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作品:《我将死时前男友他后悔了

    想做什么,就直接做。


    这能成为人生的信条,是因为段司宇清楚,每件事都能如所愿。


    因为他比凡人有天赋,又比天才努力,能在处于“下风”时隐藏棱角,又能在“走高”时继续嚣张。


    所以他注定唾手可得,对于每个想要的人事物。


    段司宇曾这么认为。


    可颜烟不是。


    颜烟不仅是他世界里唯一的特例,还是他数次努力后的不可得。


    因何焦虑?


    为何说谎?


    答案昭然若揭,记录上一清二楚。


    【因过度恐惧嫉妒伴侣的情绪,造成焦虑性障碍,并伴有失眠、惊恐发作。】


    他只觉得耳畔死寂,发懵。


    花费二个月,满城找,从沪城到北城,耗资耗时。


    数个夜晚,段司宇想,等他把焦虑的祸首揪出来,他直接让这罪魁祸首消失,好让颜烟再不会难受。


    然而讽刺的真相是。


    这祸首,是他自己。


    是他,让颜烟失眠,焦虑,惊恐发作。


    也是他,让颜烟痛苦到不惜说谎。


    颜烟到底是有多爱他?


    嫉妒他的方式,只不过是,让他改掉一些少爷习惯,甚至都算不上过分的要求。


    这些习惯段玉山骂过无数遍,可他就是不改,全当耳旁风。


    考虑到颜烟确实不喜欢,他顺手一改,不痛不痒,颜烟就怕得惊恐发作,以为他要摈弃本性,变得和自己一样“阴暗”。


    可他的月光怎么会阴暗?


    就连说粗鄙之语,也不过一句“关你屁事”而已,连一句脏话都不曾说。


    这算什么嫉妒与阴暗?


    段司宇靠在车边,只觉荒诞且无奈。


    原因终于找到了。


    解决办法是什么?


    他能直接追过去,戳穿摊牌,说“我不在乎”?


    不能。


    那日,他诈一句“我不爱你”是谎言,仅此而已,颜烟就害怕到惊恐发作,如果直接戳穿,他不敢想,届时颜烟会如何。


    夜风呼响,似在嘲讽他蠢钝,却自以为胜券在握。


    他的嚣张,极差的脾性,容不得被人指责的高傲,每一样,都让颜烟加速枯萎,直至最后崩溃。


    他的花种凋谢了。


    一半责任在他,剩下一半,或许如记录里所说,在颜敬,在工作。


    秦梁很机灵,在后页附上“其它祸首”的现状,表达任凭他处置的讨好。


    颜敬,二年前公司资金链断裂,负债过亿。


    热衷于搞边缘化的主管,负责的整条业务线被砍,去年被裁,前几月供不上高额的房贷,已被银行强制执行。


    他能怪谁?


    又能指责谁?


    他去报复几只无能的蝼蚁,把蝼蚁踩死,他的花种就能重获生机?


    不能。


    因为他才是最大的祸首。


    如果在颜烟开始抽烟时,他能警惕,而不是因为漂亮而纵容,甚至鼓励;


    如果他不抓着颜烟吵,能察觉颜烟的失眠,再或是发现药,多问一句工作上的事,像个正常人一样,给予伴侣该有的关注......


    如此多的信号,只要他能察觉一样,事情都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每个信号,他都错过,因为傲慢,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记录里多次提到的词。


    远星。


    在颜烟心里,他竟然是一颗“远星”,为了让他这颗远星?_[(”不偏离轨道,所以甘愿说谎,主动放弃。


    他都不敢想象,方才颜烟“表演”时,说讨厌他时,心里在想什么,会有多痛苦。


    而他无丝毫长进,与两年前无异,还在和颜烟辩驳,吵架,甚至捂住对方的嘴,不让颜烟出声。


    照往常,脑海中这时该迸出个想法,他立刻去行动,胜券在握解决这个问题。


    但此刻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他就靠在车门边,无奈,无措,无计可施。


    别的事上,无论采用何种手段,他都认为自己绝对正确。


    但如今面对颜烟,他第一次胆怯和质疑。似乎,他的手段都是错的,只会加剧局面的崩溃。


    整一个小时。


    段司宇就只站着,荒废时间,像被人重锤一拳,缓不过劲。


    直到手机震动,有人打进电话。


    一接通,宇亿梦直说:“你先远离颜烟,防止他惊恐再发作,马上去找肖卓。”


    肖卓,宇亿梦曾经的心理医生。


    秦梁给他发了记录,自然也会发给宇亿梦,段玉山。


    “怎么?你怀疑我也有病?”段司宇讽笑,“我也得去看医生?”


