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作品:《与反派的婚书

    奚渊还没说完,黎筝先惊掉了下巴。


    “它真的这么说?”他疑惑地看向猞猁。


    放眼整个剑修界,谁不知道奚渊“昆仑门面”的称号。


    覃昭掀掀嘴皮子,一副轻蔑模样。


    奚渊不同他计较,说道:“既然你和它交流无碍,那便尽快滴血,以免它暴躁伤人。”


    花正幽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只是这家伙还在喝奶,尚未表现出来。


    覃昭一口拒绝:“不要。”


    “为何?”


    “用只猫当灵宠,太不威风了。”


    小猞猁露出尖牙:“你才是猫!坏男人,你瞎吗?我是猞猁!”


    覃昭拿食指指它:“我警告你,你再骂我一句……”


    小猞猁嗷呜一口,险些咬中他的手指。


    奚渊发出一声轻笑。


    覃昭狼狈收回手,瞪向他:“你笑什么?”


    这是他入昆仑以来,第一次见这个冰块脸笑。


    奚渊敛起笑容。


    没等覃昭反应过来,他站起身道:“你身体不耐寒,就在此处禁闭吧,三日后禁制自会破除。”


    说完,随手一挥衣袖,一道银白禁制笼罩住正殿。


    覃昭回过神来:“他这就把我关起来了??”


    黎筝安慰:“也就三日,很快的。”


    覃昭想到还有一个月,忍不住想杀人。


    忽然,他看向汨汨冒着热气的暖炉,露出一抹坏笑。


    ·


    日沉西山,奚渊回到书房。


    皇甫季礼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根木简。


    “师父,这是九天传来的信。”


    灵鸽来回很快,不过半天时间,裴钰的回信就来了。


    奚渊接过,见他仍杵着,问:“还有事?”


    皇甫季礼说:“师父……今天师娘的事……”


    奚渊蹙眉:“跟你说几次了,不要乱叫。”


    “顾、顾少主,他不是故意要那灵兽命的,反而他自己灵根虚弱,因为强劲灵力冲撞受了伤,我怕徐庭光向司长老告状,你能不能……?”


    他眨巴眼睛,眼神讨巧。


    奚渊若有所思:“你们刚认识几日,你倒对他不错。”


    山上只有他和梁玉、梁怀知道,皇甫季礼是前丞相之子,平时虽没什么架子,但要真心接纳一个人并不容易。


    他从小命运多舛,灵根受损磨平了少年锐气,最后离开家族跟随奚渊修行,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对人观察入微。


    皇甫季礼不好意思:“弟子……只是觉得他秉性善良,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覃昭很奇怪。


    他对人舍得下狠手,对灵兽却宁可自伤,也没让幼崽受伤。


    奚渊说:“今日之事,司无夜已经知道了。”


    “那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知道又如何。”奚渊淡淡道。


    皇甫季礼听懂的他的画外音,笑了起来:“师父要保顾少主?你对他也不错嘛。”


    他清了清嗓子:“如此说来,师父是认定这个道侣了?亏我还为你们瞎操心,你这一直睡书房的……”


    奚渊见他又开始胡言乱语,忍不住道:“你又想跪香了?”


    “……弟、弟子没有。”


    “口无遮拦,山门律例抄一百遍,明日给我。”


    “……是。”


    皇甫季礼耷拉着脑袋,麻溜滚了出去。


    奚渊忽视他的话,抬手展开木简。


    木简投射出一道光芒,裴钰的幻影出现在他面前。


    她脸上挂着笑容,行了个礼:“宗主圣安。”


    奚渊起身,也回了个礼。


    裴钰说:“老身看见你的来信,着实感到很高兴,谢谢你关心犬子,愿意了解犬子。我知道小晏资质拙劣,他从小娇养,性格也很古怪,不求宗主怜爱,却也多谢你愿意拿他当同门手足。”


    “关于修行一事,我和他爹确实有段时间不在他身边,那些年人间动荡,我们只好将他寄养在一个老百姓家里,许是那阵子,他学了些违禁的东西……”


    奚渊方才了然,顾悯人为仙门战死,他们年轻时都常年回不了家,难怪会这样。


    裴钰的回信很克制,却句句喊着对顾清晏的思念。


    最后说这唯一的儿子就交给他了,这话和顾悯人临终前的一模一样。


    奚渊想起顾清晏桀骜不驯的样子,微微叹气。


    他刚合上木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推门出去,只见门口的侍卫拦住黎筝。


    黎筝一脸着急:“我要见宗主,我家少主病了!”


    奚渊道:“放开他。”


    侍卫们退下,黎筝气喘吁吁:“宗主,少主突然高热不止,还在发梦说胡话。”


    奚渊将双指搭住自己的脉搏,果然不假,是风寒之相。


    他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因此对于呼吸急促、身体发热的现象,并没有当一回事。


    风寒对他来说,就像成仙对凡人而言,同样的不可思议。


    而且生死印之所以叫生死印,是遇到危险、灾难时才会表现得更明显,一些小咳嗽小风寒是不易体现的。


    奚渊没有迟疑,右手掐了个决,消失在原地。


    黎筝迷惑:“宗,宗主呢?”


