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沈晴霄所料，楚砺果然停下了脚步！


    黯淡的光影里，沈晴霄站在楚砺侧边，面部轮廓看不太清晰，只能隐约判断那暗沉的眉眼里，算不上愉悦。


    只听得他淡淡道：


    “那张照片是合成的。”


    什么？


    “照片？什么照片？”


    “你收到的那条短信里的合照，你所谓的，心上人。”


    楚砺回过头来，目光落在沈晴霄诧异的瞳孔上，蹙了蹙眉，“怎么，不是想问这个？”


    沈晴霄愣愣地摇了摇头，为什么楚砺忽然要和他解释这个？


    ……难不成楚砺以为，刚刚做心动测试的时候，自己说让他别想心上人——


    是在吃、醋、吗！


    沈晴霄着急挽回尊严，脱口便道：“合成的？那可遗憾了，我还觉得那个少年和您很配呢。”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楚砺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甚至没再和他多说一句话，就匆匆转身，迈开腿迅速离开了密室，那气势就好像一秒钟也不想和他多呆了一样。


    刚刚在密室里自己那么讨人嫌，这人都没反应，现在夸一夸倒还生气了……


    沈晴霄看着楚砺的背影无语地撇了撇嘴，郁闷地朝出口走去。


    刚进通道，沈晴霄迎面便撞上了一个青涩的少年：“沈，沈老师，原来您还没走呢。”


    他收起思绪，眨了眨眼：“你是？”


    “沈老师，您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少年苦涩地嗫嚅着，“我是许星，刚刚在密室里，您说结束了会来联系我……”


    “哦对对对。”沈晴霄这才想起来，这不是他想挖到自己密室的那个演技爆棚的NPC小哥嘛，现在卸了妆换了衣服之后，变得清秀了不少，他竟一时没认出来。


    沈晴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许星加上了微信：“不过我那边密室估计还有两个月才开业，到时候再联系你啊。”


    许星感激地“嗯”了声，又嗫嚅着小声说：“沈老师，其实我之前就是您的粉丝……我可以抱一下你吗，就一下？”


    沈晴霄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这个娱乐圈查无此人的十八线小明星还有粉丝。


    如果原身知道的话，应该会很开心吧：“当然可以。”


    许星向前一步，颤抖着抱住沈晴霄，抱得小心翼翼、手心却又很用力。


    沈晴霄以为他只是要象征性地抱一下，没想到许星竟把他非常结实地一整个都拥进了怀里！


    现在的粉丝见偶像都这么热烈的吗？沈晴霄觉得怪怪的，刚想问“可以了吗”，忽然听到密道尽头大门外传来一声严厉的喝问：


    “你们在做什么？”


    下意识地，沈晴霄推开了许星。


    借着大门外的光亮，看清门口站的人是楚砺！


    他心头竟然涌上一阵被抓、奸的错觉。


    “你不是走了吗？”沈晴霄脱口而出。


    靠，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让局面变得更糟糕了！


    楚砺没说话，向他们走来，皮鞋踩在密道的青石地板上，发出惊心的声响。


    许星慌乱地拦在沈晴霄身前，轻声道：


    “楚总别生气，是我喜欢沈老师很久了，这次节目录制好不容易能见到沈老师，一时没忍住才做错事……”


    沈晴霄：？这解释为什么听起来，好像他们什么都干过了一样！


    明明只是一个纯洁的、粉丝对偶像的拥抱啊？


    出口通道修得狭窄幽深，横亘只够两人同行。


    楚砺走过来，竟看也没看许星一眼，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到沈晴霄面前。


    全黑的西装衬托出肃杀的氛围，从抿紧的薄唇到深邃的视线都写满不悦，让人心惊胆战。


    难道那句离婚宣言要在这个地方说了？沈晴霄恍然大悟，屏住呼吸后退几步，却发现已经退到墙角。


    后面重回密室的门已经关上。


    “你。”


    沈晴霄和楚砺冷漠的目光对上，艰难地点了点头。


    嗯嗯嗯，快说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准备怎么回家？”


    呃？


    沈晴霄嘴角和眼角同时抽搐了一下。


    不是吧大哥，你真想问我回家的交通方式，用得着问得像审问犯人一样么？


    “应该……网约车吧？”他迟疑道。他的经纪人手下有四五个艺人，今天恰好不在京阳市，没空管他；来的时候坐的是节目组的车，现在回去只能自己打车了。


    楚砺：“我送你。”


    诶？


    从节目录制现场，回到那栋楚家借给他暂住的市郊别墅，开车得一个半小时，打车要好几百块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沈晴霄秀气的桃花眼里立马亮晶晶：“感谢楚总！”


    楚砺转身很利落：“要走就跟上。”


    沈晴霄连连答应，转身对许星道：“我走了，到时候再联系啊！”


    许星小声“嗯”了下，迷恋地望着沈晴霄的背影，回味方才索求来的拥抱，却忽然看见楚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高大的身影朝他投来阴戾的目光，锋利又冰冷！


    许星浑身一颤，迅速垂下头去，用力咬住嘴唇。


    密室外，月明星稀，夜风微凉。


    原本守着曲眠、宋成默和陆伶的大批粉丝都已经和正主一起离开了，只剩零星几个网红博主，还在直播《真爱大逃脱》逃出现场。


    沈晴霄先楚砺一步从密室走出，看见一位美女博主边直播边热情地朝自己挥手：


    “霄霄，我们看了节目直播，你真人比直播还漂亮！”