    “不是等有病才去疏导,而是先疏导预防病变。你们分手,不会只是颜烟有问题。”


    宇亿梦的意思很直白。


    让他先去做疏导,谨防发展成抑郁。最重要的是,找到他性格如此的原因,并开始干预改善。


    但灵光是他做事的驱动力,理智不是。


    所以就在宇亿梦提到肖卓的一瞬,段司宇忽然想到一个手段。


    颜烟为嫉妒他而痛苦,那他去找几个心理学教授,根据记录重新“分析”,推翻诊断。


    就说那些情绪与想法并非嫉妒,是颜烟过于恐慌才误认,最终导致误诊,实则只是压力造成的下意识反应。


    一个教授不够,那就十个,百个,国内外一起,当所有人都说那不是嫉妒,颜烟总会相信。


    “行,我明天就去。”段司宇答应。


    听筒里寂静一瞬,“如果你还要走偏路,不找到问题根源,这次就算和好,以后也会分手。”


    宇亿梦立刻察觉,毫不留情戳穿并告诫。


    颜烟的问题已找到,都在记录里。


    而他的没有,因为他高傲嚣张,从不自省。


    “我知道。”段司宇郑重答应,暂将偏方放到角落,不予采用。


    “好自为之。”随即电话挂断。


    这已是宇亿梦表达不满的最激烈方式。


    微信里,段玉山也发来语音,多达五条,条条顶满60秒。


    不用点开,段司宇也知道,老古板正吹鼻子瞪眼,指责他害人不浅。


    无论哪个旁观者,都看得出他问题极大,至少要付一半责任。


    但颜烟从未认为他有问题,而是把错全归到自己身上,独自害怕恐惧,忍受无数失眠的夜晚。


    段司宇深呼吸平复,立刻动身,将颜烟的记录,与他们间的大致经过发给肖卓,再订机票,开车去码头,直奔机场。


    飞机落地北城,天已大亮,段司宇想给颜烟发条消息,却发现自己已被拉黑。


    但这次他平静接受。


    因为舍不得生气。


    无法,段司宇只好给辛南雨打语音。


    “哥,刚才烟哥从外面回来,好像特别难过,你快过来吧。”辛南雨似刚起床,声音发哑。


    “我在北城。”


    “北城?!”辛南雨着急打断,“为什么?你不是还没跟烟哥复合嘛!”


    “安静。”段司宇蹙紧眉,“你先给我盯着颜烟,他每天的餐食、心情、做了什么事,你都记录下来发给我,过段时间我会回来。”


    “你要我监视烟哥?”


    “这叫观察,不叫监视,你注意分寸,别露出马脚。”


    “可是......”


    “没有可是,你做不到,我就让别人来做。”


    “好好好,我做我做。”


    分别朝随晏和辛南雨吩咐过,肖卓也发回消息。


    【肖卓:诊断和建议没有问题,先主动远离是正确的做法,现在也是。】


    现在也是。


    就四个字,直接将他钉在原地,打碎所有侥幸。


    心口被刮得生疼。


    他说过段时间会回鹭城,虽拿不准是多久,但却清楚知道,他会回去见颜烟,并彻底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但真当刀砍下,看见医生亲口赞同他离开,他都感到痛苦,而颜烟离开北城时,已然彻底绝望,认定他们不会再和好,将一辈子错位。


    颜烟那时的痛苦,该会是他的多少倍?


