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热情似火地吻住

作品:《夜夜梦见未婚夫的暴君叔叔

    灵堂悬挂的挽联,写着她的名字。


    飘飘荡荡的白幡,全都在为她祭奠。


    隔着一道屏风,前头的亲朋们来来往往,每个人口中都说着悼念她的言语……


    恍惚间,云姒甚至怀疑自己是生是死,难道她已经变成了女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姒紧紧抓住谢琰的手,只有指尖上传来的灼热,才让她觉得自己活着。


    谢琰轻笑一声:“你这么聪慧,难道猜不到?”


    屏风外,谢长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作为亡者之夫,他要接待每一个来吊唁的宾客。


    云姒还听到了云丞相的声音。


    还有姨母、瑞王……


    除了母亲,她本该最亲最近的家人,全都在为活着的她办丧事。


    云姒浑身颤抖:“陛下是想让我假死,再也不现于人前,一辈子把我关在深宫之中吗?”


    谢琰笑着摇头,仿佛在和云姒玩一个极有趣的游戏:“不对。”


    “提出办这场丧事的人,可不是我。”


    谢琰的眸中闪烁着异乎寻常的亮光,他的薄唇贴在云姒耳边:“……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哥。”


    谢琰不过是朝着谢长泽和云丞相稍加暗示了一番。


    他当着谢长泽的面叹气:“朕也不想令你蒙受夺妻之耻。”


    当着云丞相的面摇头:“朕也不愿毁你家族清誉。”


    “可朕着实喜爱云贵妃。”


    谢琰一脸为难:“若是有两全之法就好了。”


    谢琰说完这番话后,没过几天,谢长泽便呈上奏疏,要为急病亡故的新婚之妻云姒办丧事。


    云丞相也写了悼念爱女的祭文。


    谢琰微眯着双眼,不愿错过云姒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瑞王府与丞相府想的这个主意,是不是妙极了?”


    只需要一场丧事,瑞王府办丧事,丞相府来吊唁,云姒在所有人眼中就都是一个死人了。


    云姒死了——谢长泽的新婚妻子死了,丞相府刚出嫁的嫡女死了——


    至于宫中冒出来的云贵妃,和丞相府、和瑞王府,可都没有半点关系!


    陛下没有强夺人妻、谢长泽没有遭受夺妻之辱、云丞相也不曾教女无方有损家族清誉……


    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继续和和乐乐、圆圆满满!


    谢琰的话像锋利的冰锥,一下又一下刺进云姒的耳朵。


    是啊……这个办法当真是妙极,只要一场丧事,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


    只要她死了,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


    怪不得父亲在她被抢进宫第一天,就送信进来,劝她去死……


    是她不肯死,不,是陛下不舍得让她死,瑞王府和丞相府才联手做了这一场假死的戏!


    可他们难道就没想过,这场丧事之后,她又该怎么活……一辈子被幽禁在深宫之中吗?


    云姒冷极了,上下牙齿碰在一起,发出咯咯声响。


    她想怒斥谢琰,他说的都是假的!全都是他的阴谋!


    可云姒心底已经相信谢琰的话都是真的……父亲连自己真死都舍得,又怎会舍不得自己假死?


    连疼她爱她十几年的亲生父亲都舍得,只拜了一半堂的表哥,又有什么舍不得?


    谢琰揽着云姒颤抖的肩膀,再一次将她从屏风后带出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灵堂。


    云姒看到谢长泽身穿孝衣,满脸悲痛。


    谢长泽双目通红,强打精神招呼每一位宾客。


    宾客们低声宽慰他:“节哀顺变。”


    按照本朝习俗,夫为尊、妻为卑,丈夫为妻子守孝,不必穿戴重孝。


    可谢长泽从头到尾都穿着白色麻布缝成的孝衣。他皮肤细嫩,往日里穿惯了柔软的绫罗绸缎,如今手腕和脖颈都被粗糙的麻布摩出了片片红痕。


    谢长泽浑然不觉,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前来吊唁的宾客们看到谢长泽这番模样,不少人都在一旁低声议论,谢长泽当真深情。


    她隔着很远,都能清晰地听到两位夫人夸赞谢长泽这样深情的男人世上罕见。


    云姒胸中一阵翻涌,差点干呕出声!


    她青梅竹马十几年的表哥、承诺会爱她护她一辈子的表哥……竟然如此恶心!


    云姒后退两步,撞进身后谢琰的胸膛里也浑然不觉。


    表哥在她眼中,一直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没想到他的君子之风竟然都是装出来的!


    骨子里竟然是一个如此虚伪卑劣的小人!


    在一场杀死她的假丧事上,做出如此深情悲痛的模样,为自己博得美名。


    云姒站在假灵堂后头,感觉不仅这场丧事是假的,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也都是假的。


    她从未看清过疼她爱她的父亲、青梅竹马的表哥、还有这人世间众人的真实模样……


    倘若陛下不曾抢亲,或许这一切都会延续下去,父亲疼她、表哥爱她,她糊涂又美满地过完一辈子……


    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谢琰将她完美虚幻的人生狠狠撕开一道口子,外头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呼呼地吹了进来。


    她很冷、很疼……


    但她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日日活在一片虚假之中。


    云姒抬起头,看着挽联上自己的名字。


    丞相府和瑞王府,一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一个她以为会生活几十年的家,一起对外昭告她死了。


    那么在世人眼中,她便真的死了。


    她再也不是丞相府的女儿、瑞王府的儿媳。


    她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没有了来处,孤零零地飘在这世上。


    一刹那,云姒感觉自己被无边无际的孤独吞没了……


    可紧接着,她感受到,随着无边无际的孤独一起来的,还有无边无际的自由。


    ——死亡之后,便是新生。


    丞相府的嫡女、瑞王府的儿媳死了。


    同一瞬间,宫中的云贵妃活了过来。


    在她自己的灵堂里,在飘飘荡荡的白幡之下,在谢长泽亲手为她写的悼词旁……


    云姒回身,踮起脚尖,紧紧勾住谢琰的脖子。


    梦里梦外,她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地、热情似火地吻住谢琰。


    将她冰凉的双唇与谢琰火热的双唇,紧密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