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艾登等了很久，迪克也没带着曲奇回来。她不知道迪克情绪失控躲在韦恩庄园的角落里直到黎明。西侧角楼顶层的横梁上，没人会去打扰他，只有他喜欢爬到那么高的地方。


    迪克的有去无回让她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到了迪克，有几分误伤无辜者的愧疚。不过她很快劝了自己几句，迪克也不是那么无辜，他是杰森的哥哥。


    她很少失眠，但这一夜罕见地多次从梦中惊醒。如果说世界线修改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曾经总被妈妈困在地狱的噩梦噩梦惊醒，所以她一直是不喜欢睡觉，平均每天也就睡六个小时。一年多的良好睡眠后已经没了这个毛病。这夜久违地，她醒了两次后实在无法再次入睡，干脆爬了起来。


    没有噩梦，只是因为精神紧张导致的浅眠。


    艾登就是仗着蝙蝠侠的责任感不会放任不管才刻意激怒小丑，要说失去超能力的她不怕那个疯子位面太高估她的勇气了。


    蝙蝠侠的保护在她的计划之内，布鲁斯必须解决小丑，或者杰森，总之要有人让小丑停下。


    艾登要把小丑逼疯，逼得更加不择手段为所欲为，加速那个恶魔的灭亡。


    她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漫画、那些帖子、控制舆论，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最近她用脑过度，反而睡眠不好。


    一般来说，她睡不着时会爬起来工作，或者看会儿书、电影什么的。但现在手头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平板和电脑应该还在瑟琳娜那边。


    走出房间时，艾登以为会看到昏暗的走廊和哥特电影里常见的复古提灯。并没有，是一排外形优美、分布合理的感应夜灯，亮度足够她看清周围环境又不会刺眼。


    门外小桌上的花瓶旁贴心地放着老宅户型图，这地方大到需要管户型图叫地图或者旅游指南了。


    按照折页的导航，艾登找到了家庭图书馆。划重点，不是书房，这地方书房就好几间，客用、主人用，肯定还有很多地图上没标明的秘密房间和密道。


    这天晚上很多人都没睡，迪克在阁楼里发呆，艾登随便抽了本书看用八十年代的方法打发时间，布鲁斯在夜巡抓小丑，杰森……


    就杰森睡得香，他最近在减脂上有氧，争取下次“意外”见面时能用让人惊喜的腰臀比让艾登眼前一亮。


    这的书大部分都不是艾登的口味，法律、心理学、医学……都是些专业书，偶尔几本哥谭历史也没什么意思。


    挑挑拣拣，艾登终于找到了一本她没看过，多少能看进去，也不至于太过刺激让大脑更加兴奋的书，艾德琳·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到灯塔去》。


    这是一本剧情平淡又无聊的意识流小说，这个作家的观点也和艾登相悖，除了都是英伦老乡外没什么共同点。


    艾德琳认为，衡量生命不应该用物质，而是精神。生活，或者说人生，也不是由连续又漫长的，不被珍惜的日子组成，而是由能触动人的瞬间，那那些瞬间升华的感受。


    艾登不完全认同也不完全反驳这话，她知道钱很重要，同时又知道重要的不是钱本身，而是钱能买来的东西。就像布鲁斯·韦恩，世界上最有钱的人之一，他的生活依然是一场悲剧。


    还有莱克斯·卢瑟，世界线恢复后，艾登想起了这家伙干得最上头的事是什么，在电视上痛骂超人类，说超人是地球的威胁。他也是最有钱的人之一，但他给艾登的印象则是精神分裂者，平时工作兢兢业业深谋远虑，提起超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联想到他让艾登画的漫画，果然世界上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而不是朋友。艾登都怀疑卢瑟对超人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了。


    想起卢瑟没付的中期款，艾登又开始叹气。如果说对小丑的步步紧逼是肾上腺素飙升在刀尖上跳舞，多少有几分刺激的快乐，那和莱克斯集团法务扯皮就是一场漫长的酷刑，毫无快乐可言。


    就算Q是MI6顶级军需官，他也无法单枪匹马与整个莱克斯集团法务部对抗，只能是且战且退。


    为了暂时摆脱焦虑，艾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她太专注以至于没有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直到阿福在她背后咳嗦了两声示意有人过来，怕突然出现吓到她。


    “晚上好，康斯坦丁小姐，需要一点牛奶助眠吗？或者老年人的唠叨，我想不出什么比这个更催眠了。阿尔弗雷德，这的管家。”


    因为阿福不是超级英雄或者超级反派，所以哪怕他曾经是MI5的精英特工，现在是蝙蝠侠的后勤军需官，系统留下的礼物里也没有他的信息。


    在面对和蝙蝠侠无关的人，尤其是一个给控制狂富豪打工的老人时，艾登也柔和了几分。


    “晚上好，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抱歉。不过你这么大岁数了，这家人还让你上夜班，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福脸上露出微笑，布鲁斯也有看错人的时候，他说艾登固执偏激又爱耍小聪明。现在一看，艾登是个不错的孩子。


