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哪怕刚来古窑的米老头，其实他并没有那么详细地知道高级智人，但也已经认可白其索之前的判断：老师，末世要来了。


    记得当时，午后的风还很暖，白其索这么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是不信的。


    因为不信，所以没有跟白其索走。


    而这个决定让他失去了最爱的女儿。


    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呢？


    细细想来，其实也就几天前，世界的秩序从崩溃到彻底崩溃，也就短短的几天。


    从需要晚上大排长龙到超市购买食材，到买不到食材，用了两个月。


    而从买不到食材到为了一个香蕉、一袋米杀人，只用了两天。


    从背地里杀人，或兽化者当街杀人，到人类抛弃掉所有文化，为了一袋米或一个香蕉，像兽化者一样当街杀人。


    用了多久呢？


    米老头摇了摇头，他想不通透，仿佛就在眨眼之间，当人们开始意识到这种境况不会再好转，且不可能再有食物的那一刻开始，整个文明就崩溃了。


    “刘校长、李校长，你们好糊涂啊！”米老头在不大的地下房间内来回踱步，眼泪并没有流，可身上却冒出了冷汗。


    真正的痛苦之下，是不会落泪的。


    “他们会死吗？”小孩有些惧怕，问道。


    米老头没说话。


    他们会死吗？


    他看向天真无邪的孩童，眸间有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恐惧，却也有符合他这个年龄的童真。


    他们会死吗？


    多么天真的问题啊。


    他们，已经死了。


    “还好白其索……哦不，白行主，是你的学生。”亲戚后怕地捂着心口，看了看外头。


    “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不要再提他是我学生，听到没有！”米老头严肃了起来，压低着声音。


    他知道，白其索对他很好。


    但这是末世，这种以老师自居的身份究竟会带来什么,不好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会不会反而让自己这一大家子陷入困境，也不好说。


    伴君，如伴虎。


    白其索虽然对米老师很好，但米老师却不可控制地会开始说话小心翼翼，并发自内心地尊敬他，且惧怕他。


    ------


    “是不是到处都火山爆发了？怎么天空红彤彤的。”李彤之无比担忧地抬起头。


    也就一小会儿的功夫，从只有远处一个地方火山爆发，到似乎四面八方都开始爆发。


    红色和烟雾纠缠在一起，压着天空，令人窒息。


    “应该不是。”白其索抬眼看向天空，比起刚刚的忧虑，他倒是镇定了许多。


    天空依旧没有生物萤虫，或者说，他看不到生物萤虫，但自然灾难并没有发生在古窑的附近。


    这至少说明，高级智人要保留住他。


    “不是火山爆发，应该是战争，四周都在发生大规模战争。”白其索的鼻子动了动。


    空气中传来的味道，是人为战争的气味。


    “是高级智人搞出来的战争吗?”李彤之问道。


    白其索摇了摇头。


    这不是高级智人引导的战争，纯粹是人类和兽化者为了争夺最后的资源，爆发的战争。wＷＷ.xszＷω㈧.йêt


    “如果没有高级智人，我们的地球不会这样。”李彤之眼底是有恨的，她擦了擦眼泪。


    自己童年的伙伴、老师、所认识的一切人，只要没有跟着她来古窑的，大概率都会死的。


    “那倒不是。”白其索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在高级智人没有干预之前，支撑地球稳定和文明的框架就九个，其中七个已经越界了。”


    地球上的科学家，对地球稳定和支撑文明的框架，设定了九个框架。


    “哪九个？”李彤之崇拜地看着白其索。


    科学家研究的内容，他都懂吗？她想。


    “淡水利用、平流层臭氧消耗、大气气溶胶负载、海洋酸化、生物地球化学流动、化学污染、土地利用变化、生物多样性损失和气候变化。”白其索从容地说道。


    李彤之咽了咽口水。


    果然，他都懂。


    “你看，淡水利用，已经没了，r国、早就大规模朝着海水排放核污染，从而导致化学污染、土地利用变化、生物多样性损失。”


    李彤之听罢，心中一紧。


    这倒的确是的。


    在末世没有来临之前，排放核废水已经是不会被人讨论的话题，要知道早在2023年第一次排放的时候，还引起了几个国家的抗议。


    而今，却习以为常。


    人们也早就习惯了下大雨的时候不出门，或者出门打着号称能阻挡辐射的雨伞和雨衣。


    与此同时，大部分的民众早就无法喝到纯净的水和没有被污染的食物。


    “至于平流层臭氧消耗、化学污染和气候变化，这是众所周知的。”白其索轻轻叹了口气。


    如此一来，支撑地球稳定和文明的框架，一共九个，已经七个越界。


    “只剩下海洋酸化、生物地球化学流动，这两个了。”李彤之难过地抽泣了起来。


    而这两个，哪怕没有高级智人的干预，越界也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他们让我们加快灭亡，是对的。”白其索说到这，目光也黯淡了下来。


    哪怕没有高级智人，人类也会自取灭亡。


    “那……那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们这块地方不会被自然灾难伤害到呢?”李彤之心有戚戚焉看向远方。


    若真要灭了你，一个超级大海啸，就足够了。


    洛亚方舟？那只是人类自欺欺人的童话而已。


    “因为……”白其索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他没有触碰到任何生物萤虫，只感受到了风。


    仿佛，他从未被高级智人挑选上，仿佛生物萤虫从未出现过。


    他内心，其实底气不是很足，毕竟他只是一个人类，要和高级智人去斗，有点儿蝼蚁对敌大象之感。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人类若是能赢高级智人，或者说试图从高级智人的手缝里求生存，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多变的内在。


    这么久时间的相处，他发现高级智人的一切都过于依靠科技，所以他们稳，但过于稳，导致早就没有了人类的那股子莽劲。


    走一步看一步。


    步步猜忌。


    步步调整。


    类似这种战略，高级智人是没有的。


    “赌一把。”白其索心中微微发狠。


    “因为，他们通过我，能分析到若他们遇到末世，该如何应对。”白其索的声音十分自信、笃定且有力。


    “啊？”李彤之很是诧异，“你的意思是，他们要向你学习如何应对末世？”


    “对，你果然是金牌销售，总结得很好。”白其索从容地笑了笑，看向了黑云之下的他看不到的银河。


    “他们要向我学习，如何末世求生，尤其是面对更高级别的智慧时，如何求生。”白其索昂起头。


    他的脚轻轻踢了踢马肚子。


    风拂过。


    李彤之感受不到他内心的丝毫慌张，只觉得他实在是笃定，胸有成竹。


    而高级智人，也感受不到。


    嗡……


    伴随着他这句话，生物萤虫再次出现了。


    与此同时，整个地，震动了起来，仿佛掀开了魔鬼的篇章，周遭顿时一片通红。


    按下了什么键，剧烈的地震伴随着呜呜呜的声音，仿佛恶魔在传唱。


    “快！回到地下！”白其索立刻将李彤之拉到了自己的马背上，抬起头看了眼。


    黑压压的生物萤虫，重新在天空排列。


    哒，一声，机械的声音。


    熟悉又陌生。


    整个古窑都能听到，时间仿佛按下了快进键，所有人都在飞速的时间里，开始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