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忙碌起来是过得很快的。


    治疗完，随后在休息仓躺了九天后，颜长官就进入了正常的工作，像这种大型的会议参加了很多次。


    可哪怕如此，当她出现在会场的时候，还是会引起全场寂静。


    其实以前她出场，大家也会瞬间不说话，不管聊到多么有趣的话题都会停下来，目光被她吸引。


    无论是智人还是人类，对美好的事物都是向往的，这是本能。


    可是现在的寂静，与之前的被颜长官的美震惊到的寂静，则不同，更多的是唏嘘与震惊。


    哪怕是这一个月内，曾经与颜长官开过会，不是第一次看到突然变成暮年后的她，也依旧会被惊讶到。


    倒不是丑。


    一个美人，哪怕迟暮了，也是美的。


    但老年的美与少女的美，自是不同。


    “这也太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脸，没了。”


    “一年后还是会恢复的。”


    “这一年，虽然慢慢地会恢复，但也不可能回到之前那鼎盛之时了。”


    “她从最优秀的基因排行榜上，掉下来了。”


    在短暂震惊十几秒后，会议室开始熙熙攘攘了起来，不用说，都在窃窃私语的。


    这是颜长官第二次进行大型的治疗。


    第一次是到了繁衍期，用了药，生理数据却没有变化；


    第二次，也就是这一次，是她自己主动要求资料，据说是在跟踪实验的时候，生理数据发生异常。


    虽然具体情况，旁人不可能知晓，但两次大型治疗下来，颜长官跌下了优秀基因的神坛。


    与黑先生配对，怕是无望了。


    这还只是表象。


    要知道高级智人基因最优秀的时刻，正是颜长官的这个时期，褪去了少女的稚嫩，进入了女人的开端，基因应该是最稳定的时期才对。


    而她在最稳定的时期，居然短时间内需要两次治疗？！


    “她这基因，太不稳定了。”


    “是啊，虽然是用的最优秀的基因进行配对，从而有的她，又用最前端的科技进行优化，但科技这种东西，总有bug的。”


    “以前，不觉得她基因有问题，这到了节骨眼上，一个劲儿地掉链子，真让人失望啊……”


    “得亏黑先生还给她做了一个特别好的实验室呢，嗨，浪费了。”


    这些同仁倒不是阴阳怪气，毕竟只有人文实验者们才会有人类那些劣质基因，动辄阴阳怪气。


    但不代表他们全然没有嫉妒，只是嫉妒会少许多而已。


    这些话，这些想法，也并非全然是嫉妒，而更多的是实实在在内心所想。


    而这，对于颜长官来说，打击是非常大的。


    她垂下眸子，看着手中的资料，只觉得心脏生生地扯着疼。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1090号，才会去做治疗，但内心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愫。


    若是在爱里，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


    但此刻，她并没有在爱里。


    呼……


    深深地吸了口气。


    没有在爱里，却又辜负了众人期望的颜长官，是极其自责和内疚的，虽然基因不是她能做主的，就像人类生病，得癌症，人类自己也不想。


    但得了，就是得了。


    自己的基因原本应该在这段日子，为生物学做出贡献，为高级智人的下一代生物学领袖，做准备的。


    如今，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能怎么办呢？


    在这一方面，颜长官无能为力。


    记得第一次看向水镜里的自己，满头的白发，还有皮肤的褶皱，甚至还有一些老年斑。


    褪去衣服后，发现原本哪怕是她自己都很喜欢看的胸，也掉了下去，腰部虽没有什么赘肉，却也松了。


    虽然以前，她不在乎容貌。


    那是因为她拥有绝美的容貌，且一门心思在实验上，并坚信自己的容貌会传给下一代，为高级智人孕育出更进一步的后代。


    但现在，她失去了容貌，还有健康。


    哪个女孩儿，会希望自己一夜暮年，又有哪个女孩儿，能接受自己一夜变老呢？


    而这个变老，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


    这就意味着，她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两大目标，其一，在研发事业上带领高级智人走向更辉煌的未来；其二，为高级智人生育更优秀的后代。


    这两个她人生中最重要、且是唯一的目标，失去了一个。


    失去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一半的事业。


    没有谁知道，她看到镜子中自己后，内心的崩溃与恐慌，也没有谁知道，她第二天昂着头走出门后，路上遇到了昔日总会遇到的同仁，面对他们震惊的目光后，她如何做到的微微一笑，镇定自若。


    她伸出手，将掉落下来的一捋白发拂了上去后，镇了镇神。


    从高高在上到如今众人的指指点点，只能承受。


    “白其索…”她低声念了句，眉头微微起了起。


    她知道她是为了这个人类男人才治疗，受这个苦，变成如今这模样。


    但…


    只记得场景，没有情愫。


    “应该是实验中正好遇到我处于成熟期吧，还把我悬崖勒马，主动治疗，才保住了我的事业未来。”颜长官抬起眸子，看着此时对自己议论纷纷的同仁们。


    她，生而为了实验，为了高级智人的未来。


    现在虽然自己的基因暂时跌出了最佳基因榜单，不可能与最优秀的智人配对，但事业，还在。


    两个目标，还有实验方向的目标。


    眉眼下，老年的眼眶里，依旧少女的眸子闪着光，自信，无悔。


    她昂首阔步，走到了台上。


    清了清嗓子，众人刹那安静。


    “先看第一项难点。”颜长官直入主题，眉头微挑:“这项，也值得要我来讨论？”


    众人愈发寂静。


    论技术，颜一一在此，谁与争锋？


    ————


    “长官，黑先生那边正式取消了与您配对的邀请。”小呐低声说着。


    此时，会议刚刚结束。


    以往，哪怕是四五个小时的会议，颜一一都神采奕奕，如今身体不行了，一个小时的会议下来，她申请了中场休息。


    众人议论，是必然的。


    颜长官只能面对。


    正如此刻，她也只能面对被黑先生取消配对，一样。


    “正式的消息，马上就发布了。”小呐红了眼圈。


    一旦发布，将会是震动性的消息。


    高级的科研人员有着很好的基因，他们尚且都会议论，那普通高级智人们的基因则与人类类似。


    嘲笑或唏嘘，将会像潮水一样。


    而且，新闻时会配上图案，颜长官此时苍老的模样将于黑先生帅气的模样同时出现。


    同时，还会拉上颜先生，她的父亲。


    颜长官的眸子，黯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