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
作品:《捞星光》 下午的光线特别亮, 阳光细细密密地照进来,落在两人的侧脸。
之后的时间,细细感受他胸膛的起伏, 眼泪渐渐止住。
算算日子,她已经好多年没哭过了。
有人说, 人和人之间都有一座桥,它是用眼泪做成的, 真爱的升华就是眼泪。
多妙的比喻啊,爱就是很多很多的眼泪;泪水, 向来都是最难渡过的河流。
休息室依稀传来钢琴版的《I Left my heart at San Francisco》,音乐如晨雾般娓娓道来。
时砚池的大掌一直覆在她的小腹上, 给她揉肚子 , 已经揉了十几分钟,一副她不说停就会继续揉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他下巴靠在她颈窝上, 一直在她耳边道歉, 慢慢安抚她的情绪。
夏星晓反握住他的手, 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抽一记鼻子:“为什么道歉, 是你真的知道误会我了, 还是今天看我这么惨同情我?”
那天对峙中时砚池的怀疑, 让她始终耿耿于怀。
爱是意乱情迷, 也是江湖义气,她怎么可能与时砚池的仇人握手言和, 那也是她的仇人。
时砚池明白她纠结的地方, 大手抚过她的后颈,把她凌乱的长发绾在耳后,两人的额头对在一起。
“星星, 对不起,那天你离开之后我就后悔了,但我没有勇气追上去。”
“我们之间不管发生任何矛盾,都是我的错,我都认。”
这句话太渣男了。
阳光穿过她的发丝落在他第二颗口子上,两人在咫尺之间对视,时砚池低头又要吻她,她侧头躲开。
“你想和我一起,你又选择不和我在一起,你没觉得从重逢开始,你整个人就一直特别拧巴吗?”
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家里的情况,夏星晓曾经一度徘徊在抑郁的边缘,那时候没有钱,她就去寻求校医室心理学老师的帮助。
那个老师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或者一件事影响了你的情绪,你的焦点应该放在控制在自己的情绪上,而不是那个人或者那件事。
她就是靠着这段话熬过了漫长的黑暗时光,可这话在时砚池身上失灵了,他就是她的情绪开关,永远都能左右她。
时砚池没立刻回答,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真的在思考她的话。
他侧头想要摸烟,又发现裤兜口袋被夏星晓坐在身下,就这么堪勘地止住了动作,温热的掌心又重新贴上软腰的两侧。
“肚子还痛不痛?”
她摇摇头,眼睛不看他,盯着摸个虚无的点。
“你听过弃猫效应吗?”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孤独。
“一只猫被主人遗弃之后,再遇到新的主人会变得很乖巧,它在新的关系中会变得患得患失,它因为害怕被再次遗弃只能变得小心翼翼。”
心口起伏,长发微凌,夏星晓没有声响地咬紧下唇。
在这个浮躁而快速的年代,快餐式的恋爱太多了,好多人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恋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恋爱,好像只是稀里糊涂地开始,索然无味后又马不停蹄地结束,再去奔赴下一场循环往复。
长达六年的跌宕时光,这样一个天子骄子自诩为弃猫,是把所有的身份地位抛诸脑外,甚至连自尊都碾压在她的脚下了。
回忆与现实交汇,一半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砚池,一半是冷淡寡言的MUSE总裁,夏星晓喉咙干了一下:“时砚池……”
他无声地笑笑,像是被她的声音打断,从某种状态中抽离,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说:“我就是那只猫。”
几个字绕成一枚核弹,炸得夏星晓颅内升温,浑身都在发烫,非常烫。
那瞬间挺悲凉的。
一股情绪堵在胸腔,卡在喉口,眼眶开始泛红。
“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而他用气息截断她的话:“夏星晓,你没机会了。”
“你再也没有离开我的机会了。”
他的眼睛像没开采过的黑曜石,还缠着一点红,在她心里种下罂粟。
抬头的那一秒,唇又被人吻住了。
意识很快变得混沌,夏星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在英国六年到底学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
唇痒、心痒、浑身痒。
腰上那股力量不甘心在原地逗留,沿着脊椎节节攀升,浑身像躺在云端,整个人要掉不掉的,只能被他引领,慌乱中她的手胡乱地摸了几下,然后处境变得更加恶劣。
穷途末路,除了他。
亲密关系真的既庞大又无形,多少恩怨情仇都化在这软绵的海潮里。
最后是肚子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攻城略地,他埋在她的颈窝,声带震颤着:“老婆肚子饿,得去吃饭了。”
夏星晓耳朵下面一块地方凉凉的,潮潮的,以皮肤相接的地方为圆心,开始星火燎原般蔓延。
被抱上副驾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时砚池越过半个身子给她系上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拐。
两侧的街景快速向后移动,MUSE 4S店越来越远,她才想起一小时前,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夏星晓折身看他:“我是来拿车的呀。”
时砚池嘴角含笑,将她的碎发塞到耳后,“何煜会给你送到家楼下的。”
“他的车技行不行呀?”自己的车还没让别人开过,她有点担心。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时砚池的笑穴,他笑得停不下来,眯着的视线落她脸上,朝她勾了勾手指。
“别管其他人,你老公车技好就行了……”
夏星晓愣了一秒,脸颊瞬间染上绯意。
狗男人不正经起来真的是,无时不刻都在开车,她睨了他一眼,警示他别恃宠而骄。
时砚池披着的疲惫一扫而空,“想吃什么?”