    沈晴霄霎时涨红了脸，连连拒绝：“不不不不不，还是姐姐漂亮！”


    不知为什么，别人骂他的时候，他完全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一被夸，就觉得惶恐不安浑身难受！


    美女姐姐笑得更开心了：“霄霄真会讲话！”


    沈晴霄继续摇头，红晕一直染到耳后根，忽然看到美女姐姐笑容一收——


    他疑惑回头。


    是楚砺从密道里走出来了。


    深黑色西装裹挟着密道里的凉气，让氛围瞬间冷却。


    再回过头，直播的博主们已经退了好几米远。


    果然不止他一个人觉得楚砺可怕！


    楚砺瞥了一眼偷拍的人，又看了一眼沈晴霄，蹙起眉头，拉住沈晴霄衬衫袖口：“走这边”。


    沈晴霄乖巧应和，没忘和姐姐们挥手再见，跟着楚砺走上一条小路。


    “楚总！”


    前方传来招呼声，是节目组制片人蔡娴。


    她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走过来，一副老熟人相见的打趣眉眼，拉长声调：


    “楚总，好久不见啊。第一期录制感觉怎么样？本来还怕你在节目上甩脸色，没想到除了上午放鸽子，密室里全程你倒都很配合嘛。”


    楚砺站定，松开沈晴霄，脸上是客套的礼貌：“蔡姐的节目，当然要支持。”


    蔡娴挑了挑眉：“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知道你。我看还是因为沈老师在你才配合，不然第二期肯定就不来了哟。”


    这话让沈晴霄在一听就笑了：“制片人姐姐，您说反了吧，就是我在他才不想录第二期呢！”


    蔡娴话音上翘地“哦？”了声，想到方才两人心动挑战双双失败，又看了眼楚砺忽得阴沉的脸色，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看来她老师这无所不能的儿子，也有搞不定人的时候嘛！


    “没事我们就先走了。”楚砺无视蔡娴打趣的目光，又扯上沈晴霄的袖子。


    沈晴霄连连跟上。


    等走到右边大马路边上，一辆银色的新能源汽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身着职业装的女人守在车边昏昏欲睡，见他们过来打起精神快步迎上来：“楚总，你们总算出来了。”


    随即她看向沈晴霄：“沈老师，我是楚总的助理李晓。二位请上车吧。”


    沈晴霄讶异抬眼：“助理姐姐，楚总竟然让你在外面等到现在？凌晨一点！你一天能拿多少加班费啊，竟然愿意干这个活儿！”


    当初沈晴霄刚毕业就是进了一家996的公司，工作一个月就顶着黑眼圈和心脏痛裸辞自己做生意，对被迫加班那叫一个深恶痛绝。


    李晓小心地看了眼楚砺，见楚砺没说话，硬着头皮谨慎道：“楚总开的工资，是行业里最丰厚的。”


    沈晴霄这才严肃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可千万别被资本家坑了！凌晨还在加班，你不只要拿到工作超时的费用，还必须拿到睡眠不足带来的精神损失费，以及皮肤日益恶化带来的保养费……”


    “明天我会通知人力提高李晓这季度的奖金。”站在一旁的楚砺忽然开口打断了沈晴霄，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命令道：“上车。”


    “没想到啊楚总，你还是个挺有良心的资本家。”沈晴霄蹦蹦跳跳地上了车，留下楚砺在身后脸沉得像雷雨天。


    哈哈哈哈哈涨奖金啦！


    李晓面无表情地恭送两人上车，内心已经激动得泪流满面。


    沈老师就是她的财神爷！


    不过她转瞬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楚总和沈老师，还有两个月就要离婚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毕竟只要沈老师多发发点善心，没准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靠工资实现个财务自由……


    车辆启动，微风通过下降的玻璃窗拂入。


    沈晴霄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望着窗外，对首富的座驾大发赞赏：


    “楚总，你这车真漂亮。”


    “外型大气神秘，内饰简洁高贵，就跟你一模一样。这简直是车如其人，人如其车……”


    ……到底怎么个一模一样法？


    楚砺越听越皱眉，刚想打断，却发现旁边已经失去了声音。


    偏头一看，沈晴霄竟然靠在窗边秒睡了。


    体力真的很差，难怪掉队。


    楚砺随手扔了条灰色毛毯，盖在沈晴霄身上，眼神却没有再移开。


    后座上毛茸茸的一团，白嫩的手臂露在外面，手指微微蜷曲。简直像只美味的小动物，不知社会险恶、天真浪漫地勾引别人来吃掉自己。


    楚砺手臂自然下垂，搭在坐垫上，指节微微弯曲，难以言喻的燥热忽然从他心底涌上来！


    他这位名义上的夫人，昨夜竟把他当做陌生人胡乱撩拨；而今日，又在密道和那男青年私下搂抱……


    如果这就是沈家引起他注意的新手段的话。


    那么恭喜他们，成功了。


    车厢后座与前排有铁板阻隔，此刻完全密闭，只有他们两人在内。


    睡梦里，沈晴霄无意识地哼唧着。


    楚砺眼底黯了黯，不算温柔地抬起手，倾身帮青年顺了顺额角蜷曲的碎发。


    他向来懒得克制自己，无论是对财富，还是对人。


    欲望既生，便屈服于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