    侍卫说:“刚才那是传送诀,宗主去找你家少主了。”


    黎筝更迷惑:“昆仑不是禁止用传送吗?”


    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咳了咳:“深雪阁内,宗主就是规矩。”


    奚渊走进正殿时,只觉冷空气扑面而来。


    他望向角落的暖炉,果然熄灭了。


    那里面是他输入的灵气,只要他没死,就不可能主动熄灭。


    他走向床榻,房间里立即盈满充沛的灵气,瞬间暖和起来。


    覃昭正躺在床上昏睡,身上盖着被子,脸颊烧得通红,像那天他啃的苹果。


    奚渊伸手欲探他的额头,却听他嘀咕了一句话。


    “什么?”奚渊俯下身。


    覃昭迷迷糊糊地说:“狗东西,关老子禁闭……老子又没做错什么……”


    奚渊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听见有人当面骂他“狗东西”。


    这三个字,足足让他僵硬了好一阵。


    他的脸色冷若寒霜,改变主意,毫不留情地摁住覃昭的人中。


    覃昭被他掐醒,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人一般。


    奚渊冷声说:“醒了?为什么要把暖炉……”


    覃昭忽然喃喃道:“娘,你怎么来了?”


    “……”奚渊噎住。


    覃昭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烧得滚烫的脸上,瞬间眼泪汪汪。


    “娘,我好想你,这么多年没见你,你怎么能扔下孩儿一个人……”


    奚渊意识到,他这是烧糊涂了,或许回到了被寄养的那段时间。


    掌心下的皮肤光滑细腻,像个热乎乎的小暖炉,他的五指不自觉地蜷缩,却碰到凉凉的液体。


    不知是汗还是泪。


    奚渊猛地抽开手,皱着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覃昭抽噎:“娘你不要抛下我,你不在的时候,奚渊那个混蛋总欺负我……他说要关我一个月!一个月啊……孩儿不想活了……”


    奚渊嘴角抽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坐在床边,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覃昭见他无动于衷,登时哭得越来越难过。


    和平日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同,他哭起来嘴角下耷,眼睫毛湿漉漉的,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奚渊打断他:“你很想你娘?”


    覃昭哽咽:“嗯……”


    “那为何师叔让你回去,你不愿意?”


    前几日敬茶,梁玉提过让他“三朝回门”,回一趟九天。


    但覃昭一来怕相处久了露出破绽,二来回九天对他又没什么好处,所以果断拒绝了。


    他吸了吸鼻子,语气倔强:“我在这里没修行好,怕回去给娘丢人。”


    奚渊沉默了,安静地注视他。


    覃昭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估计他猜得没错,奚渊对他充满探究,可能已经询问过裴钰了。


    好在他逼问了九天的下人,知道裴钰离开了顾清晏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个儿子并非完全了如指掌。


    正当他不安时,听见奚渊说:“我虽没有双亲,但师父亦如双亲,只要是至亲至爱,便不会在乎这些。你修得好也好,坏也罢,他们都不会觉得丢人。”


    覃昭回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是在安慰自己。


    不愧是昆仑宗主,安慰人的话都能说得一点不带人味儿。


    他露出一丝笑,又生生憋住了。


    奚渊似乎没做过这种事,说完也有点尴尬,马上站起身来。


    覃昭刚要开口,就看见他消失在原地。


    覃昭张着嘴,傻眼。


    这就走了?


    他急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好不容易把自己搞生病了,不但没把禁闭的事解决,还把人给气跑了,这算什么事儿。


    黎筝库嗤库嗤跑进来,喘着气东张西望:“少主,你醒了?咦,宗主呢,侍卫说他往这边来了。”


    覃昭泄气,四仰八叉地躺倒。


    黎筝赶紧过来看他:“少主,你还难受吗?我走得时候你都晕过去了,嘴里喊了好几次娘亲,需不需要传书给夫人,让她过来一趟?”


    覃昭别过脸,朝向床里,懒懒道:“不用。”


    来了又怎样,又不是他真正的娘。


    ·


    内阁烟雾缭绕,梁玉刚服下一枚助力丹药,正在运气流转。


    忽然,他睁开双眼。


    面前的空气骤然收缩,无形地扭曲、变化,然后像被从里面撕开一半,猛地裂开一道口子。


    奚渊施然走了出来,神色温润有礼。


    梁玉诧异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还动用传送,可是滇南那边有异动?”


    他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奚渊说:“不是,我来是想问师叔一件事。”


    “何事?”


    梁玉思虑更重,能让他深夜传送来的,必定不是小事。


    他紧张地问:“你要突破第七阶了?”


    奚渊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也不是,我想知道,得了风寒该用什么药?”


    梁玉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