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到九点。


    “Rck''n''rll”失乐园会场十点的宵禁时间,应该准备回程。


    后续的骰子,郁宿精确地将胜率稳定在一比二,他一,初见鸦二。


    “可以了,就到这里。”初见鸦站起身,显然在玩骰子的过程中心情被哄得愉快了一些,但也没有愉快到哪里去,“我先出去透透气。”


    郁宿诶了一声:“一个人吗……”


    初见鸦挑起眉梢:“你不放心?”


    好像国王大人又要生气了。


    “嗯,”郁宿顶着他的目光,似是无知无觉一般地应声,“可以等等我吗。”


    “知道了,”初见鸦微微一顿,像是难得的妥协:“出去等你。”


    郁宿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那,”他说,“我找你的朋友结一下账单,把……两杯橙汁和骰子的账结一下。”


    望见初见鸦转身离去的身影,又补了一句,“Crw,酒吧一带不怎么安全,出门小心哦,我很快就到。”


    郁宿果然一语成谶。


    白发少年走出酒吧,给司机打个电话喊人来门口接,还没走上几步,就被一路来者不善的混混当场拦住。


    “哟,这不是我们主唱大人Crw吗。”


    初见鸦冷冷地抬眼。


    为首的小混混双手抱胸,展露出一双花臂:“你也会来这种地方?真让人想不到啊。”


    身后的人哄笑。


    这里是酒吧不远的一道暗巷,仅有破碎的月色,平时寂寥无人是常态。


    与酒吧的灯红酒绿仅一墙之隔,却犹如两个世界。


    初见鸦不避不让,望着他们。


    小混混们正因为知道无人会来,所以敢于放肆。


    “早就想说了,Crw-Quill,你长得还真漂亮啊,有女人的样。”小混混大言不惭,语声恶意,“我们几个兄弟喜欢你很久了,介不介意给我们——”


    “呵。”


    初见鸦倏然轻轻笑了一声,看不清神色。


    小混混们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色厉内荏:“你笑什么?”


    “我的外貌……因为这个,就对我说喜欢?”


    被他们包围的少年低着头,一字字似是带有笑意地念道。


    “那这样吧。”


    下一刻,初见鸦骤然起身靠近,对着混混头子高高压过来,反转主导地位。


    那人浑身战栗,不明白短短时间之内发生什么。


    初见鸦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过于凌厉倨傲的美貌,直接映透血色的红眸微微荡漾,眼底毫无情绪。


    下一秒,冷冷抬手。


    不知哪里的小刀凭空出现,在他纤长的手中一霎划转数圈,在仅有的月下反射犹如明亮钻石的光。


    小混混当即止住声音:“……”


    四周无人敢动,陷入死寂。


    初见鸦恍如未闻,当着他们的面,明晃晃的锋利刀尖抵在脸颊边。


    他疯笑,低头,唇角绽开,瞳孔不动却兴奋地燃起光亮,血眸底部投下一片阴翳。


    冰冷,肃杀,带有蛊惑一般的邪性。


    “我最厌恶对我的外貌评头论足的人。”


    白雪一般轻浅空灵的月色,骤然焚烧起来。


    “这样一张脸划破的话,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可以滚出我的视线了吗。”


    死寂。


    ……


    上一秒,在吧台结完账单。


    郁宿忽然感到心脏忽然重重跳空一瞬,巨大的惊慌无措席卷身体,扼制呼吸的起伏。


    他匆匆留下一句“抱歉”,转身就走。


    步伐带风,一路推开面前人群,从未如此暴力地开辟出一条道路,直直跑出酒吧。


    沿着月与灯微弱黯淡的光,一眼望见小巷深处。


    初见鸦呈一个俯身的姿势把小混混逼到墙角,白发飘扬,血红流苏耳坠微微叮啷一晃,随风起舞。


    而一柄小刀泛有冰冷宝石的红光。


    明晃晃的,尖锐的,正稳稳当当抵在脸颊上。


    纷繁的红与白,在黑夜里如一翩振翅欲飞的蝶影。


    郁宿:“……”


    小混混快要被面前的人吓疯,战战栗栗,甚至抬手扶着墙才能不滑倒下去。


    初见鸦不是又病又弱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类型的病美人吗?


    没人告诉自己,他其实是这种一秒就变疯批的设定啊??!!