    他坐到艾登身边的椅子上，明显是要呆一会儿的样子。


    “这没有排班，是我上岁数觉少。”


    “快退休了？”


    “我看着孩子们长大，已经是家人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这呆一辈子。”


    艾登想起来了，杰森说过他家的管家也是家人，是个人挺好的老头。她做不到对一个一把年纪还在工作的老人口出恶言，也做不到对杰森相关人士还好好说话，干脆就闭上了嘴。


    如果阿福提起杰森，她就让阿福见识一下什么叫英吉利海峡后浪拍前浪。


    就在艾登做骂老头心理建设时，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跳过晚饭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唯一能摸到的食物是迪克嘴上本应给她吃的饼干残渣。


    对于习惯于照顾孩子的爸爸妈妈来说，肚子叫的声音就是冲锋号，阿福听见了使命的召唤。


    “你想吃点什么？锅里还有一些炖牛肉，我去给你热一下，配面包还是意面？煎蛋要全熟还是半熟？”


    完了，阿福说出这话时，艾登就知道自己在这老头面前做不了大混蛋了。


    “没事，不用那么麻烦，我找点零食就行。”


    “你平时习惯吃什么？”


    “黑面包或者全麦面包、鸡胸肉、沙拉、优格。”


    艾登的语气就是一个句号，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其他东西。阿福有些失望地看着艾登，这姑娘在饮食上的饲养难度和布鲁斯一样低，吃饭就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而已。


    发现阿福失落，艾登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可惜我的厨艺又用不上了，我以为年轻人食欲会旺盛一些。”


    “额……我一顿能吃两块鸡大胸算旺盛吗？”


    阿福站起身示意艾登跟她去厨房，在路上边走边说，“我会做上百种菜肴，现在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水煮鸡胸肉。今天好不容易炖一次牛肉，晚上客人还没来。”


    阿福说的客人是瑟琳娜，出门接艾登时，布鲁斯信心满满今天瑟琳娜会接受邀请来家里吃饭。结果回来时就他和艾登俩人，没好气地把艾登拖下车。


    “迪克小时候不喜欢吃蔬菜，现在想想费尽心思把蔬菜做成小孩也爱吃的口味还挺有意思的。杰森小时候倒是什么都吃，胃口很好，给他做饭非常有成就感。”


    艾登忍不住嘲讽，“是啊，他当垃圾桶都不是环保分类垃圾桶。”


    阿福笑了一声，确实很形象。


    “他现在还这样？唉……我已经不知道我的孩子喜欢吃什么了。”


    “放心，你肯定知道。一切高热量重油重盐的垃圾食品和膨化零食，按照青少年口味给他准备就行。”


    说完艾登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杰森在某些方面就是个青少年，死亡夺走了他生命中从少年长到成人的几年。阿福肯定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沉默了下来，气氛也变得凝重。


    该死的杰森。


    在厨房啃面包时，阿福给自己倒了杯酒。从瓶子里的余量看很明显是经常喝的口粮酒，没看清酒标上的酒龄，看瓶子形状是云顶威士忌。


    很多人会选择用冰块、水或者苏打水来降低威士忌的酒精感，当阿福选择纯饮时，艾登就看出老东西这辈子没少喝。


    “可以给我来一杯吗？纯饮就好。”


    阿福倒了一杯放在手边的桌子上没有递给艾登，“吃点东西再喝。”


    几分钟后，艾登和阿福坐在韦恩庄园的厨房里，围坐在岛台旁，并不熟悉的两人喝酒聊天。在发现不仅同时英国人，还都在伦敦生活过之后可聊的就更多了。


    先从伦敦的鬼天气开始，到地铁上的神经病，最后是特产街溜子。


    这时艾登还意识不到自己被套话了，作为前MI5特工，阿福可以从艾登聊起自己小时候爱吃的零食、常去的公园，到后来在大都会的经历碎片推断出艾登的大致经历。


    小时候家境不是很好，但父母对艾登倾注了真挚纯粹的爱。父母早亡，成为孤儿，没有其他亲人被送入寄宿学校。到美国可能不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现在是一个白手起家的成功企业家。


    阿福见过很多年轻人，他们有的内敛，有的热情，但总有一些共同点，那就是年轻人对未来有更多期待。艾登则有些不同，尽管她都没和阿福说过自己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但她语气中最怀念的还是童年父母双全时，这种情况在布鲁斯身上也有体现。


    有些人能走出阴影，把过往变成前进的动力，有些人则一直被困住。前者是迪克，后者则是艾登和布鲁斯。


    阿福真心希望布鲁斯和艾登能不在对彼此充满偏见，布鲁斯不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艾登也不是毫无顾忌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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