“火锅。”
夏星晓打开电台,音响一秒连上了手机蓝牙,邓紫棋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三次听到《好想好想你》了。
他单手开车,另一手抓着夏星晓的手,两人的十指扣得特别紧,安静地听音乐,谁都没有说话。
到家楼下,时砚池解开安全带又要抱她上楼,夏星晓拒绝了。
她眼底水润,有些抗拒道:“我是生理期,又不是残废了。上次你抱我上楼被隔壁邻居看到了,之后他们看我的眼神一直怪怪的。”
他的手还扣在她腰上,“那你搬到我那去?”
夏星晓一把打掉他的手,“时砚池,你男朋友的印章才盖上不到一小时,我劝你珍惜。”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楼换衣服了。
再下来的时候,夏星晓换了一条扩版的枚红色西装裤,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时砚池把烟熄了,转方向盘上路,另一手递给她一杯热饮。
“什么?”
视线在路上,他自然而然地答:“你自己喝就知道了。”
喝一口,竟然是红糖水。
“哪买的?”
“路口那家奶茶店。”
“奶茶店哪有卖红糖水的?”
“还有你老公买不到的东西?”
瞅他这幅德行,夏星晓掐他胳膊:“那店员是女的吧?”
车子停在一个红绿灯路扣,她喝一口红糖水,温温热热地一路暖到小腹:“我警告你,展现钞能力可以,出卖色相可不行。”
时砚池一边控方向盘,一边笑,最后穿过大半个城市,带她去了特有名的一家网红火锅店。
给她倒了热茶,涮了餐具,又调好了调料。
夏星晓除了点菜,就像个少奶奶一样,根本不需要动手。
他看一眼她勾的菜单,又洋洋洒洒地勾了七八样,好像三天三夜没吃饱饭一样。
服务员好心提醒:“两位不够了可以再加,不用一次性点这么多。”
时砚池双肘搭在椅子上,懒散地答:“有人很饿,吃不完我们打包。”
一团纸巾砸了过去。
夏星晓转头对服务员弯起唇角,“他点的菜麻烦都帮我取消,另外凉菜别放葱花,谢谢。”
一大桌子很快上来,时砚池吃了几口就停了,反倒是一直帮她夹菜。
两人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一直是这个习惯。喜欢看着她吃,喜欢看她因为一点点小快乐而满足的样子。
“时砚池,你为什么吃那么少?”她把小腿搁他膝盖上,用毛肚儿蘸了他特调的酱汁,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今天抱我的时候,你都出汗了,是不是有点虚?”
夏星晓是懂得如何激怒男朋友的。
时砚池手里还握着她的脚踝,闻言立马晴转阴:“我虚?”
“你别仗着亲戚在家,就肆无忌惮地挑衅我?”
亲戚?
夏星晓脑内还反应了一秒。
又是几团纸巾砸了过去,两人恢复了过去打打闹闹的样子。
酒足饭饱之后,时砚池在吧台结账,夏星晓顺手拿了两颗清口糖到外面等。
此刻正是晚饭的高峰期,火锅店外大排长龙。
几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在队伍里推来推去,蠢蠢欲动的燥热冲着某个方向来的,其中一个假意拿起手机,前置摄像头对着三人,咔嚓一声定格。
小九九被夏星晓一眼看穿:佯装在火锅店门口打卡,实则是把时砚池拍进合影里。
然后那几个人凑在一起,脸红红地商量谁去要电话。
顺着他们的视线撂过去,夏星晓不禁感慨:时砚池确实帅气得有些出类拔萃了。
个人高身段带感,痞帅的灵魂包裹在商务衬衫了,身上的雄性费洛蒙压都压不住,难怪让不同年龄段的女人们沉沦。
自己最先迷上的,不也是那张脸嘛。
她清了清嗓子,朝三人走过去,指指时砚池又说了几句话。
毫无意外的,三个女生一脸失望。
路上,两人手牵手慢悠悠地往停车场走,时砚池随口问:“你刚才遇到熟人了?”
“不算吧。”
“那是谁?”
夏星晓冷哼一声:“情敌。”
时砚池迈开长腿边走边笑,“你跟人家说什么了?”
她伸出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威胁她们,要是不把我男朋友的照片删掉,就把她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语气恶狠狠地,可怎么看怎么可爱。
暧昧是一个很好的词,是为感情进一步做铺垫的,是感情中纯粹而美好的关系,但是他们真的分开的太久了,夏星晓要做一些很确凿的事情,让时砚池安心。
爽朗的笑声在夜里格外的清晰,时砚池长臂一伸把人按进怀里。
脑袋一撇,唇就又压了下来。
有种火真的是一点就着。
“乖,张嘴,你这样我很有罪恶感。”
狗男人能不能不要说话。
夏星晓的脸再一次爆红,整个人快要缺氧,身子一直往下掉。
时砚池搂住她的纤腰把人捞上去,另一手按住她的后颈,继续加深这个吻,她的嘴里全是草莓薄荷味儿。
不用看都知道他的表情。
气音贴着耳畔,时砚池说:“宝宝,薄荷糖应该这么吃才对。”