    但这样极端而令人恐惧的惊吓竟然还不是到此为止。


    他一抬头,看见遥遥小巷末端站立一个黯沉的黑影,还未反应过来,眨眼的一秒,来人已经到了近处。


    只看清一双裹涌黑洞深渊一般,深不见底的琥珀眼眸。


    郁宿一瞬已经平静地来到初见鸦身后,先以手稳稳压住小刀,随后扣着他的手,轻轻往回收拢。


    初见鸦听见身后传来淡淡而又拉满安全感的声音,“……诶,Crw。这个动作很危险哦。”


    他回头瞥他一眼:“Sleep?”


    “抱歉。”小刀顺从地落入郁宿的手中,他低声说,“我来晚了。”


    郁宿吹一个泡泡糖,再度垂眸。


    犹如打开一道隐藏的开关,平日毫无攻击性的伪装、身周总有的慵懒而漫不经心的气息荡然无存。


    铺天盖地的冷冽黑气满溢,滚滚凝聚半个小巷。


    “来。”


    他冷冷不动。


    周围终于回过神来的小混混们,神色一阵红一阵紫,缤纷斑斓,随即暴怒一般地扑了上来!


    站在中心,郁宿抬手制住身前的人,修长的腿有力一踹,直接将人飞踢到墙壁,顺着墙软软滑下!


    背后袭击而来的人,他利落侧身一让,抬手卡住他的脖颈,瞬间施加重若千钧的力,就使得那人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更多的人四面八方扑向他,一个接一个被电光火石之间制住踹飞,只能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神色除痛苦以外,还有明显的惊惧与愕然。


    “啊,诸位只有这点本事吗……”


    郁宿安静地转转手腕,又吹出一个粉色的泡泡糖,泡泡在夜色里似乎一触即破。


    “好无聊啊。”


    ——后悔。


    不要去招惹郁宿,那是比初见鸦更恐怖的存在。


    郁宿回头,直视初见鸦的眼睛,琥珀色眸在黑夜之中无端黯沉,像黑黢黢的野兽倒映在夜湖的幻影。


    “Crw,我不希望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初见鸦没有回答。


    “否则……我一定会选择与你殉情。”


    初见鸦:“?”


    在他短暂分神的一刻,凌厉白光陡然一闪而过!


    在地上的小混混翻身爬起,以鱼死网破之势,向站在边缘的初见鸦冲去。


    他竟然也有一柄刀!


    ……


    十五分钟后。


    银白加长劳斯莱斯稳稳当当地行驶在道路中央,两侧的一排排树向后远去。


    这辆车来自初家,司机也来自私家聘请。


    司机原本以为无事发生,在酒吧允许停车的路上安心抽烟等人,直到发现上车的郁宿满手是血,烟也飞了,吓得简直不敢说话。


    “不用去医院,回RNR会场。”


    车后座,初见鸦贴在窗侧,低头找一块车里的小手帕出来,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将手帕打湿,丢给身边的郁宿。


    “接着。”


    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像是有些生气。


    郁宿无言地拿起湿手帕,发现这块毛巾在边角处绣着金色的“Crw”花体字,顿时动作也更轻了一点。


    修长手指的血渍被他一寸寸擦干净,包括涂有漆金指甲油的指尖,就连指缝也不放过。


    “不用担心。”郁宿微微一顿,语气柔和,“……不是我的血,是他们的血。”


    最后一瞬,他点地冲出,爆发的速度比那人更快。


    死死扣住那柄刀,转眼以不容置喙的力度,给他送了回去。


    初见鸦面无表情:“知道。不想看你的金色指甲油染血,不可以?”


    劳斯莱斯驶进地下隧道,遇见小段堵车,停驻。


    在狭窄的后座车厢内,窗外隧道斑驳暖黄的路灯流淌温和的底色。


    初见鸦俯身靠近,捧起郁宿已经擦完血的手,指尖映着金灿灿的碎光。


    强行将自己的右手贴去比对。


    路边的暖光透过车窗照进,蒙上一层虚虚幻幻的滤镜。


    两只一大一小、同样漂亮的手,一边有熠熠生光的碎金指甲油,一边有浅蓝瑰丽的雪花纹身。


    “怎么也是代表我的。”初见鸦啧了一声,重复一遍,“别被血染脏,不可以?”


    郁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