您都听到了？”


    “听不见那就是朕的耳朵出现问题了, ”嬴政拿起案几上的三角酒杯, “这个赵小羽在外面磨蹭一晌午了，朕还想看看他最后敢不敢进来跟朕说他的那个痔疮膏呢。”


    诶？


    蒙恬一下子抬起眼睛看向陛下，两只瞳孔里好像发生了八级大地震。


    陛下，难道您也有那方面的苦恼。


    嬴政无声回视。


    蒙恬匆忙低下头, 说道：“臣不敢。”


    “呵呵，”嬴政淡淡地笑了笑，“爱卿不敢什么？”


    蒙恬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嬴政摸了摸他的琉璃盏小台灯，不太美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敞亮起来了，吩咐道：“你来看看这份竹简。”


    *


    “李上卿！”


    李斯正在看泗水边百姓捞鱼，听到这一声差点没有一头栽到水里去，连忙拉住身边的小吏遮挡自己的身形。


    泗水郡的几个小吏都很惊讶，顺着声音看过去，来的是什么人啊，竟然把这位随和好说话的李上卿吓成这个样子。


    其中一个中年文吏看李斯没站好，还伸手扶了他一下。


    李斯拍拍他的手臂，低声道：“把那个小家伙给我打发走，本官请你们吃饭。”


    文吏长相忠厚，笑着答应下来的时候看着非常可靠，李斯觉得这家伙没准儿是个人才，对他寄予厚望。


    “快去快去。”


    然后李斯继续躲在其他人身后，看那边的动静。


    赵羽看着一脸笑容迎上来的中年男人，好奇道：“你谁啊？为什么挡我路？”


    中年男人举起双手行礼，笑道：“下官沛县主簿萧何，因陛下途径泗水郡暂停，应召而来的。”


    “萧何？”赵羽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下。


    【为什么感觉特别熟悉啊，难道是我以前认识的？】


    本来自信大方的萧何被这位小公子看得不自在，笑道：“不知道小公子来这里是找什么人吗？此处小路阡陌很是不好走，下官可以为小公子带路。”


    “哦，”赵羽收回目光，“我听说李上卿在这里，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找他有要事。”


    萧何的表情一点破绽都没有：“李上卿啊，刚才的确是在这里，但是才走了没多久。”


    “走了？”赵羽往四下看了看，“那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萧何说道：“听说上游捞了一条大鱼，李上卿应是去那边了。”


    赵羽都要走了，又转身指着萧何道：“你没有说瞎话？”


    萧何肯定道：“下官不敢欺骗小公子。”


    赵羽：“发个誓先。”


    一下子打了萧何一个措手不及，发什么誓？


    赵羽看他一脸迷茫，就提示道：“你跟着我说，如果我诓骗了赵羽，让我天打五雷轰。”


    天打五雷轰？！


    萧何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但是听着就觉得很毒很厉害，看着这小公子双眼真诚，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下官萧何如有欺骗上官之处，天打五雷轰。”


    赵羽愣了，没想到他这么听话，连这么毒的誓言都敢发，想来是真的没有骗自己。


    李斯的下落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犯不上啊。


    但是在赵羽又要离开的时候，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忽然就来了一阵滚雷。


    萧何抬头一看天，瞬间明白天打五雷轰的意思。


    我的娘哎。


    尽管萧何不是胆小的人，这时候也觉得一阵后怕心底发慌。


    赵羽：“你还真骗我了啊。”


    萧何立刻笑道：“下官绝对不敢。”


    其实已经吓死了。


    赵羽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叫萧何的不是简单人，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走向河边，然后就在一群人中间抓到了长得不低的胖瘦适宜的李斯。


    李斯见实在没地方躲，只好笑着走出来，直接装傻：“小羽，我说刚才看着一个人影那么熟悉呢，你来找我有事？”


    赵羽抱着双臂站在几步之外，他再看不出李斯在躲他就是傻子了。


    张良也在外出人员中间，看到赵羽的小样忍不住低头笑了下，现在才看出来李斯在躲你不是傻子也差不多了。


    “李上卿，当然是有大大的好事，你确定要让大家一起分享你的喜悦？”赵羽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斯。


    “别，别，”李斯赶紧走出来，“小羽，咱们来这边说。”


    一道初秋的小凉风卷过，李斯刚才浸在水里的脚上凉意飕飕的，拉着赵羽来到一边笑道：“小羽啊小羽，有什么话来这里慢慢说。”


    “说什么？”赵羽受伤地拍了拍双手，“李上卿，作为亲密无间的同僚，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辛辛苦苦给你做出来痔疮膏，你竟然这么躲着我。”


    李斯真诚道：“不是躲你啊小羽，我真的有事忙，下一站就到彭城了，泗水郡的风土还没有做完详细调查，我真是忙得走不开。”


    赵羽：“不是不相信我做的痔疮膏？”


    “不是，”李斯笑得更加真诚了，“你看你都能给陛下做出来那样漂亮的秦皇珠和琉璃盏，痔疮膏还不是很容易？”


    赵羽把药膏拿出来，“那你就试试吧，现在试，挤到菊花里就可以了，一个时辰后保证你拉便顺畅。”


    “这－－－”李斯看了眼小陶罐子，双手接住，笑道，“还是等回去了吧。”


    赵羽摇摇头：“算了，你就是不相信我，不管你了，用了尽早给我反馈一下。”