    段司宇无法细想。


    甚至有一瞬憎恶自己,害得颜烟那时如此难受。


    无怪宇亿梦叫他去找肖卓。


    看到记录时,他以为他已足够痛苦。发懵,就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表现。


    但不是的。


    痛苦是不会到顶的,只会在他后觉每一个细节时,指数倍增加,直到彻底将他吞噬瓦解。


    平复良久,稍有缓解。


    段司宇不再耽搁,直接叫车去找肖卓。


    他需找到办法


    ,尽快解决▁,而后回西岛,将他唯一的月光修复完整。


    -


    节目录制结束,南雨小窝休整一周,查漏补缺,即将重新接客。


    接下来两个月的住宿已然订满。


    早晨,辛南雨招了两个兼职工,教人如何做清洁,如何看店接客,一直忙碌到下午。


    颜烟应还在补觉,辛南雨想着做顿丰盛晚饭,并完成段司宇的吩咐。


    “你在干什么?”


    陆蔚的声音。


    辛南雨正站灶台边,趁着煨骨汤,网购摄像头,“你怎么还在?”


    “我休假。怎么?这里不欢迎我住?”


    “录制结束了,你想继续住得付钱。”


    “可以,”陆蔚瞄一眼屏幕,“为什么买摄像头?门口不是有么?你还想在哪里安装?”


    辛南雨收了手机,否认,“我就是看看。”


    “看看?”陆蔚眼睛半阖,直接戳穿,“你要监视谁?烟哥?段少命令的?”


    “你......”辛南雨一惊,“你别瞎说。”


    陆蔚勾唇,“我帮你啊。你监视会露出马脚,但我不会,你让我住在他隔壁,我还能和他聊天。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套话。”


    这提议极有吸引力。


    辛南雨思索片刻,嘱咐,“只需要观察烟哥吃了什么,心情好不好,以及每天大致做的事。”


    陆蔚笑着点头,“我记住了。”


    到饭点,辛南雨发了消息,让颜烟下楼吃饭。


    不多时,颜烟下楼,眉眼间的疲态尽显,面色也苍白,似累到极致,动作迟缓。


    见餐桌上多了个人,是陆蔚,颜烟也没问,只安静地吃饭。


    “烟哥,白天没睡好吗?”辛南雨主动问。


    “嗯。”


    “吃完饭你想干什么呀?”


    “回房休息。”


    “哦哦......”


    “我吃好了,晚安。”


    不过几分钟时间,颜烟几乎没夹菜,为不浪费,只将碗里的饭吞咽。


    辛南雨来不及道晚安,颜烟先放下筷子,上楼回房,整个过程快而迅速。


    等楼上房门关闭。


    辛南雨的手机震了。


    【Yan:抱歉,我有点累,没有食欲。】


    【辛南雨:没关系,烟哥晚安~】


    满桌子菜,几乎没动。


    辛南雨不怕浪费,因为他能吃光。


    但颜烟的心情明显差,比过去二个月的任何时刻,都要低落,这实在让他担忧。


    辛南雨夹起根排骨,吃了几口,停住动作,愁得直叹气。


    “没事,我去跟烟哥聊聊,一切都会好转。”陆蔚轻拍辛南雨的肩,安慰。


    “谢谢。”辛南雨拿出手机,给段司宇发送今日的观察内容。


    对方未回复,杳然无声。


    分明半月前还形势大好,节


    目录完却急转直下。


    辛南雨感到烦闷,为什么不能复合?明明就互相喜欢,到底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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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蔚附和,“我也想问,为什么不能复合?”


    似意有所指。


    辛南雨愈发烦躁,索性不管体面,提议:“这样,你去套话,如果能套出来,我和宇哥必将重谢你。”


    陆蔚眉梢一挑,“重谢?怎么个谢法?”


    “这个我会和宇哥商量,你只管去套话,宇哥很有钱,还有游艇,你想要多少钱都行。”二个月间,段司宇画大饼的方式,辛南雨学了个一知半解。


    “我不缺钱。”


    “那你缺什么?”


