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源源不断运进来的物质并没有统一地放置，而是由村里的老人会委员们一家家，按人头分。


    倩倩问白其索，为何不统一安置？


    要知道这村里头的人有很多其实并不会统筹安置，这么多的食物，有的人会一顿就吃掉许多，而有些人则由于囤放方式不当从而浪费不少。


    白其索却只是看着负责分派的老人们。


    他的眼底满是苍凉和绝望。


    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


    就让他们这么分吧，按老人的来。


    人文实验室的生物萤虫靠近了他，发出了滴滴滴的轰鸣声，只是这些轰鸣声人类的耳蜗不足以捕捉，所以浑然不知。


    白其索也只是能看到，却听不到。


    他明白，自己应该被另外一种实验室开始跟踪了，而颜实验室无力去阻止。


    想到这，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什么叫无力去阻止？


    或许，这是她全力促成的合作。


    眼前浮现出她的模样来。


    她是那么地漂亮，无懈可击的，无论身材还是容貌、皮肤，都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完美。


    但这种完美并不会让白其索觉得陶醉其中，反而觉得恐怖。


    或许，用‘恐怖’来形容如此美女，有些不妥帖。


    但若你真的像白其索那般，被召唤去了实验室，亲眼见着这女人都不眨地进行这人体试验。


    见着那一颗颗头颅就这么在人们睡梦中，被切割下来，而当白其索再扭过头去时，却见头颅又装了上去。


    在眨眼之间，无数条人命灰飞烟灭。


    这些人里，有还天真无邪的小孩，也有好不容易熬了一辈子的老人，有刚刚生产完的妇人也有年轻力壮的少年。


    他们有什么错？


    只是被恶魔的指尖选中，在梦中就被夺了命，而第二天他们的家人、朋友发现后，却浑然不知是被拉去做了实验。


    脑梗而死、心梗而死，等等死亡方式，代替了人体试验。んttps://


    甚至，胖子李。


    就差那么一点点，胖子李就被她要了命啊！


    白其索都看到他的脸在空中浮现，若不是全力一博，他的好友此时早就一钵白骨。


    恐怖吗？


    恐怖。


    但最恐怖的，是当这些实验发生时，这个女人的脸。


    她是那么好看，有着科技能带来的最好状态的脸，在面对这些死亡时，没有丝丝表情。


    她就像呼吸空气般自然地，感受着人类的死亡。


    白其索看着人文实验室的生物萤虫，嘴角扯了扯，浓浓的被人监视、监控且生命随时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袭来时，人是承受着巨大的精神痛苦的。


    这一刻，颜长官应该很开心吧。


    或者，这人文实验背后的什么长官，会很开心吧。


    “这些东西花了你不少钱吧？”潭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眼底自然有物质充沛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对晚辈的担心。


    这段日子，各种吃的喝的都涨价了。


    村里人，快吃不起了。


    “不碍事，我在外面发了大财，这些是小意思。”白其索尽可能用最朴实的语言，安抚老人的心。


    潭爷爷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伸出手在他肩膀拍着，直说好好好。


    “流水席马上架起来，我们村从来没这么吃过呢。”


    “是啊，我们村的人都吃，而且好多好多菜啊！”


    “也就是他，这么有本事，否则谁出得起啊……”


    村里人一个个都喜上眉梢。


    村不大，全部加起来也只有四五百人，有一部分出去谋生未归，所以真吃起来，也就三百来号人。


    流水席常见。


    红白喜事都要吃的。


    但如此丰盛的流水席，却是前所未有的。


    毕竟自己做流水席，总不能亏的，谁也做不到像白其索请一样，菜堆得像山。


    “这些菜，我见都没见过呢……”


    “海鲜，我见过，在沿海打工的时候吃过，那边便宜，这边可贵了。”


    “这么大的龙虾啊！比我的头都大！这种你吃过吗？”


    “这种……我可没吃过，这不得好几千一只啊？”


    白其索将五个超市的食材几乎搬空，海鲜自然也有，但一两千一只是平日里的价格，如今……


    钱，不算什么。


    乡亲们围着没见过的那些食材高兴又稀奇，厨子们哐当哐当地敲了敲大盆。


    抬眼看去。


    掌勺的是村里的七八个壮年，有的得叫叔，有的得叫哥，还有的，才十六七岁。


    偌大的流水席，没十几个家伙什是不可能完成的。


    不过每个村里都有这号人物，在红白喜事的时候出来干干活，也能赚些钱。


    “三狗子，你这就开始掌勺啦？”


    “嗯啊，我爸搞不懂了，这东西要体力呢。”


    三狗子站在他那头发发白的父亲身边，弯腰学习处理食材，手脚很是麻利。


    而他父亲则摸着肥大的厨师肚，皱着眉头不断纠正着某些错误。


    一代又一代的。


    如果没有末世的苦难，三狗子应该会继承他父亲这门手艺，日后家家户户的红白喜事等，都吃着他们家代代相传的独门秘籍辣子鸡、梅菜扣肉，还有春笋大排。


    “白总啊，你这海鲜，我没弄过，搞成辣的行不？”厨子问道。


    白其索点了点头。


    其实，这种海鲜还是清蒸最好吃。


    但……


    他要的不是吃最好的菜，而是村里的厨子，是这些乡亲们做的菜。


    他明白，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这，是最后一餐。


    斜阳就挂在竹林的树梢上，伴随着噼里啪啦柴火烧起，被浓烟裹了一层。


    孩子们在田野里玩着。


    “直升机，就让他们这么上去，搞坏了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不能这样啊！这好贵的呢。”


    妇人们急得不得了。


    可那些孩子们就像泥鳅一样，根本不听大人的话，跑到直升机那摸啊，爬啊。


    白其索真是心大，居然让人干脆把直升机的门打开，还派人守着，抱他们上去。


    “男孩子，都喜欢这些的，不碍事。”白其索微微笑着。


    这，也是最后一次。


    这些孩子里，大部分并不跟他走。


    聪明的李家小儿子，漂亮的运叔家的女儿，还有那对儿扎着羊角辫双胞胎。


    他们，都不去。


    白其索凝视着他们，眼底泛着红。


    但，他没有再强求。


    “开火喽！！”伴随着都管的一声高哨，几口大锅架了起来。


    最后一餐，正式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