    李斯差点摔倒，反馈一下？难道我躲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个用这个的？


    *


    张良在泗水清凌凌的浅水边围出来一个小土围子，几条灰不溜秋的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赵羽蹲在对面，拿着柳树枝儿钓鱼。


    这里的鱼真傻，被圈到小土围子里还自娱自乐就算了，一个钓饵都没有的柳树枝竟然都能钓出来一条鱼。


    赵羽钓起一个扔下去一个，然后再钓起一个，玩得可欢乐了。


    张良蹲在对面，看了眼那边干活儿都不如刚才专心的李斯，问道：“小羽，你真没找个人试试再给李斯用？”


    赵羽：“我又不知道咱们这里还有谁需要？夏御医说了，他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这期间我还问了王将军父子，他们也说暂时不需要。”


    张良憋不住想笑。


    暂时，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在等李斯的试用结果呢。


    那一阵滚雷之后天就阴了，李斯特地让徐阿丑带着赵羽先回去了，他才回去，去厕所的时候碰到了袖子里的罐子，突然犹豫一下。


    泗水郡的行宫非常简陋，因为一开始嬴政的行程中，没有在泗水郡停留的打算。


    暂停此处的决定，是在听到赵羽那一篇秦皇泗水捞鼎的故事之后做下的，当时据赵小羽说更新了三篇文章，一篇是痔疮，一篇是泗水捞鼎，另一篇却是说大汉的开国之君汉高|祖刘邦。


    泗水到底有没有周鼎，嬴政不关心，但是在秦之后建立了另一个帝国的人就出身在这一带，却是不得不关心的。


    但令人比较着急的是，赵小羽这两天太过沉浸做痔疮膏，都不在他们跟前看书了，别人还不能去跟他说想看什么什么，就算是抓心挠肝也只能等。


    反正人都在泗水了，距离知道谁是刘邦还远吗？


    不过也有一些建议提前解决忧患的声音，王绾等保守派非常坚定地上奏说，一定要提前搜查沛县将所有叫刘邦的人都杀了以绝后患。


    李斯倒是建议保人，毕竟什么汉高|祖之所以能起来，还是陛下早逝后继之君不给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陛下知道仙丹的危害就不会吃了，还有小羽这个小神仙在旁辅助，刘邦也未必不能成为陛下的臣子。


    这么避着赵羽争吵了几天也没有吵出什么结果来。


    嬴政没有表态，生气或者是迫切要杀掉这个未来的大汉之主的想法，他都没有，因为未来对他的一切伤害，都超不过大秦两世而亡这个打击大。


    想当初他拒绝臣子给皇帝上谥号的时候说起始皇二世三世乃至万万世之时，是如何意气风发傲然于天地之间，现在想起二世就有多少剜心难受。


    所以什么汉高|祖刘邦，杀不杀的有什么重要的吗？


    如同他身边的赵高，杀了一个就不会出现两个三个？


    跟小羽说的一样，秦朝之所以那么快灭亡，不在于一两个人，而在于多年繁重的徭役和征战。


    再加上此时的六国势力本就不是一个短时间能解决的问题，他如果还是一如既往地用强硬的镇压手段，杀多少赵高刘邦，未来的大秦就能续命到十世十一世吗？


    天擦黑的时候，李斯在外求见。


    嬴政已经从提前回来的赵小羽口中得知他已经把痔疮膏交给了李斯，这半天了都在等李斯过来交差。


    “快请他进来。”嬴政放下笔，站起身来到外间。


    李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陛下，受宠若惊，赶忙上前下跪行礼，“臣参见陛下，臣带领人沿着泗水捞鱼一天，并没有小羽书中说的周鼎。”


    嬴政嗯了声，道：“这个不重要，小羽的书里不是也说了，泗水涝鼎更大的可能是汉朝做出的一个有利于他们朝代的顺应天命的传说，朕不一定在泗水捞过鼎。”


    李斯心道：现在您是真的捞过了。


    “小羽给你做的那个痔疮膏，用了没有？感觉如何啊。”


    李斯万万没想到，陛下也关心他这个问题，只得回说：“臣想着做个第一人，下午的时候便试了试。”


    抬眼看到陛下充满了笑意的眼神，李斯继续说道：“感觉还不错，特别清爽。”


    陛下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跟赵小羽要那个痔疮膏了。


    *


    第二天赵羽就感觉不对劲了，先是陛下跟他要了一罐痔疮膏，据说要放着赏赐别人用，下午之前那些总躲着他的就开始偷偷摸摸地找他，都是替朋友要痔疮膏的。


    当初做出来的只有五罐，为此赵羽不得不到了半夜还加班加点做痔疮膏。


    什么朋友？


    我朋友就是我自己，赵羽还是知道这个滴。


    又和夏无且在屋里闷了两天，正当赵羽眼前昏花的时候，张良过来找赵羽，看到人头发都油成一团，拉着他去洗了洗脑袋，又换一身新衣服。


    赵羽全程听话任摆弄，直到张良拉着他出去才像是重新连电开机了问道：“丑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张良揉了揉他的脑袋：“做痔疮膏做傻了吧，多久不出来见见太阳了，陛下知道你一连两天缩在屋子里，叫我喊你泗水游玩。”


    说起这个赵羽还奇怪呢，“都在这里停留半个多月了，陛下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毕吗？再不走就该下雪了。”


    张良随口胡邹：“这边事情繁多。”


    还不是你说什么刘邦，不找到这个刘邦，始皇帝舍得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