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刁难，张大郎则显得非常从容。


    只见他没有生气，脸上还是笑盈盈，道：


    “这位官爷，小的身上哪会藏有别的什么东西嘛？”


    说着，他用手掌往自己身上到处拍打，示意身无异物。


    其实，他的凶器绑在小腿一侧。


    “把衣裳给老子脱了。”


    那门卫还是不依不饶。


    张大郎闻言，他的脸容慢慢开始收敛，像条变色龙似的呈铁青色。


    他暗自运功，双掌攥成拳，准备干掉面前这两个可憎的门卫。


    “在门口磨蹭个啥？知县大人都饿了，正等着用餐呢。”


    就在这时，姚师爷从衙门内匆匆走了出来，嘴里大声嚷嚷着。


    “不是小的磨蹭，而是这两位爷不让咱进去。”


    张大郎毫不客气，直接把矛盾对准两门卫。


    姚师爷闻言则眉宇紧皱，目光犀利地瞪向那两门卫。


    意思是敲竹杠也得适当点，饭菜凉了要是惹了知县大人不高兴，就别当差了。


    “没有不让进，只是为大人安全考虑，才…”


    两门卫吓得不轻，连忙点头哈腰地解释。


    “既如此，那快随我来吧。”


    姚师爷见两门卫怂了，也懒得去计较。


    他丢下一句，转身抬步往里面走去。


    张大郎则提上篮子跟进。


    从长廊径直穿过衙门，便进入知县宅院。


    再穿过两条回廊，来到一处装饰文雅的院落门前。


    “知县大人就在里面，你自个送进去吧。”


    姚师爷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用手指了指，便离开了。


    “多谢。”


    张大郎点头哈腰一下，只觉得这位师爷怪怪的，难以琢磨。


    他望着姚师爷的背影怔愣片刻，还是提着食篮继续往里走。


    这时，一名仆人迎面碰上，见是个戴笠帽的生面孔，疑惑道：


    “是…福满楼送餐的？”


    “是的，以前那位送餐伙计病了，小的临时来替一下。”


    张大郎回答从容，一下子消除了对方疑惑。


    “哦，那请跟我来吧！”


    张大郎低着头，跟着仆人小碎步屁颠屁颠进入内堂。


    内堂厅室摆设典雅精巧，墙壁上挂着名家书画，室内都是红木或檀香木桌椅、案几。


    沿墙角线摆放着许多花卉盆栽，进门口还立着两只大花瓶。


    整个内堂幽静怡人。


    一位四旬年纪，着绿色官便服的儒雅男人，端坐在一张檀香木茶几边品着茶。


    见人进来，他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张大郎把送餐食篮轻轻放在八仙桌上，转身对着张允济十分恭敬地作揖，“小的拜见知县大人！”


    “免礼。”


    张允济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喝茶。


    不知是口渴难忍，还是刚沏的新茶特别浓香，他专心致志，似乎忘了用餐吃食。


    瞧上去，并没有像师爷所说的“饿了…”


    等不及的状态。


    张大郎仍旧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表面上像是在等待大人回音，实际是两耳竖直听闻外面动静。


    他头上的笠帽，跟内堂环境和气氛，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放下食篮，怎么还不走？”


    张允济将手里茶碗缓缓放下，这才抬眼瞥向张大郎，瞧其装束颇为不悦。


    他整个下午的精力，都集中在孤山镇吴家大院里的情报反馈。


    钦差大臣徐钦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吴家大院抄家灭门。


    还当着数千村民，开了公审大会。


    震撼力和影响力巨大。


    这几天全县各乡镇所有土豪劣绅，闻风而动，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如同惊弓之鸟，积极配合工作队，田亩新政推广事宜变得特别顺畅。


    听说徐大人的队伍今日动身，前往县城开拔，继续微服私访。


    这一下让他神经有些紧张起来。


    主要是自己的屁股不干净，自然是有所顾忌。


    侵占田亩，借徭役之名的各种盘剥，苛捐杂税等，作为县太爷的他，能不沾染？


    虽说这位钦差大臣是推广‘摊丁入亩’而来，可万一他顺便查办一下贪腐，自己可就麻烦了。


    听说他在孤山镇待有十天，吴家大院掘地三尺，什么金银财宝，账册名目都暴露无遗。


    张允济一直在琢磨，自己如何去迎接这位钦差大臣的到来，才能赢得对方好感，而不出岔子。


    毕竟自己与吴家大院这么多年的田税交易，包括盐运走私，等数目不小。


    吴配贵这个老狐狸绝对有本账目，把这些年他们之间的各种交易秘密，都记录在案。


    这些都是埋下的火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


    关键是这些还牵涉到知府大人、汝南世家。


    要不要跟梅家去说一下，大家有所准备。


    张允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忽然嘀咕起来。


    “嗯…今日晚餐本官似乎未点吃食啊，难道你们福满楼自己来孝敬？”


    说到这里，张允济也感觉有些蹊跷。


    商家有做这种赔本买卖的吗？


    他忽地抬头看向张大郎，低喝道：


    “谁派你来的，干甚？”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没感觉到死神临近。


    可当对方的一个动作瞬间，他想叫喊却已来不及了。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张允济顿觉脖颈一凉，旋即鲜血直飙飞溅。


    “呃…”


    他痛苦地捂着喉咙，即怎么也发不出声响，瞪大眼睛看向凶手。


    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狰狞面目。


    可惜晚了。


    轰然倒地瞬间，张大郎拉住其衣袍，让死者轻轻着地。


    匕首娴熟地在张允济身上擦了擦，旋即收刀入鞘。


    双眸扫视四周，居然像清过场似的，静谧如夜。


    他转身离去，显得从容不迫。


    两个门卫这下也不敢造次，看着他大摇大摆地消失。


    约莫过了有一炷香功夫，夜幕低垂。


    一名丫鬟走进内堂，准备掌灯。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在朦胧夜色下，她发现了凶杀场面。


    “啊！快来人啊！老爷…”


    后面的话她吓得说不出来了。


    “知县大人遇刺，请封锁现场，搜寻杀人凶手。”


    听到惊叫声，两名衙役冲了进来，跪在尸体边察看之后，连忙大声疾呼。


    只一会，整个清河县衙乱成一团。


    哭喊声，脚步声此起彼伏。


    ……


    知县张允济在衙门后院内堂被杀，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座清河县城。


    县丞已派快马向淮安府署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