    “我缺朋友。”


    “这好办啊,你套出真话,我和宇哥都会做你的朋友。”


    “行,”陆蔚笑着答应,“能跟段少当朋友,是我的荣幸。”


    日暮渐暗,夜幕降临。


    颜烟躺在床,视线落在天花板,发愣。


    等日光彻底消失,只余下路灯的光晕,颜烟后觉,今天已经快过去。


    他本该开始做计划,规划去鹭城区的频次,购买游泳的用具,找个海滨浴场,规律地打卡运动,直到最终“溺水”,意外身亡。


    他还该坐起身,坐在电脑前,给辛南雨写下建议,包括如何变现,遇到哪种困难,该如何解决。


    但他什么都没能做。


    光是从鹭城区回来,就耗光所有精力,回到房间,他只能躺着,荒废时间,堕落成他曾最讨厌的那种人。


    楼外时有汽车轰鸣。


    每一声响时,颜烟都在想,这或许是段司宇的车,周澜已收拾好东西,对面将空空如也,再住进新的主人。


    所以他紧闭门与窗帘,根本不敢看,每一声轰鸣,都似在提醒,他又一次伤害段司宇。


    尽管以爱为名,别无他法,但他说了那样伤人的话,段司宇必定要花很久才能缓解,甚至就此开始恨他。


    届时,他的葬礼便只有辛南雨主持,或是再加一个陆蔚。


    想到这,阳台传来曲声,熟悉的前奏,而后是......


    段司宇的歌声。


    颜烟心里一紧,下意识起身,走到阳台拉开门。


    陆蔚正在隔壁阳台,靠于护栏边看手机,见他出来,一愣,“声音很大?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关掉。”


    诚恳道歉。


    “没事。”颜烟转身,意欲关门回房。


    陆蔚却叫住他,“有多的烟吗?能不能给我一盒?我经纪人不让我抽,但我其实有瘾,嗓子经常发痒。”


    “有。”颜烟回房拿烟盒与打火机,再折回,伸手递过去。


    陆蔚抽出一支,点燃,递回给颜烟,反客为主,仿佛自己才是这盒烟的主人。


    颜烟接过,抽了一口,无兴致,索性夹在手间,等烟被风燃尽,侧眸观察。


    陆蔚呼出烟,没笑,竟有些失意感,全然


    不同于平常笑中带刺的形象。


    “我想和南南复合,但他意识不到我喜欢他,为什么?”忽然,陆蔚低声问。


    颜烟一顿,“他比较单纯,你不直说,他不会懂。”


    “我那时不想分手,但是我没办法。”


    “为什么?”


    “我妈发现我和他的事,让我分手出国,不然就去他家里闹,谁都别想好过。他那么傻,一点小事都能掉眼泪,怎么承受?”


    如此简单的理由。


    本以为会与改名有关。


    颜烟直白问:“你为什么改名字?”


    “我爸的大老婆死了,我妈成功上位,我原先跟我妈姓,后来回国改跟我爸姓。”陆蔚笑了一声,有些讥讽。


    颜烟沉默。


    他爬资料时,从未看见过这些信息。


    “怎么?觉得我是私生子,恶心?”


    “没有,现在你想复合,你母亲不会反对?”


    “不会,她已经死了,我爸不管我,我继母也不反对。”


    又死了?


    颜烟怀疑陆蔚在胡诌,但陆蔚表情认真,讥讽是真,失意也是真。


    “既然没有阻拦,你可以与他直说。”颜烟真诚建议。


    “家里不反对,但工作阻力太多,我没法直说,”陆蔚侧头,直视颜烟,“你呢?怎么不和段哥复合?”


    提到段司宇,稍有起伏的情绪,一下坠地,没来由低落。


    “和你一样,阻力太多。”颜烟摁灭烟。


    陆蔚轻叹,“你和段哥的事,南南特别难受,他本来以为你们会有好结果。”


    好结果。


    下辈子吧。


    今天之后,段司宇将会开始恨他,或许连他的葬礼,都会缺席。


    颜烟忍不住发笑,很轻一声,转身回房,“我睡了,晚安。”


    “晚安。”


    隔壁阳台门关闭,颜烟拉上窗帘。


    脸上失意尽散,恢复独处时的冷漠,陆蔚点开辛南雨的对话框。


    【陆蔚:烟哥情绪好像不太对。】


    【辛南雨:怎么个不对法?】


    【陆蔚:很郁结。】


    【辛南雨:这个我也能看出来。】


    陆蔚停顿片刻,终是打字发出。


    【陆蔚:不是单纯的郁结,是不想活了。】


    【辛南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蔚:我知道,我妈自杀前就是这样。】


    平淡,偶尔发笑,似看透一切,而后在某时,戛然结束,毫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