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一一并没有去看白其索，而是死死地盯着李强。


    白其索觉得牛肉好吃不好吃，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她想。


    “嗯，好吃！就是这味儿，外头都吃不到。”白其索很满足地边吃边竖起大拇指，“爸，你做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哎！”李强一拍大腿，那一声哎，说得那叫一高兴！


    这个瞬间，哪怕是颜一一看不到他的生理数据，也隔着景象屏幕，却也感受到这位老父亲瞬间涌出的极其浓烈的满足感。


    仅仅是孩子吃了一口他做的肉，他就这么高兴吗？颜一一垂下眸子。


    眼底，流露出了疑惑。


    再抬起眸子看向实验室内的标语。


    什么时候才能见父亲一面，其实是非常清晰的:做到生物学有突破性成就的时候。


    不是有所建树，不是达到了生物学实验顶级。


    而是要对整个高级智人的生物学领域有着突破性成就的时候。


    成为了‘先生’。


    父亲，才会允许她去见一面。


    “我崽真的好！从小肉都吃得多呢，看，长得多好的！”


    “我崽，哎，我不是吹啊，你们看他这个头窝旋旋，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啧啧啧。”


    李强何止是夸赞，完全是疯狂炫耀。


    如果不是考虑到不妥，他恨不得扒了他裤子，给众人看看他腚后头是不是有一个‘特别独特’的胎记。


    哼，真是没见识，颜一一嘟囔着，侧过头。


    也不知怎的，她鼻头有些酸酸的，心里也堵得慌。


    这是什么情绪？


    她问道。


    【羡慕】机器人回答道。


    舌头在齿缝间划过，舔了舔唇，颜一一歪了歪头，思考了下。


    诚然，当听到‘羡慕’二字的时候，她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但她是个诚实的人，细细想想。


    是的，羡慕。


    羡慕他有这么个笨爸爸，没见过大世面，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非常多非常多比白其索更优秀的人。


    才会觉得他这么优秀。


    才会给他准备土牛肉土猪肉。


    才会眼底充满了疼爱和赞许。


    顿了几秒，颜一一不再看屏幕，而是飞速地再一次输入代码，按下了取消键。


    瞬间，竹县的景象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数据，还有工作范畴的景象:工作，是不会这么去捕捉李强的表情的。


    严谨、冰冷。


    颜一一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环顾一周。


    “怎么了，长官。”助理走过来，问道。


    “呃……把实验室的奖牌啊，还有我们获得的奖杯什么的，擦擦。”颜一一说道。


    全场，全部抬起头极为惊愕地看着她。


    他们之所以吃惊，是因为颜长官从来都不把荣誉放在眼里。


    甚至，送过来的奖牌再精致，她也不看一眼。


    如果不是小呐助理非要留着，按照颜长官的作风，估计都给丢了。


    占地方，有这空间，还不如多放台仪器呢，她当时如此说道。


    “怎么了？”颜一一看了眼助理。


    “啊，不是，我有点儿吃惊而已，您以前……新来的仿生研究员好奇，朝那儿看看，想拍个合照都不允许的。”助理连忙解释道。


    “是吗？”颜一一抿了抿嘴，背过身去佯装整理了下资料，“还有人想合影？”


    “那是自然，那么多奖牌呢，密密麻麻的，很是壮观。”


    “我……我也想拍。”


    助理红着脸，小声说道。


    “你……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想拍就拍嘛。”颜一一依旧没转过身，声音听上去很是随性。


    “真的吗？！”助理的眼睛猛地瞪得老大，几乎要跳起来。


    “啧，多大的事儿，吵死人了。”说罢，颜一一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摆了摆手，“我回休息仓了。”


    她走出门的瞬间。


    哇！！！！


    全场所有的成员发出了极其激动和兴奋的叫声，尤其是仿生研究员们，全部达到了他们被设定之初的，对于‘激动’、‘兴奋’所能达到的最高值。


    “我我我我！快快快！给我拍一个！”


    “走开点啦！！先拍个全景！”


    “啊哈哈哈哈哈，还好今天轮到我们晚班！”


    众人一拥而上。


    按理来说，作为晚班唯一的助理应该维持秩序的，但她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


    “天呐，天呐，颜长官居然让我们和奖牌合照！天呐天呐！我要把大家这一幕拍下来！”助理泪流满面。


    机器人的确能拍，但机器人哪有智人自己手工拍摄的有活力？


    那些激动的雀跃的，哪怕模糊有些身影的照片，将他们的高兴展现得淋漓尽致。


    “哇，看社群！颜长官的奖牌墙！”


    “天啊！这么多？！妈呀！我家长官就三枚……”


    “哇，谁来救救我！这奖牌，都快密集恐惧症了……”


    “太夸张了吧！”


    社群，是科技中心用来分享日常，交友聊天的地方。


    多张分享的自拍照和全景照刚一出现，就立刻上了社群的热门。


    颜一一躲在颜实验室外面长廊的卫生间里，她的胸牌发着光，空中漂浮着半透明的社群情况。


    刷新一下，便多了上千条留言。


    震惊、羡慕，也有几个酸溜溜的。


    “她们这么高兴？”颜一一将其中一张照片拉大，看拍摄的角度，应该是助理的位置。


    只见所有仿生研究员们都用到了奖牌墙那边，高高举起她们潜入手心的实时拍摄器。


    每个人，嘴角都快咧到耳旁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们身上的那种能在颜实验室工作的自豪、骄傲。


    “哼，听说颜实验室累死了，那个长官都不让人喘息的。”


    这时，一条讯息浮现。


    “笑死了，我们长官都是按时按量分配任务，还有如此成绩，轮得到你来笑？”


    “哎呦，谁是哪里来的酸娃呀？”


    “颜长官也是你能质疑的？闭嘴吧！看看这些奖牌！她的优秀，瞩目可见！”


    刹那，那条信息就被群起而攻之。


    颜一一抿着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笑意。


    父亲说过:


    荣誉，在没有得到之前是目标，得到了之后就该丢弃。


    再多的荣誉，若没有为高级智人生物学做出里程碑的突破，连‘先生’荣誉都拿不到，那也是毫无意义的。


    ‘先生’荣誉，整个纪元也就四人。


    想到这，颜一一关闭了社群，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走出卫生间后看向了颜实验室。


    突然，她想进去看看，感受感受她们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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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刚刚怎么好像看到颜长官的眼睛了？”一名仿生研究员疑惑地揉了揉眼。


    “什么啊？”


    “在门口那，真的，刚刚好像看到颜长官偷偷在看，探出个头。”这名研究员学着样子，手扒拉在桌子那假装是门。


    半个头悄悄探出来。


    “眼睛和小鹿一样，就是她。”仿生员边说着，边头一缩躲起来，“我刚看过去，她就缩头了。”


    说着，她指向门口。


    众人看了过去。


    鬼话，那里根本就没人，再说了，颜长官这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可能躲那偷看呢？


    他们的身后，是满墙的荣誉。


    密密麻麻，上万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